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峰對着背後的夏侯長生說道:“升空!”
夏侯長生心領神會,纖長的五指繃着尊貴的弧,帶着繁複紋路的御筆精緻而華麗,在他的掌控下,旋轉、勾畫,瞬間,泣血鳳頭鳥皇變成了原來的十倍有餘。
落峰和夏侯長生飛身而上,他們的手也沒有停,落峰手中的烈火刀以橫掃千軍如卷席的態勢將攀過來的水質人連頭斬下,在它們停頓恢復的那一瞬間,金紅色的大鳥展翅騰空,脫離了水質人的包圍圈。
落峰和夏侯長生在空中急喘着氣,落峰的目光在夏侯和自己的身上掃視而過,在夏侯長生的左臂凝固住......
夏侯長生和落峰對視一樣,看着彼此狼狽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他忽然看見了落峰暗沉的目光。
夏侯長生問道:“怎麼了?”
落峰道:“你受傷了!”
他走過去抓住夏侯長生的手臂,看着少了一片衣角的臂膀,白皙的肌膚從裡面隱約可見,令他的心沉下來的是,在其上有顯眼的一大塊焦紅色,就像是將血肉都翻攪了出來的焦紅。
夏侯長生看着自己的手臂,將手臂縮了回來:“沒事的,剛剛只是被一個水質人給抓住了。”
落峰問道:“疼嗎?”
夏侯長生道:“有些,感覺那傷口好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咬着,有些癢和刺痛,別的倒沒有什麼。”
落峰眉頭微寧,心裡有股戾氣在滋生:“我都不敢傷其分毫、小心珍惜的人,竟然又在自己的麪皮地下受傷了,不可饒恕!”
他將夏侯長生的手臂抓到眼前,目光微微閃動。最後還是小心撤下了那一片破了大洞的玄衣衣袖,看着夏侯長生赤露的纖細手臂,落峰沒有一絲的旖旎念頭,只有驚心!
怎麼會這麼細?落峰想到了自己有力的臂膀和結實的手臂,再看看夏侯長生雖然肌肉線條流暢,卻細得可憐的手臂。他只覺得擔憂,就是這麼瘦弱的手臂一次次力挽狂瀾,就我於危險之中麼......
落峰沒時間多想,他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了十幾個小玉瓶,這是各種各樣的靈液,都是用來醫治外傷的。
夏侯長生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低着頭沒看自己一眼,專注於傷口之上的落峰。
心暖暖的,驅散了他心底的一些霧氣,那顆心臟漸漸顯現出來。
落峰將靈液一次次小心塗抹過,他真怕一不小心就折斷這手臂。手指尖皮膚下的肌膚細膩潤滑,比最好的絲綢還要讓人不忍離手,落峰只要想到這事夏侯,心就顫抖着,可是他的手很穩,用布將靈液塗在上面,觀察着有些觸目驚心的焦紅色上。
一分鐘過去了,落峰已經試了五種靈液......
落峰的眉頭緊緊皺起來,他擡眼看向夏侯長生道:“長生,你這傷口還沒有癒合......”
夏侯長生回神。看着自己還是焦紅一片的手臂,感受着上面那種癢痛,說道:“沒事的,應該過一陣就會好的!”
落峰緊緊盯着那焦紅色的傷口,心卻很不安,他不信邪的將所有他能想到的外傷靈液全部試了一遍。
心越來越沉!
落峰扭頭看了一眼下面已經散去的紅色水質人,看着底下無邊無際,像是大海一樣的紅水,只要一想到這些紅水都可能在不定時的時候凝聚成紅色的水質人,攻擊他們。他的心就隱隱不安。
他感覺到了自己力量的薄弱,更多的是自己能力的限制性,他的本命御體是植物系的冬荊棘,而植物的特性就決定了他不能夠升空,只能藉助外力,這對他的戰鬥十分的不利,就算是有黑龍螟皇的存在,落峰也感覺到了自己本身力量體系的弱點,黑龍是自己的獸寵,他可以隨時召喚。
可是說到底卻還不是自己本身的力量,落峰一直認爲只有真正是屬於自己的力量才能夠走得更遠。
螟皇如果有事沉睡或者外出,而自己又遇上了什麼麻煩,在地形上的劣勢就讓他處於一種不利的一方。
不管將來如何,就是現在,落峰就感覺到了自己的那種無力感,在紅色水質人的圍剿中,他不是火屬性的御體,雖然他可以使用烈火刀,可是那種無能爲力,只能逃跑的感覺,還是讓落峰覺得難受。
這樣的自己如何成爲最強?
落峰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對着夏侯說道:“我覺得我太弱了,在這個遍佈紅水的區域,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優勢可言。”
夏侯長生看着有些黯然的落峰說道:“不要亂想,”他黑色的鳳眸帶着一種光華吸引了落峰的全部心神,落峰只聽到那磁性低沉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際迴盪。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你最應該相信的就是自己,如果你自己連你自己都無法相信,別人誰又會去相信你,連自信都沒有了,你就已經是輸了!”
落峰知道這個理兒,他卻在掃視向無邊無際的紅水的時候,再次產生了那種無力感和自我藐小感。
夏侯長生看着落峰有些疲憊的臉容,說道:“落峰,你想要什麼?你真正想要追求的是什麼?”
落峰道:“我想要成爲最強!”這話落峰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說得很坦然,就是這種坦然讓夏侯長生產生了一種這就是不遠的未來的感覺,好像落峰這麼說,那麼這就一定會實現!
夏侯長生精緻的小臉沒有什麼驚異,他垂着眼睫,遮住了眼裡的那抹掠奪的光芒,心裡有種慾望在叫囂,這樣的落峰讓他覺得想要抓住!
落峰沒有注意到夏侯的異常,再次坦白道:“我想要追求御者最極致的鋒芒,成爲御者巔峰上至強的存在,那時的就可以隨心而活,沒有任何人可以違逆的意志。我要找到我最真實的自我,活得清明而肆意!”
說着說着,落峰的語調漸漸高昂起來,心也在一點點兒的變亮,剛剛產生的困惑和自我挫敗感,漸漸像是蒙在心上的灰塵。被這一陣名爲夢想的風吹得一乾二淨!
夏侯長生擡起眼,看着眼越來越亮的落峰,只覺得這一刻最好停止,這樣的落峰纔是他喜歡的那個。
“落峰,你還年輕,就算你現在僅僅是一名御師。可是你的基礎是其他人不可比擬的,你的精神力已經是御帝界別明悟之境,放眼帝都,不放眼落界,我覺得沒有誰能夠和你相比。而你現在剛剛十歲,我們在這個轉盤世界中有的是時間,只要你一直修煉下去,以你的領悟力,我相信進階不是什麼問題。”
夏侯長生將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在他的眼裡,落峰一直是一個謎一樣的少年,沒有自己家鄉中那些兒郎的嬌弱和小脾氣,也沒有落界這些少年青年的那種青澀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覺得很不一樣。
那是一種直覺,夏侯長生在六歲的時候,第一眼望見這個少年,就被他吸引住了,那是一種宿命的感覺。
就是這個人!
只有這個人可以隨自己一起走下去。
落峰聽完夏侯長生的話,這才意識到他一直處於一種急切的心裡中,爲了變強隨時隨地的修煉和鑽研,不肯放鬆一絲一毫,精神和身體在多年來的重壓下緊繃着,他已經忘了自己是重生的。忘記了自己的實際年齡,在繁多的事情接踵而來的時候,順應心理,把自己當成了成年人。
“是啊!我還年輕!”落峰知道自己剛剛是被那場戰鬥和逃離,加上夏侯再次受傷打擊了一下,還好......
還好沒有沉迷下去!
落峰對着夏侯說道:“長生,我們還年輕,我們擁有無限的可能性,就算我們現在老了,我們只要還記得我們最初的追求,我們就不會迷失方向。”
生活就是一次漫長的跋涉,會有疲憊和茫然,不管你是誰,有着怎麼樣的現狀,你要記得只要你一直順着自己追尋的方向前進,就沒有什麼可以阻礙你的腳步。
落峰將這一句話深深記在了心底:“成爲至強,我一定會成爲自強!”
可以說這是一種潛意識的力量,不要大意了,隨時隨地周圍的一切都有可能影響你,你要牢記自己的初衷......
天漸漸暗了下來,那些垂掛在空中的絲線,像是金色的觸角,越來越亮,閃着迷離的熒光,煞是好看,就像是垂掛的無數星條。
夜!
來臨了!
落峰讓夏侯長生先休息,支撐泣血鳳頭鳥皇已經消耗了夏侯太多的御力。
落峰沒有將黑刀收起來,而是緊握在自己的左手中,剛剛進入這裡的一個下午就遇到了這麼多的危機,顯而易見,這裡不是他們想象中的人造空間。
這還只是第一天......
落峰的精神力輻射出去,就閉上了眼,和丹田裡的小東西溝通着,開始了修煉。
御靈真的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存在,能夠第一時間明白落峰的想法,並給予迴應。
兩個閉目的人,神色安詳,周圍沒有絲毫的異動,這是似乎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而此時在一座漆黑的建築裡遊蕩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出路的平民學院的三人,靠在一起,拿着照明珠,看着大殿裡栩栩如生的雕刻,上面都是一些他們聞所未聞的遠古獸類,有長着美麗蝴蝶翅膀的神狼兩翅邊緣上沾滿了鮮血、百足的巨熊張着鋒利的牙齒,長着蛇尾的巨型大鳥死死纏住一頭巨鯨......
這些遠古巨獸像是被瞬間定格住了一樣!
錢龍、孫平和王石都屏住了呼吸,好像只要發了一丁點兒的聲響,這些遠古異獸就回被驚醒。
他們轉悠了好久,錢龍對着自己的兩個小弟說道:“咱們先找個地兒睡覺去,管他土地爺的神器,有那些種子學院的高手在,天塌了有他們頂着呢!”
孫平懦懦地說道:“可是老大,咱們走了一下午也沒有找到出口,而且這裡好黑啊......有沒有鬼?”
王石看着周圍寂靜的大殿,大力拍了孫平一巴掌:“瞧你的慫樣,這不還有我和老大在,怕什麼!我們轉了一個下午,也沒有發現啥異常,看來這裡會喘氣兒的就只有我們三個!怕個鳥啊!”
錢龍道:“進這個勞什子的轉盤生長水晶,就是爲了撈點兒好處,咱們平民學院太窮了,什麼好處也不給咱們,就知道一個勁兒壓榨咱們的勞力,拼死拼活的比賽也拿不到獎品,在這裡沒準兒還能夠渾水摸魚!”
說着錢龍摸索着這面雕刻牆壁向着角落裡而去.....
忽然錢龍不知道摸到了什麼,很涼很硬!
他將照明珠挨近過去......
“滴!”
一聲脆響,在照明珠的照耀下,一雙眼睛驀地亮起來,在漆黑的大殿裡分外惹眼。
“啊!”
孫平嚇得直接尖叫起來,錢龍趕緊退後,可是那雙眼睛越來越亮,漸漸出現了黑色的瞳孔,滴溜溜亂轉,然後視線就定在了緊緊縮在一起的三人身上,眼裡射出了六道紅光,照進了三雙驚恐欲裂的眼睛深處......
嘭!
嘭!
嘭!
三人只覺得意識海震盪,就暈倒了過去!
那雙眼睛在漆黑的大殿裡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別的人,就瞬間緊閉,大殿裡黑暗濃重,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地上三人微弱的呼吸聲。
而在最黑的角落,錢龍剛剛摸到的地方,隱隱約約有一團半腰高的黑影矗立着,歪着頭.......
像是在邀請,又像是在等待。
而此時落峰他們這片紅水區域中,有什麼也在慢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