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衍聽了心中十分不悅,如果不是肖徹已經死了,就憑肖道成這句話,就要爲將來埋下一場禍亂。
“衍兒自知不如三哥,如果三哥還在世,衍兒情願讓出太子之位,並盡心輔佐三哥匡扶社稷。”肖衍這話說的有些違心。
肖道成也知道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於是轉開話題:“大司馬這人狼子野心,但現在除了他之外,你也沒其他人可用。要是石落升和劉子玄還在就好了,他們兩人的才能足以匹敵鄧元覺和燕赤行,我們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被動。”
直到現在肖道成仍不知石落升還活着的事情,他雖然知道楚地的西南地區已經被一股勢力整合,但只知道這股勢力是屬於一個叫天羅教的幫派,領頭的人叫石預。
“對於燕赤行,你要像朕當年對鄧元覺一樣,軍事方面可以完全放手交給他,不要有任何干預。但政治方面絕不允許他插手,朝堂也好,地方也罷,不能提拔一個他的人。”肖道成叮囑道。
強敵在外,手握兵權的燕赤行如果敢造反,那就會背上一個亂臣賊子的罪名,也會因此失去民心。到時鄧元覺就會打着爲肖衍報仇的旗號,立刻出兵滅了他。
肖道成還想到了江湖勢力:“聽說天刀門已經全部搬遷到壽春去了,他們走了也好,留下來將來也會是鄧元覺的內應。天刀門雖然不在了,但江湖不能亂,俠以武犯禁,一定要扶持一個親近我們皇室的大門派,利用他們來震懾江湖宵小,不然這些零散的江湖勢力,也會成爲民間動亂的隱患,燕赤行的神鷹堡倒是可以暫時接替天刀門的位置。”
肖衍默默地傾聽着,時不時的點點頭,他知道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聆聽父皇的教誨了。
一個時辰後,肖道成看上去有些疲憊:“好了,朕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去把寅兒、袁太尉和大司農他們喊來,可惜宇兒現在不在朕身邊。”
二皇子肖宇自從田裕隆死後,就請命調去最偏遠的龍川郡任太守,已經快有十年沒回過建鄴了。
袁成策三人知道肖道成病入膏肓,所以早就在門外候着,聽到肖衍傳喚,立即走了進來。
三人進來時,發現肖道成並沒有躺在牀榻上,而是穿戴整齊的坐在書桌前,面色雖然憔悴,但威嚴卻是不減。
袁成策擔心肖道成的身體:“陛下您怎麼起來了,鍾神醫說您需要多休息...”
話未說完,肖道成伸手阻止了他:“朕的時間不多了,以後大宋和太子就要託付給你們。二位都是國之棟樑,現在國家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能不能幫助新帝渡過難關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袁成策三人跪在地上痛哭:“陛下放心,臣等一定竭盡所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肖道成又慈祥的看着肖寅:“朕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心裡一直都怪朕,朕馬上就走了,你還怪朕嗎?”
肖寅早已泣不成聲:“兒臣不敢怪父皇,是兒臣不懂事,不理解父皇的苦心,以後兒臣一定會好好的輔佐新君,絕不會允許任何人侵犯我大宋的江山。”
眼見肖道成就要駕崩,肖衍即將即位,自己曾經爲了爭奪儲位可是沒少對他下手,現在再不表態,只怕將來肖衍登基之後,第一個就要拿自己開刀。
肖道成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滿懷期待的看了一眼肖衍,就此撒手歸西。
三天之後,太子肖衍在太尉袁成策和大司農高義的擁立下成爲新的宋國皇帝。
肖衍登基後按肖道成的指示封了大皇子肖寅爲樑王,加封大將軍鄧元覺爲魏王,大司馬燕赤行爲護國公,太尉袁成策晉升爲丞相,加封安鄉侯,大司農高義晉升爲太尉,加封西鄉侯。就連遠來奔喪的二皇子肖宇也被加封了祁王。
肖道成駕崩,鄧元覺雖然沒有親自前往建鄴弔唁,但也派了吳世奇代自己前去,他現在已經被封了魏王,在自己的諸侯國內可以有自己的屬官,所以不用擔心吳世奇會被肖衍扣下。如果肖衍真敢這麼做,那反而給了他一個出兵的理由。
一生之敵肖道成去世了,鄧元覺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高興,反而內心是唏噓不已。對手很多時候對自己的幫助比朋友還要大,如果沒有肖道成,今天的鄧元覺也不會坐擁大半個楚地,南面稱王。
遠在蓉城的石落升、劉子玄等人收到消息也是感慨萬分,這段時間肖徹和肖道成相繼離世,讓他想起了以前很多和這兩人在一起的時光,肖道成雖然是利用他對付鄧元覺,但也不可否認,沒有肖道成就沒有石落升的今天。
至於肖徹,兩人除了相識之初有過一些對世家和皇權之間的爭議外,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私人友誼。特別是在九龍瀑布,兩人可以說是生死之交。
對於肖徹的死,石落升雖然不清楚具體過程,但從結果來看,八成就是鄧元覺的陰謀。肖徹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造反,而且還是死在田無忌手上?
“肖道成死了,齊宋之間新一輪的戰爭就要爆發了吧?”陪在石落升身邊的劉子玄問道。
石落升搖了搖頭:“肖道成不在了,天下確實會加劇動盪,但是齊宋之間短期之內反而不會發生戰爭。田無忌屯兵在楚地,本意是和鄧元覺打消耗戰,但三年下來,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我想他們很快就會撤兵。”
“撤兵?齊國會這麼安分嗎?難道他們又要去打燕國?”劉子玄反應過來了。
石落升點點頭:“不錯,而且很可能田無忌會聯合鄧元覺一起出兵伐燕。”
劉子玄驚訝道:“他們兩個聯手?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別忘記楚國就是被他們倆聯手拿下的,再合作一次拿下燕國完全行的通。”石落升笑道。
劉子玄還是一臉不相信,要知道他們兩個人現在還在打仗,怎麼可能說聯手就聯手。
石落升見他不信,解釋道:“鄧元覺、姜無雙和田無忌都是政治家,他們只會考慮自己的利益。現在他們雙方交戰既然都討不到好處,不如停下來聯手對付燕國。齊燕之間的關係就不用多說了,他們本就交戰多年,燕國也一直都是齊國的頭號目標。”
“至於鄧元覺和燕國之間的關係嘛。”石落升頓了頓問道:“我先問你,如果鄧元覺想要代宋自立,他會怎麼做?”
劉子玄撓了撓腦袋:“他是肖衍封的魏王,自然不可能直接帶兵伐宋,不然就是亂臣賊子,會遭天下人的唾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肖衍自己禪位給他,或者肖衍突然死了,他再另立一個容易控制的新君,最後還是走禪讓這條線。”
石落升笑道:“你說的沒錯,鄧元覺讓天刀門遷回壽春可能就是出於這個考慮。但是由於燕赤行的存在,他又無法這麼做。論高手,神鷹堡不次於天刀門。論資歷和地位,燕赤行當年出道比他還早,若非他是世家出身,今天的大將軍就是燕赤行了。”
劉子玄眼前一亮:“既然禪讓走不通,那就讓宋國被人滅掉,然後鄧元覺在重新建立一個。”
石落升拍了拍手:“說的太對了,那能滅宋的會是誰呢?”
劉子玄一拍腦袋:“鄧元覺和田無忌先聯手滅燕,然後放齊國大軍去滅宋,之後他再打着復興宋國的旗號,與田無忌分個高下。”
石落升笑着反問:“現在你還覺得他們不可能聯手嗎?”
劉子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那寧不屈這小子豈不是要遭殃了,燕國光打一個齊國就打不贏,何況還多了一個鄧元覺。我們的朋友不多,肖徹已經死了,你可得想辦法救下寧不屈。”
聽到這話讓石落升很是慚愧:“子玄確實是真性情,兩國交戰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朋友的安危,而自己這樣的政治家,想到的卻是在他們開戰的時候,自己怎麼做才能從中獲取利益。”
“唉,上次寧不屈來那霸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燕國真要亡了,他一定會以身殉國的,想救他不容易啊。”石落升長嘆了一口氣。
“那也由不得他,真到那一天,我一定會去打暈他,然後把他帶回來。”劉子玄握緊了拳頭。
石落升輕輕拍了拍他後背,沒有在說話。
正和石落升所料想的一樣,肖衍登基後的一個月,田無忌和姜桓楚就先後帶兵撤回了上京城。不久,田無忌的首席幕僚許策就奉姜無雙之命出訪了壽春。
他在壽春城足足呆了半個月才離開,期間他和鄧元覺談了什麼也沒人知道。似乎關心的人也不多,他們更關心的是爲什麼宋國新君即位,齊國作爲交戰國派使者出訪,去的居然不是宋國的國都建鄴,而是一個諸侯國,這裡面到底意味着什麼?
就在世人還在疑惑的時候,齊國大將孫仲謀出兵十萬,進逼燕國的漢中城。
半個月後,齊帝姜無雙又以田無忌爲主將、姜桓楚爲副將,領兵十萬出南陽,進攻燕國的南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