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後離開羅德島與埃及之後,約翰並沒有返回君士坦丁堡。這趟遠航啓程時他也有了打算,既然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就沒有必要留在皇都了,伊庇魯斯還有無數事務等着處理,真讓傑弗瑞在貢布里涅堡坐鎮太久,約翰也怕生出些額外的岔子。
船停在亞威尓港後便又重新揚帆,這條老路,約翰曾相當驚險地走過一次,只不過現在伊庇魯斯的治安早已是今非昔比,也不用太擔心再有什麼奧斯曼人趁夜色伏擊的情況。
在伊庇魯斯大主教塞克斯圖斯的辛勤工作下,周邊地區宗教工作的進展還是相當迅速的,如今的比耶斯村,也是換了一幅模樣。原本教堂是矗立在村子最高處的一個土坡上的,那些即將坍圮的磚石壘砌而成的籬牆已經被整段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色潔白的立柱圍欄。教堂的主體建築周圍還被無數的臨時腳手架包裹着,十幾個來自各處的工匠們日以繼夜地將已經破損的馬賽克壁畫或牆磚一一替換下來。
如今再說比耶斯是個小村子,恐怕已經不合適了,原本就被病態地投入了不少開發資源,再加上連接着各個城鎮,村莊,如果在村外圍一圈城牆,大概也很快能夠擁有貢布里涅堡兩年前的發展水平。
當然,這兒豐富的稅收並不僅僅用在了宗教建設上。還有無數木工、編制匠和石匠錘打着一些新的建築。如果不是約翰對帝國目前的情況一清二楚,或許會以爲國庫已經豐盈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莫雷,一會兒叫兄弟們先去達利亞尼留下的莊園裡休息吧,貪官的老宅子留着算是浪費了。這會兒即將日落,我們明天再啓程也不遲。”
倒不是莫雷多起疑心,約翰的這個建議實際上是相當沒有必要的。馬穆魯克大蘇丹送的肩輿足夠把二位平平安安送到貢布里涅堡了,約翰非要在這兒轉悠一圈,肯定有什麼不太好的打算。
實際上,這位共治皇帝陛下也沒少惹出麻煩。倒是索菲雅,上下打量了兩眼約翰後,非常自信地點了點頭:“好了,莫雷,帶大家去休息一下吧。如果實在不放心,讓兩個老騎士便裝跟着就是了。”
“便裝?騎士離開了甲冑,戰鬥力可要好好打上個折扣。”
“好了好了,別多問。”約翰這點兒惡趣味索菲雅是見識過的,包括陰差陽錯地和比耶斯村前一位執政官發生血肉衝突,說到底也是因爲這個。
話說這,約翰便和索菲雅一起解下了肩衣與金飾,踩着寒風走進了比耶斯村中心。伊芙蕾與尤斯廷娜,則匆匆忙忙將二位玩心大起的殿下換下來的東西匆匆塞進了肩輿裡。
“莫雷閣下……到時候多派幾個騎士來……每次陛下這麼幹的時候,永遠出不了好事兒,加上猶太醫生說陛下的身體還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冒這種風險實在是不太值得。”二位聖座侍女留下了這句話後,便匆匆跟上了索菲雅與約翰的腳步。
雖然已經到了黃昏,但比耶斯村的街巷還是相當熱鬧的。老鐵匠在鐵砧上錘打的聲音瀰漫了整條長街,而其次,便是一些扭動着腰肢的阿金加諾(吉普賽)舞女吸引着最多的目光。儘管已經在歐陸上度過了數百年的流浪生涯,吉普賽人仍然被絕大多數民族視爲化外之民。約翰最早的時候曾將增加人口的主要目標放在這些吉普賽人身上過,很快約翰就發現,無論帝國給予他們多麼右後的待遇,這些吉普賽人也更喜歡終日生活在敞篷車中。只有其中極小部分樂意嘗試融入帝國的吉普賽,或是被自己的族羣孤立,不得不接受救濟以及法律制約的傢伙,這些流動的人口雖然是社會中不穩定的因素,但帝國,仍然包容並理解了他們的生活習慣。
比耶斯村,就是一個有一定數量的被歸化的吉普賽人居住的地方。這裡的人民對這幫生活習慣相當“奇特”的傢伙倒是沒什麼偏見,反而是他們精湛絕倫的冶煉、鑄造技術讓人相當欽佩,而吉普賽女子嫵媚多姿,性感撩人的特點,讓她們成爲了酒館招攬男客的必殺手段。
索菲雅伸出手在約翰的面前晃了晃。
“好看嗎。”一陣香風,伴隨着冰冷徹骨的低語在約翰耳旁響起,“你看這身形,姿態。胸脯前的嫩肉和這修長的雙腿,可真是讓人悸動不已啊……”
“啊……不是。”約翰齜牙咧嘴地把整個壓在自己肩膀上的索菲雅抱了下來,要是平時也就算了,胸口的新傷要是迸裂了,恐怕又得上牀躺幾個月,“我只是覺得這幫四處流浪的吉普賽人不太會引起地方官員和衛兵太多的注意,他們很適合做我們安插在奧斯曼人或者其他國家民衆中的間諜。爲我們打探一些社會方面的情報。要知道,宮廷裡有時候透露出來的信息,還沒有街邊酒館來得豐富。我們先去喝點兒吧……”
“吉普賽人或許會因爲金錢短時間內接受某種懸賞,讓他們做什麼都行——當然,如果我們的共治皇帝願意丟出一枚金杜卡特,那羣跳舞的姑娘可以五個人一起上陪您共度春宵。”
約翰覺得自己腰間的軟肉似乎快要被擰斷了,但是看索菲雅這樣明目張膽的吃醋,對他來說也是新奇的體驗。君士坦丁十一世偶爾也會拿二人的聖婚逗趣,雖然到現在訂婚儀式都沒有舉行,不過帝國的公民們大概也都明白,某些“優良”傳統,在巴列奧略榮耀涅槃的這一刻,同樣也將被喚醒。
“不過,我們不要輕易妄想吉普賽人對我們長久地效忠。佩德羅也嘗試過這個想法,但他們本身就不可能一直老老實實呆在一座城市裡……”索菲雅或許是覺得手捏得有些累了,於是悶悶地出了口氣,“至於喝酒,你就一個人去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