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矜藝對於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卻一天到晚見不到傅麟胤的情況有些不習慣,但心已絕望,見不到傅麟胤,蘇矜藝也自在多了。
蘇矜藝在數錢。這是那家刺繡鋪子這個月的進賬,這些日子因爲蘇柳煙忙着照顧蘇停雲,刺繡上的事情便擱置了下來,這些日子沒有新貨,鋪子的生意也明顯差了許多。於是蘇矜藝便打算讓蘇柳煙去買兩個繡娘。
而至於她自己,蘇矜藝總覺得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但她相信自己的命還必須自己把握,掏出了剩下的銀子,蘇矜藝鄭重地將它全部給了煙翠,讓她請家裡的老人爲她置辦田地,屬於自己的田。
煙翠的老家並不在雲京,而是在離雲京相隔了幾個城的漁陽,蘇矜藝也暗自找人問過,那裡的地產量不低,只是因爲那裡的人更多的是漁家,所以荒了不少地,也因此那裡的地非常便宜。
但那裡雖然漁家多,卻也並不是就沒有世代爲農的,煙翠的老家便是世代爲農的農戶,人也老實,蘇矜藝請他們幫忙看地,倒也放心。
蘇矜藝一個人自顧自地忙得快活,卻不知某個人在聽說她在漁陽置了產後,整個人臉色都黑了下來。
傅麟胤沉默的看着手中的文書,那是最後的一份計劃書,明日他的商隊便要悄悄的跟在皇家的商隊後面啓程,而他也將徹底閒了下來。
在確定整個商隊的流程安排已經妥當和無致命點後,傅麟胤看向了剛剛屬下呈上來的書信,那是蘇矜藝在漁陽買下土地的地圖和大小,已經安排了給誰種,甚至是今年都種了些什麼,一切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有了。
這就是他訓練出來的影衛的能耐,不管主人想不想知道,事情的大小鉅細都要調查仔細了呈上去,再將事情按照重要和不重要排列出來任由主人自己挑着看。尋找想要的信息,堅決不漏掉任何一點。
傅麟胤看着蘇矜藝的安排,臉色怎麼也好看不起來,最後一拍桌子起身,決定不能再任由蘇矜藝逍遙下去,否則真要一個不小心就讓人跑了。
這麼想着,傅麟胤便越發的提心吊膽了起來,片刻也留不得的快步朝蘇矜藝的側院走去。
再見到傅麟胤的時候,蘇矜藝明顯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通這個男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畢竟明天便是皇家商隊出發的日子,若是她沒有料錯,傅麟胤的商隊一定會尾隨着皇家的商隊出發,那麼這個時候他便應該是最忙的時候。
明顯的感受到了蘇矜藝的驚訝,傅麟胤一點也不吃驚的笑笑,道:“怎麼?不想見到我?”
蘇矜藝抿嘴,目光從傅麟胤身上移開,沒打算理會傅麟胤。
傅麟胤自是早就做好了被冷待的準備,也不在意,揮手讓多餘的人都出去之後,這才上前去在蘇矜藝身旁坐下,道:“這麼久了,還在生氣?”
蘇矜藝很想說,若是當初被冤枉和不信任的人是你,你生不生氣?可是想想又覺得這話幼稚和多餘,乾脆繼續抿着嘴,不說話,也不理會他。
傅麟胤又起身靠前,炙熱的目光近距離的看着蘇矜藝,強迫着她看他,一邊咧嘴露出一個帶着梨渦的笑,道:“歉我也道過了,你要無視我不理會我,也不理會了這麼久了,怎麼還在生氣?也太小氣了吧?”
在將發熱的蘇停雲送回雲賓苑的時候,傅麟胤就找過蘇矜藝,嚴肅而認真的向她道了歉,可惜當時的蘇矜藝並沒有接受,更是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走,在之後也沒再理會過傅麟胤。
於是傅麟胤便乾脆將蘇矜藝的冷眼當作冷戰,之後又要忙碌通商的事情,他也便沒有空去見蘇矜藝,直接避着她,想着等蘇矜藝的脾氣過去之後,一切便都好了。
只是沒有想到,蘇矜藝的冷戰會維持這麼久,甚至去了外地買了地……
於是傅麟胤他再也沉默不了了,當即便過來見蘇矜藝。此刻見蘇矜藝理也不肯理會他,便知道蘇矜藝的氣還沒有消散,有些無奈的扯着嘴角笑了笑,轉而說着蘇矜藝會感興趣而且必定很感興趣的話題,道:“這次參加會試的秀才書生共一千七百九十三人,考中的只有三百八十六人,聽說這次的會元,是……”
傅麟胤眯了眯眼睛,果然蘇矜藝微微側了側頭,一臉感興趣的模樣,他頓了下來,也不說了,反而拿起了茶杯仔細的品了品,看着蘇矜藝抿緊脣,一臉不滿的模樣,這才連忙的接了下去,道:“今年的會元聽說是奉安朝凰人氏……”
說着果見蘇矜藝一臉的失望,他連忙又道:“不過聽說停雲這次考得不錯,只是……”
話說了一半卻又不說了,一臉猶豫的看着蘇矜藝,倒把蘇矜藝給急的,當下便瞪着他開口叱道:“怎麼樣?想說就快些說,不想說就給我回去!”
自那次之後,蘇矜藝見了傅麟胤便是這麼一副不爽的模樣,難得有句話出口,語氣也好不起來,傅麟胤早就習慣了,這次能逼得蘇矜藝說出一句話,他已經滿足,巴巴的上前,握着蘇矜藝的手,笑道:“別急啊……我倒是聽說禮部那邊那幾個老頭對停雲的文章很是賞識,甚至那眼高於頂的禮部尚書也說這孩子小小年紀便能寫出這等鋒芒出衆,行雲流水的文章,實在是難得啊難得,只可惜……”
說着,卻又停了下來,拿眼睛瞄了瞄蘇矜藝,見她蹙了蹙眉,怒瞪傅麟胤,他這才沉下了聲,握緊了蘇矜藝的手,小心的道:“只可惜文章字裡行間透出的戾氣太重,若能加以引導還好,若是任由這麼下去,未免又是一個戾氣深重,行事不正的孩子。”
蘇矜藝眉頭緊擰,咬了咬脣,傅麟胤執起她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這才低沉的道:“別擔心,他自小受的苦太多,這才形成了這麼個性格,只要我們好好引導,多多教他一些道理,會好的。”
傅麟胤的氣息噴灑在蘇矜藝的手指上,一股溫熱讓她手心發燙,她動了動,想要抽出來,卻沒有成功,斂了斂眸不去看傅麟胤認真的眼睛,只是問道:“那他會不會……”
傅麟胤連忙道:“他第三名,那老頭說了,這孩子看得出是個認真好學知識淵博的,不錄取也太可惜了,而且他的文根本不輸於第一二名,若非是戾氣太重,字裡行間表達的怨恨太深,便是想要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說着見蘇矜藝眉頭擰緊,心疼的伸手掃了掃她的眉間,將那擰起的眉宇撫平了,這才又道:“錄取這些貢士將來都是要做官爲國爲民的棟樑,禮部自然是要調查清楚這些人的一切。”
言外之意便是說禮部曾查過蘇停雲了……蘇矜藝吃了一驚,臉色猛地變了變,傅麟胤好笑的看着她擔憂的模樣,連忙安撫着道:“別擔心,那個時候連傅麟揚的人都查不出什麼,現在就禮部那羣人,也別想查出些什麼來。”
蘇矜藝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讓傅麟胤簡單的幾句話便控制了情緒,當下恨恨的盯着他,抿脣表示不滿。
傅麟胤樂極,捧着她的臉便狠狠的吻了吻,笑道:“我的娘子,夜已深,我們歇息吧?”
蘇矜藝身子一僵,傅麟胤抿着脣淺笑,靜靜的等着她。這時蘇矜藝卻突然站了起來,戒備的道:“世子說的是,夜已深,世子也該去歇息了,請吧!”
蘇矜藝的強硬倒是沒讓傅麟胤覺得意外,反而聽話的起身走了出去。
於是傅麟胤突然的到來,瀟灑回去,讓蘇矜藝越發的看不懂他了。剛讓傅麟胤輕撫過的眉心又忍不住皺了起來,很快卻又舒展開來,傅麟胤那個人心思忒重,誰又知道他要搞什麼把戲?想那麼多做什麼?
於是傅麟胤一個晚上的欲擒故縱便讓蘇矜藝這麼的忽視了,蘇矜藝此刻只關心蘇停雲。
翻來覆去了一個晚上便只想着蘇停雲的事情,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明亮的眼睛還帶着睡不夠的沉重,正在梳洗着,紅鶯便跑進來說,青岱來的使節有事請她,此刻在大堂等着。
說的大堂,是馨德院正院會客的大堂,蘇矜藝去的時候,傅麟胤正相陪着。蘇矜藝纔剛剛踏進大堂,黃使臣便已經站了起來,按照大禮嚴肅恭敬的向蘇矜藝行了一禮:“微臣見過郡主。”
蘇矜藝嚇了一跳,蹙着眉看了眼傅麟胤,見他正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睨着她,她也不理會他了,只是連忙又回了一禮,道:“黃大人請別如此,矜藝並不是什麼郡主。”
黃使臣的神色微微一暗,卻並沒有站直身子,依舊半弓着身子,道:“郡主乃是朗雲王的嫡長女,自是我青岱的郡主,微臣像郡主行禮,是應該的。今日微臣來,是想詢問郡主一聲,上次微臣的提議,郡主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