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險象環生,當整個花苑已經瀰漫了一股腥臭味的時候,那數十個刺客已經只剩下了十多個武功較高的還在險險支撐。哪知就在蘇矜藝舒了一口氣的時候,又一羣殺手衝上方樓宇中衝下,分成三隊趕來。
這一波刺客來勢兇兇,猶如漫天的蝗蟲一般,就這麼突兀的衝出,趁着下方衆人的心剛剛放鬆的時刻,就這麼揮刀直下,一個個猶如雜草般,一刀被收割,不過瞬間便斬殺了大半的御林軍。
蘇矜藝有沈淳宇和拓拔曜琪護着,倒是沒有什麼危險,只是傅麟胤那裡,真正能出手的,便只有傅越一人而已。
陰寒的刀芒在環伺四周,傅麟胤放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握起了拳頭。傅越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靠近傅麟胤,衝着他輕聲道:“世子爺,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別暴露了你的武功!”
傅麟胤握着的拳頭立時鬆了鬆,傅越已經一刀斬下了數人。而不遠處的二皇子,卻已經險象環生。傅麟胤看了眼四下,咬了咬牙,示意傅越往二皇子靠近。
鮮紅色的血液已經鋪滿了一地,御林軍來了一波又一波,這時的刺客已經漸漸少了下來。數位皇子世子有了這一羣羣的御林軍保護,也基本脫險。除了傅麟胤因爲傅越被他叫去了救二皇子,而陷入了危險。
蘇矜藝的心已經提到了喉口。雙手放在了小腹上絞着,睜圓了眼睛看着傅麟胤左躲右閃,每次都險險的躲過了刺客的襲擊。
他明明有武功的,爲何……
蘇矜藝不知道傅麟胤究竟想幹什麼,她只知道當每一把染血的刀砍向傅麟胤的時候,她的心就幾近停止……
再也控制不住的,蘇矜藝朝着傅麟胤跑去!沈淳宇吃了一驚,往蘇矜藝跑去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見傅麟胤狼狽的在地上滾了一圈,險狀橫生的躲過了刺客的一刀,他連忙提起大刀,朝着傅麟胤衝去。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那三四個刺客這時見傅麟胤倒下,數把銀刀殘酷而不給逃生的機會的斬下。早已經漸漸趕來的傅越驚呼一聲,手中長鞭如蛇晃動,已經撲向了傅麟胤。
這本是苦肉計,一招有驚無險的苦肉計。就在即將要成功的時候,傅越卻只覺得背後被人狠狠一撞,那長鞭已經傾斜……
“世子——”傅越痛呼一聲,人已經倒下。
“麟胤!”蘇矜藝也已經睜大了眼睛,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其中一把大刀!
而,就在傅越倒下的時候,傅麟胤的手已經繃直,就待要躍起的時候。一聲比之蘇矜藝更大更痛的呼聲這個時候已經響起。沈燕平從傅越身後衝出,一刀斬向便要刺向傅麟胤的刺客,而後人就勢臥倒,撲在了傅麟胤身上,用她的背,生生攔下了另外兩刀!
“燕平!”
傅麟胤心中一陣砰然跳動,看着沈燕平吃痛而緊蹙的秀眉,還有咬緊的牙關和忍不住溢出的呻吟,傅麟胤只覺得自己的心,在後悔,一種悔不當初的痛,尖銳而凌厲的在凌遲着他。他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抱緊了沈燕平,奪過她手中的刀,手腕翻轉蹦起,不過一劍已經將兩刺客的首級斬下!
“麟胤……”沈燕平粗喘着氣,虛弱的叫了聲。
“別動……”
傅麟胤小心的抱着她,猶如珍寶一般,將人慢慢放平,一手摟着她的肩膀,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傅麟胤那溫柔的目光,讓趕來的蘇矜藝只覺得心口一痛,比手掌上的傷口,還要痛,痛上一百倍一千倍。還未感覺得出那是爲什麼的時候,目光卻已經被沈燕平的傷勢吸引,蹲下身看着那血流不止的後背,眼眶一熱,問道:“世子,郡主她……”
“她沒事,不會有事的。”傅麟胤想也不想的打斷了她問了一半的話,聲音沉重而沙啞的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帶着斬釘絕鐵的沉痛。
傅麟胤那悲慟的話,讓蘇矜藝只覺得滿口的乾澀。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傅麟胤已經沖天吼道:“太醫呢?快叫太醫啊!”
蘇矜藝嚇了一跳,連忙看向沈燕平,卻發現她呼吸漸弱,臉色煞白。想起在不久前,那還是一條鮮活的人命,有怒有嗔,有喜有癡……她忍不住眼眶一熱,擡眼遠瞭,意欲忍下眼中的熱淚。
卻正好,傅麟胤之前所介紹的幾位好友,正狼狽的理着衣服,一臉恐懼的看着四周。其中更有一位,娃娃臉上沾滿了鮮血,一頭黑髮凌亂,還粘着幾塊泥巴。
若是在往常,這羣風度翩翩的貴族公子們若是用這個形象出場的話,只怕要驚死一大羣人。特別是最珍惜相貌的常振常郎中。
蘇矜藝看到常振的一剎那,腦海中唯一剩下的信息便只有傅麟胤介紹他時,她所聞道的一股淡淡的藥香。再也來不及思考什麼,她飛速起身,朝着他跑去。而後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朝着傅麟胤跑回。
那一瞬間,什麼男女有別,什麼矜持謹慎,什麼恪守婦道,早已忘得乾乾淨淨,那一刻,她只知道,沈燕平不能死。那一刻,她只知道,她不想沈燕平死,因爲她不想傅麟胤傷心。
於是在握住常振的手的時候,她根本來不及解釋,只能託着震驚的常振往回跑。
還有一些殺手揮着刀劍砍殺着,蘇矜藝卻已經忘了自身的安全,託着常振只埋頭便跑,還好傅越因爲擔心她的安全,一直緊跟着,這才讓兩人安全的回到了傅麟胤身旁。
蘇矜藝臉色鐵青,指着沈燕平便道:“救她……”
常振初見着沈燕平這般,也是嚇了一跳,來不及震驚蘇矜藝的反常,連忙蹲下身查看沈燕平的傷,喝道:“她需要馬上止血!”
傅麟胤聽聞,“嚯”的一聲,抱着沈燕平起身,朝着不遠處的小院走去,一邊一腳踢向一旁裝死的太監,喝道:“給我找太醫!記着,太醫院所有的藥都給我帶來!”
小太監認識傅麟胤,也知道傅麟胤是皇上捧在心裡的寶貝,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害怕,飛快的起身朝着太醫院跑去。
幸好太醫院早已得知了有刺客的消息,早便帶着一干手下匆匆趕來。
因爲太子已經被人護着離開,這裡受傷的一羣人中,也只有沈燕平身份最高,而又傷的重,特別是傅麟胤催得急,大有誰不去治傷就殺了誰的姿勢,讓一衆太醫紛紛提着藥箱,往沈燕平那裡趕去了。
而蘇矜藝就這麼被擠了出來,關在了門外。
傅麟胤趕走一干閒雜人等的時候,蘇矜藝萬萬沒有料到這一干閒雜人等中,居然會有自己。大門關上的一瞬間,她還有一些恍惚迷茫。愣怔的盯着門,好一會沒有反應過來。
拓拔曜琪也是呆呆的盯着她的背影,見她好久沒動,這才上前,蹙着眉道:“那位沈燕平也是傅麟胤的妻子?”
蘇矜藝的心一陣苦澀,閉了閉眼嚥下這不該擁有的酸澀,轉頭衝着拓拔曜琪笑道:“燕平郡主是妻,矜藝是妾,不一樣。”
是的啊,這不一樣,在別人眼中,沈燕平是傅麟胤的妻子,而她,不過是他萬千妾侍中的一位,在家中她尚且還能做他傅麟胤的女人,而去了外面,她不過是渺小的一位妾侍,能跟着傅麟胤進廟堂,稱夫妻,出雙入對的人,永遠不會是她。
她斂了斂眸,轉身看向花苑,空曠的廣場已經被屍體佔滿,提着長槍四處跑動的侍衛來來回回的晃花了蘇矜藝的眼睛。聽說最後一位活着的刺客自殺了……既然已經結束,她也不在意了,轉而看了拓拔曜琪,發現她肩膀上還微微流着血,正要去找太醫,卻發現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允許,於是只好心中苦笑,衝着一旁着急等候的沈淳宇道:“沈將軍,妾身能否請求沈將軍幫忙喚一位太醫過來?”
沈淳宇心思單純,見蘇矜藝這麼說,當下連忙打量着她,着急道:“可是你哪裡受了傷?”
這時蘇矜藝這纔想起了手心的傷,微微動了動手將手藏在了背後,抿脣搖了搖頭,看向拓拔曜琪,道:“是拓拔將軍爲了救矜藝,受了傷。”
拓拔曜琪看了眼肩膀,爽朗笑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這麼說着,卻發現眼前一花,沈淳宇人已經不見了,呆愣了一下,看向蘇矜藝。蘇矜藝遠遠看着他朝外面跑去,苦笑道:“他找太醫去了。”
正說着,沈淳宇已經託着一位老太醫進來,扯着人就要讓他爲拓拔曜琪治傷。然而在他的手就要碰上拓拔曜琪的時候,她卻猛地一退。戒備的看着他。他吃了一驚,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蘇矜藝見此,一陣無語,道:“沈將軍,拓拔將軍一個女兒家的,傷得又是肩膀,你讓她在這裡治傷,這可怎麼成?”
拓拔曜琪瞪眼看着他的手,沈淳宇也是一愣,羞赧的連忙收回手,尷尬的撓着後腦勺,好一會道:“我帶你去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