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玄見石落升心意已決,也不再相勸。大軍又繼續向前行駛了二十里,進入了一條狹小的水道,水道兩邊的蘆葦也逐漸增多。
石落升低聲道:“我要是項通就會在這裡埋伏,大家都小心點。”
大軍又前進了不到三裡水路,只見蘆葦蕩中突然駛出一條小船,一人站在船頭衝着石落升笑道:“石將軍,別來無恙,項某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石落升故作驚訝:“項大將軍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難道在我軍中有你的奸細?”
項通哈哈一笑也不回答:“項某一向都欣賞石將軍的才華,如果這麼年輕就戰死沙場也未免太可惜了。所以才特意前來最後問你一次,你可願意歸降我大楚?”
石落升輕輕搖了搖頭:“多謝大將軍擡愛,不過在下深受陛下大恩,貴我兩國又是世仇,石某斷無投降敵國的道理。”
項通輕嘆了一聲:“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看將軍能不能殺出重圍了。”說完從腰間抽出長劍,高高舉過頭頂。陽光照射在劍身上,發出刺眼的光芒。
周圍的蘆葦蕩中傳出陣陣聲響,一艘艘的小船正從四面八方朝着石落升的戰船急速駛來。
雖然楚軍用的船大多數是從百姓那徵集的漁船,比不上宋軍正式的戰船,但是在數量上居然有數百艘之多,密密麻麻,遍佈整片湖面。
石落升大喊道:“快點火,把周圍的蘆葦全部點燃,擋住他們。子玄,你帶着王先生按計劃先撤。”
劉子玄答應了一聲:“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可別真戰死在這了。”
石落升笑道:“放心吧,你們在樊口等着我,我隨後就到,不會有事的。”
劉子玄帶着王倫藉着大火遮掩,悄悄地跳入湖中,直接從水下潛走。石落升則帶着大軍朝着相反的方向突圍而去。
項通遠遠的看着石落升,指揮着大軍追趕。
這塊水域不比在大海上,湖泊裡不僅港汊衆多,而且水路繁雜,再加上到處都是蘆葦擋路,戰船在這裡反而失去了優勢,比不上小船靈活。
宋軍跑了沒多遠,就被楚軍的小船追趕上。
石落升沒有理會,直接讓戰船衝撞過去,小漁船的噸位哪比得上宋軍的戰船,擋在前面的十幾條漁船一下子全部被撞翻。
項通見到這一幕有些坐不住了,親自帶着大軍追了上去。
宋軍雖然撞開了一道口子,但在這片水域,行駛的速度還是明顯落後於小漁船,不多大功夫又被追趕上了。
項通這次不敢再讓楚軍擋在前面,而是緊緊的貼在兩邊,用火箭攻擊宋軍戰船。
一輪箭矢射完,宋軍的戰船都被大火燒着。
石落升看上去一點也不慌亂,從容的讓人把早已準備好的原油全部倒入湖中,然後二十艘戰船各自散開,朝着就近的小漁船撞去。
原油在水波的盪漾下迅速擴散,楚軍的小船本就黑壓壓的擠在一起,此時明知道危險就在眼前,但也沒有空間逃走。
隨着一支火箭射入水中,整片湖面都被引燃。又是一陣大風吹過,風助火勢,火趁風威,所有的漁船都被大火所侵蝕,放眼望去整個水域成了一片火海。
項通怎麼也想不到會有現在的局面,當他看見宋軍從船艙從搬出一桶桶的原油倒入湖中時就知道不妙。若不是石落升自己也被大火所圍困,他甚至懷疑自己又中了宋軍的計策。
這一次雙方雖然是兩敗俱傷,但是楚軍出動的兵力要遠遠超過於宋軍,算起來還是楚軍損失的更大。
項通心中惱怒,上一次在荊州城下,他就拿石落升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次收到高義的情報,滿以爲能扳回一局,誰曾想又吃了大虧。
項通不顧湖面上的大火,親自帶着身邊的兩個高手,朝着石落升衝去。現在只有殺了他,才能挽回此戰損失。
石落升也一直在留意項通,不出意外,這將是他離開宋國之前的最後一戰,他想要取下項通的首級作爲終結。
看着項通朝着自己衝來,石落升故作驚慌,朝着後甲板逃去。
項通帶着兩人緊追不捨,石落升隨手打開一個船艙,躲了進去。
項通追到近前,身旁一人爭功心切,搶先一步伸手就要推開艙門。
艙門打開的一瞬間,一支弩箭從裡面中射了出來,穿胸而過,那人當場身亡。
項通面色一變,大怒道:“石落升,你好歹也是堂堂的衛將軍,居然躲在暗處偷襲傷人,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嗎?你趕緊出來,我們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船艙內傳出石落升的聲音:“項大將軍說的有道理,落升知錯了,我本江湖宵小出身,情急之下,倒把自己身份給忘了。你們二人進來吧,我們在船艙裡面一決勝負。”
項通有些驚訝,這石落升這麼好說話嗎?項通示意另外一人,先進船艙查看。
那人心中暗自提防,手提一把開山斧,想要把艙門砸開。誰知才走到艙門前,開山斧剛剛舉起,一把斷刀從船艙內激射而去,穿過艙門直接扎進了他的胸口。
項通更怒:“石落升,你要不要臉,說好了正大光明的一決勝負,卻又接二連三的偷襲。”
石落升從船艙中走了出來,低頭從那人身上拔出斷刀,諷刺着對項通道:“你說的正大光明是以三對一嗎?現在他們二人已死,我們這纔算公平決鬥,今天看誰贏了,誰才能活着離開。”
項通心中盤算:“我看過關於石落升的所有情報,上面都只提到他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擅長謀略佈局的統帥,對於武道並非他所長。唯一有出彩的記載也是三年前參加隱星教組織的少年英雄大賽奪得了第一名,但上面又特別備註,這個第一名不副實,全靠劉子玄、姜桓楚、姜婉兒等一幫好友退賽纔拿到的。”
項通身爲楚國的大將軍,雖然平時很少與人動手,但一身的武藝絕對算得上是當世高手。
石落升也對項通很瞭解,畢竟是大宋的頭號敵人。如果在平時自己提出要與項通單打獨鬥,項通肯定是付之一笑,斷然拒絕。但現在不一樣,大火越燒越旺,腳下的戰船也快要沉了,如果再不分出勝負,兩人都要命喪火海。
項通憤然道:“好,我就如你所願,今天在這裡決一死戰。”
四周的大火把兩人隔絕在後甲板上,雙方的軍士也無心戀戰,自顧自的逃命,沒人留意到自己的主將還在火海里面。
石落升手舉斷刀朝着項通一刀劈去,項通不守反攻也是一劍刺向石落升的胸口。
石落升身體一偏,拖刀橫掃,兩人奇招迭出,均是以快對快,期間沒有半分遲滯。石落升看似隨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緊湊激烈處又隱含逍遙飄逸的意味。
一晃就過去了三十多招,項通暗自心驚,這石落升怎麼如此厲害,爲什麼所有的情報上都說他不長於武道?難道他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武藝?
又過了二十招,項通開始落於下風。石落升的斷刀刀法越來越快,項通光靠肉眼已經難以看清每刀運行的軌跡。
“中”,石落升大喝一聲,一刀在項通胸前劃出一道口子。
石落升一刀得手,又一連五刀劈出,每刀招式竟然沒有變化,都是當頭硬劈。
但這五刀一刀重似一刀,出到第六刀時,項通只覺得全身都爲對方刀上勁力所脅,連氣也喘不過來,奮力舉劍硬架,錚的一聲巨響,刀劍相交,手臂麻酸,長劍落下地來。
石落升還是一刀砍落,項通再也無法避開,只有閉目待死。
石落升刀鋒一偏,斷刀從項通右耳側劃過,一刀把項通的右手齊臂砍斷。
項通一聲慘叫,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頭上滴下來。石落升冷笑道:“項大將軍,你本以爲今天能拿下我,但沒想到會是現在的局面的吧?”
項通不愧爲一代名將,雖然身上劇痛但也面不改色:“我確實沒想到你的武功居然這麼高,你故意隱藏自己的實力是爲了對付誰?肖道成還是鄧元覺?”
石落升笑着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刻意爲誰隱瞞,身處亂世,像我這樣的寒門總得留一手保命的手段。”
項通點點頭:“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和你義父一樣,故意隱瞞自己的武功。”
石落升有些驚訝:“義父也故意隱藏自己的武功?”
項通見石落升毫無發覺,不禁有些得意:“當然,你覺得鄧元覺的武功怎樣?”
“我認識義父雖然有六年了,但這六年間從未見他與人動過手,對於他的真實武功,並不是很清楚。但他是天刀門丁掌門的師兄,武功縱使不如丁掌門,想必也不會差的太遠吧。”
“哈哈哈哈。”項通一陣大笑:“不會差的太遠?我與鄧元覺交戰二十年,這二十年間也和他交手不下數十次,每一次他和我都是打成平手,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石落升還是不解:“難道你認爲義父不應該和你打成平手嗎?”
項通正色道:“這二十年我自己有多少進步心裡清楚的很,最初幾次和鄧元覺打成平手,我心中還有些不忿。回去之後,向陛下告假了兩年,那兩年我潛心苦練,別的一概沒理。兩年後,我本以爲鄧元覺不是我對手了,誰知道一交手,我們還是打成了平手。”
“那次之後我有些心灰意冷,也就不繼續修煉,心思也放在軍務上面。就這樣又過了幾年,再一次面對鄧元覺時,我以爲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結果我們依然打成平手。從那刻開始我就有所懷疑,鄧元覺的武功是不是遠勝於我,每次交手都是故意和我打成平手的,不然怎麼解釋我進步他也進步,我原地踏步,他也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