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后,那個老人眼裡映出姬玄幽的背影,表情呆住了,痛苦又悲傷。他是姬玄幽的爺爺,是姬天野的父親,是姬家的家主,十年前他護不住姬天野,十年後姬天野的孩子,他還是護不住。
原本一個孩子,不管他闖了多大的禍,能夠依靠的都只有自己的家人而已。可是姬泓烈護不住他,做不了他的擋箭牌,他只能自己去扛。不管是多大的禍,他都只能自己去扛。
靈府是他唯一的機會,進了靈府他才能活下去,他才能爲自己的父親報仇,做那些姬泓烈做不到的事。他要是失敗了,姬泓烈就要把他交給蕭家,他就要死了。
“野兒,我護不了你,現在連你的孩子我也護不了,我還當什麼姬家的家主啊。”姬泓烈臉色落寞,眼淚在眼眶裡浮現出來,可無論如何就是流不出來。
他是姬家的家主,怎麼能哭呢?他代表了姬家的臉面,代表了姬家的一切,他的身後不是隻有那麼幾個孩子,還有幾百上千人呢。爲了保全那些人,就要捨棄那麼幾個人,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就算要捨棄的是他的孩子,他也必需狠心。
“啊。”高臺上姬玄幽仰天咆哮,身上那些靈力化成了銀色的火焰升騰不休,他一掌拍下,向着地面。
“崩山裂地。”
一個巨大的掌印轟在地上,銀光向着四面八方涌出,高臺劇烈的震動起來,不,是整個大地都震動起來了,廣場上的人們不自覺的倒退出幾步遠。
那個傀儡劍士一時失去平衡,身法靈技的釋放被打斷。姬玄幽眼神兇狠,整個人像是撲擊的猛獸衝出去,出現在傀儡劍士面前,左右手都覆蓋上了一層銀色的火焰。
轟轟轟,他一掌接一掌的打在傀儡劍士的胸口,傀儡劍士一步步倒退,姬玄幽頂着他的身體,每一掌都那麼兇狠猛烈。
“去死,去死,給我去死。”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傀儡劍士的胸口漸漸凹陷進去,金屬質地的身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可姬玄幽就是不停歇,還是一掌接一掌的轟擊着。傀儡劍士背靠着陣法光幕,無法後退,就這樣在姬玄幽一掌一掌的攻擊下靈紋陣圖被破壞,他綠寶石的眼睛裡光芒黯淡,最終消失。
轟轟轟,姬玄幽雙眼發紅,狀若瘋狂,打到最後整個人似乎都沒有力氣,他就抱着傀儡劍士,靠在陣法光幕上,還是一掌一掌的拍着傀儡劍士的身體。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啊......”
他慢慢滑下去,跪在地上,仰天咆哮。
爹,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孩兒通過靈府的招生測試了,您等着吧,不遠了,孩兒爲您報仇的那天,不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又仰天大笑,眼淚忽地從眼眶裡滑出來。
銀色的火焰漸漸熄滅,虛弱感上涌,黑暗無邊無際的蔓延過來,將他淹沒。
劍壇上申長老立刻掠下,出現在姬玄幽身邊,手指在他的身上點動,一股股細微的靈力注入,平息他體內暴動的靈力。
他取出一顆靈丹,塞進姬玄幽嘴裡,靈丹化爲一股精純的藥力流下,散入其四肢百骸。
“他怎麼樣?”徐長老來到申長老身邊問。
“還好,沒有傷及根本,好好休養的話,應該不會留下什麼難以痊癒的後遺症。”申長老鬆了口氣,“這樣的天才,要是因此而斷了封王之路,實在是種損失。”
“帶他回靈府休養,我會親自出手爲他療傷。”申長老耳中響起府主的聲音。
他身體一震,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但那樣細微的變化,還是被一旁的徐長老捕捉到了。
“怎麼啦?”他問。
“府主傳音給我,讓我送這小傢伙回靈府,還說要請自出手爲他療傷。”
“這小傢伙,還真是幸運。”徐長老笑道。
“還有,帶上韓逸和秋玲瓏一起過去吧。”府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是,府主。”申長老的聲音低不可聞。
“老徐,勞煩你主持接下來的測試了,我要先帶這小傢伙和韓逸、秋玲瓏去拜見府主大人。”
“嗯,好。”徐長老點點頭。
“韓逸,秋玲瓏,你們倆跟我一起來。”申長老抱起姬玄幽,向着劍壇後掠去。
韓逸和秋玲瓏對視一眼,跟了過去。
陸離看着他們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氣,接下來就該輪到他了,靈府,不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的。
劍壇後,申長老掠上一頭金翅鳥的背部,抱着昏迷的姬玄幽。
“你們倆也快上來吧。”
韓逸和秋玲瓏也掠上金翅鳥,申長老拍了拍金翅鳥的脖頸,它仰天長嘶,張開雙翼,扇動,巨大的升力帶着其龐大的身體沖天而起,速度之快竟是比此前韓逸乘坐過了鷹鷲強上倍許。
廣場上的看客們只見劍壇後一道金色的影子衝入天際,去向滄州城的東方,那裡是空靈山靈府所在的方向。
“喂,老頭,我們這是要去哪裡?”秋玲瓏坐在金翅鳥背上,大大咧咧的問申長老。
“喂,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規矩,都是靈府弟子了,怎麼說也該叫老夫一聲長老吧。”申長老回過頭來看秋玲瓏,有些不悅。
秋玲瓏撇撇嘴,歪過頭聳聳肩。韓逸看着她,搖頭苦笑。
“申長老,我也想知道,您要帶我們去哪?”韓逸問。
“去見府主,至於爲什麼你已經知道了。”申長老看着韓逸笑笑。
韓逸想起之前申長老用靈力傳音跟自己說的話,沒有再問什麼。只有秋玲瓏看着申長老和韓逸心照不宣的樣子,有些抓耳撓腮,不明白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她用肩膀去撞韓逸,挑眉問。
“喂,你們倆說什麼呢?你知道那個府主爲什麼要叫我們過去?”
“我只知道爲什麼要叫我過去,至於你,我不知道。”韓逸面無表情。
秋玲瓏看着他的側臉,癟嘴,這臉好臭。
“好吧,那你說說,府主爲什麼要叫你過去?”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韓逸笑笑,故意賣了個關子。
“哼,小氣。”秋玲瓏眼睛轉了轉,笑着說,“你想不想知道那個府主爲什麼叫我過去?”
韓逸扭過頭來看着她,眼神真摯,語氣嚴肅。
“不想。”
“混蛋,你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好奇麼?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我爲什麼要來這裡?”秋玲瓏氣急敗壞。
“除非你來自蒼龍大陸,否則我還真沒有什麼興趣。”韓逸淡淡的說,目光看向天空的遠方。
“喲嚯,還真讓你說對了,姑奶奶我就是從蒼龍大陸來的。”秋玲瓏雙手抱懷,一臉得意。
韓逸扭頭來看着她,上下打量,表情還是沒有變化。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奇?是不是很驚訝?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從蒼龍大陸哪裡來的?”秋玲瓏眨眼睛,笑容狡黠。
“我不信。”韓逸說。
“什麼?”
“我不信你是從蒼龍大陸來的。”
“你你你,你竟然敢懷疑姑奶奶我說的話。”秋玲瓏七竅生煙,張牙舞爪,一副要動手把韓逸生撕了的模樣。
“哼,不跟你說話了,你這個壞人。”秋玲瓏扭過頭去,不看韓逸。
申長老背對着兩個人偷笑,以後靈府多了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倒是會有許多歡聲笑語。
半刻鐘後,一座大山出現在森林的盡頭,山峰直入雲霄,山腰和山頂的位置分別建造了密密麻麻的閣樓式建築,像是巨大的宮殿羣。遠遠的看着,那些閣樓之間穿着白衣的少年和青年來往。
金翅鳥越過山腰的外府,直奔山頂的內府而去,然後在某處偏僻的廣場上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