或許今天就是多事的一天。蘇矜藝根本沒來得及看見傅麟胤,便又讓王妃叫了過去,說是紅鶯找到了。
蘇矜藝匆匆趕到玉歌苑的時候,便見紅鶯一身是血的躺在牀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王妃道:“派出去的人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被扔在了荒郊野外,還有幾位小廝丫鬟。其他幾位已經去了……就剩下她,幸好當時那一刀偏了些……”
“紅鶯……”蘇矜藝眼眶一紅,看着奄奄一息的紅鶯,只覺得雙目有些酸澀。
“我已經吩咐了大夫看着她。等下燕平那邊的太醫出來了,我讓他們過來看看吧。”王妃說了幾句便要出去。
蘇矜藝自是謝過了,這纔看向大夫,問道:“她怎麼樣了?”
大夫搖了搖頭,道:“撐過今晚就沒事了,若是不能……”
蘇矜藝的心一痛,趴在紅鶯牀上,腦海中盡是紅鶯那處處護她的場景。如此等了大半夜,那邊的太醫卻沒有過來,而紅鶯也沒有醒來的跡象。蘇矜藝的心漸漸不安起來,只能吩咐大夫和煙翠兩人照顧着,親自回去了一趟。
王府裡已經夜深人靜,輕易一點聲響便能傳出好遠,哪怕是蘇矜藝心頭着急,也不自禁的放輕了腳步,飛快的走着。
正憂心着今天的一連串事情,卻在這時,蘇矜藝感覺一旁的花叢中無風自動,同時一句輕微的喟嘆響起,讓她嚇了一跳。
正蹙着眉頭狐疑的看着那處隱在黑暗中的花叢,一聲熟悉的聲音便這麼遠遠傳來:“你不要命了麼……”
蘇矜藝臉色頓時煞白,心頭卻有些說不清的難受。懷疑她是一回事,只是當這懷疑在眼前揭開了,一切的懷疑變成了肯定,蘇矜藝卻發現自己,居然有一絲的不捨。不捨她,居然會是那等內賊。
她屏住呼吸,慢慢退入小道另一邊的花叢中,遠遠的望着那根本看不見的兩人,只能聽着那輕得難以察覺的對話。
一個帶着低沉魅惑的聲音傳來,道:“夜深人靜的,沒事……”
蘇矜藝忍不住想要抽氣,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口,猛地睜大了眼睛。在那聲音之後,她聽到了一聲似嗔似笑的輕吟,笑道:“這裡可不是安全的地方……”
男人笑嘆:“怎麼不安全?現在傅麟胤忙着救自己的女人,南玉歌忙着清查細作,傅康德一個死板的王爺,可不會注意到這裡來。”
嬌喜的喟嘆傳來,接下來是幾聲極細極細的聲音,帶着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是嬌吟。蘇矜藝只能勉強聽得見男人道:“……和大漠王交好……毀了……”
蘇矜藝蹙着眉頭靜靜的聽着,許久之後,那邊的事情總算忙完,一陣窸窸窣窣之後,一個身着青衣的男子走出,蘇矜藝努力看去,卻怎麼也看不清男人的臉,只能模糊辯得男人身形欣長,氣勢行動都帶着一絲高貴大方的氣質,蘇矜藝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人,居然會潛入王府和人偷情。
男子幾步走到圍牆邊,而後縱身躍了出去。
月朗風清,幾縷清風拂過,帶動了花叢樹枝輕輕搖曳。待到男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時候,女人才從花叢中出來。這時蘇矜藝已經蹲得四肢發麻,見她正待要走,不用的鬆了一口氣,卻因爲心情放鬆,而不小心輕觸樹枝,惹來一陣“沙沙”的搖曳聲。
她臉色頓時大變,擡腳欲走的女人也睜大了眼睛,急喝道:“誰?”
蘇矜藝立時摒住了呼吸,蹙着眉盯着她,僵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對方或許也是害怕,盯着花叢好半響,卻不敢上前一步。或許是幸運,僵持中,一聲貓叫響起,黑色的家貓突然從樹叢竄出,躍上樹枝對着漆黑的天喵喵的叫着。
蘇矜藝可以明顯的感覺得到,那一雙緊緊盯着黑貓的眼睛,鬆弛了下來。轉身飛速離去。她目送她遠走,也忍不住放鬆了下來,長久不敢呼吸,她頓時發現自己居然想要好好呼吸困難。小心的從花叢中出來,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查了查汗,走了出來。
剛剛蘇柳琳盯着這處花叢的時候,她已經明顯感到了那鼎盛的殺氣。那不斷的衝擊着她的殺氣,讓她頓時渾身緊繃。可以猜想,若是當初沒有那黑貓的話,估計她真的性命難保。
現在她該怎麼辦?和傅麟胤說?沒有足夠的證據,說了也不可信啊……
再等等吧,在等些時候。蘇柳琳潛入這裡究竟想幹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至少要有足夠的證據,才行。只是,她必須好好防備一下了,不然若是她真要對傅麟胤出手,那可怎麼辦?
可惜現在紅鶯重傷,能幫她的人,又少了一個……
蘇矜藝想起紅鶯,腳步略微加快了些,趕往馨德院。
馨德院徹夜通明。她到的時候,三四個老太醫已經坐在了大廳中,似乎在討論什麼。她換來一側候着的丫鬟,問了問傅麟胤的所在,便往那裡趕去。
傅麟胤果然還在沈燕平房中。只是蘇矜藝沒有想到,蘇柳琳也在沈燕平房中。見到她來了,似乎有些意外,上前一步,問道:“妹妹你怎麼來了?剛剛聽說你的丫鬟……”
蘇矜藝衝她微微一笑,一雙眼睛卻在她身上轉動,倒是很想從中找出些什麼。她對她點了點頭,這才道:“唉,也是我的不幸。”
說着,她對着傅麟胤盈盈一福,道:“妾見過世子,世子,如今姐姐如何了?可是好了些了?”
傅麟胤的眼眶有些紅腫疲憊,看了蘇矜藝一眼,搖了搖頭,道:“她沒事,只是傷口發炎,此刻有些傷風發燙。太醫仔細的看了一遍,說是喝幾副藥就沒事了。只是若不能好好休養一番,身子發熱嚴重了,可就……”
蘇矜藝心下一突,看着傅麟胤神色黯然,心中也是一陣抽痛,卻又強笑道:“幾位太醫都是醫術高明,太醫也說了姐姐這次所幸沒有傷到要害,一定會沒事的。世子你放心。”
傅麟胤盯着沈燕平,淡淡的恩了聲。蘇矜藝想着紅鶯也不知道醒了沒,雖然知道傅麟胤留着太醫是謹防突變,卻還是硬着頭皮上前,福身問道:“世子,下午妾和拓拔曜琪將軍兩人外出遊玩,卻遇到了刺客刺殺,所幸妾有拓拔將軍保護,並沒有受傷,然而妾身旁的丫鬟紅鶯卻奄奄一息,府中請來的大夫雖然醫術算得上高明,卻遠沒有太醫院的太醫強,所以,妾想請世子賜妾一位太醫,救救紅鶯。”
傅麟胤也不看蘇矜藝,而是着急的看着沈燕平,過一會就要用手摸一摸沈燕平的額頭,試一試溫度。眼裡的溫柔和擔憂,讓蘇矜藝的心不斷下沉,她硬着頭皮,上前一步,虛跪下,再次道:“世子,求世子賜妾太醫一名,只要跟妾過去看一看紅鶯那丫鬟,就讓他回來,不會耽擱了郡主的治療……”
傅麟胤終於動了動,看了眼蘇矜藝,嘆息道:“去吧。我也不是不允,你只管叫他們去看看,早些回來便是。”
蘇矜藝看着他說完這一句,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沈燕平身上,對她遇刺的事情,問也不問,心中更是一陣惆悵,眼熱得難受,只能點頭應了聲是,轉身離去。
隱隱約約的,她似乎能感覺到傅麟胤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帶着些許的溫柔。她忍不住回頭,卻發現傅麟胤依舊低頭,癡癡的看着昏迷的沈燕平。
她忍不住心酸,沈燕平好好的時候,嫁進來的時候,傅麟胤雖然並不討厭她,但卻也不曾用過這般溫柔的目光看着她。現在爲什麼……
難道就因爲那兩劍?
她苦笑着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拋卻這一想法。雖然只是兩件,可是她爲了傅麟胤,連命都可以不要,難道不值得敬佩麼?
到了大廳,蘇矜藝便衝着幾位太醫盈盈一福,說了傅麟胤的話,請求太醫跟她去見一見紅鶯。
聽到是傅麟胤的吩咐,幾位太醫雖然疲憊,卻還是跟着她去了,只留下兩位在大廳裡守着。
跟着蘇矜藝去的太醫醫術雖然不是最高的,卻也不是那大夫能比的。仔細爲紅鶯紮了針,便撫着鬍子自信滿滿道:“這位姑娘明日便能醒來,矜夫人還請放心。”
蘇矜藝聽說紅鶯沒事,感激的謝過了太醫,想起沈燕平的病,也不敢久留他們兩,便又帶着他們回去,一路走着,卻還是覺得沈燕平的病來的突兀,斟酌着問道:“也不知郡主此刻怎麼樣了?不是說無大礙了麼,怎麼突然發起燒來?”
太醫提着藥箱,聽到她這麼回答,便道:“郡主的傷最忌碰水着涼,這兩天天氣漸冷,又吃了些辛辣易發的食物,這才導致了病情惡化……”
這些不是最應該注意的好好的嗎?怎麼會如此?蘇矜藝愣了愣,便發現馨德院已經到了,衝着兩位太醫謝了又謝,目送他們進去後,這才又趕回了玉歌苑照顧紅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