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都是正確的事。”
“正確？什麼正確？”徐川沒有轉身，望着前方默然片刻，“這種問題我通常不會去想，我是個蠻懶的人，不喜歡考慮太多，我只做眼前的事，座右銘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眼下也一樣。我沒有考慮我的決定是對是錯，我到底還恨不恨，想不想復仇。我沒你們想得那麼好，我只做眼下我覺得應該去做的事，沒有理由。”
“送她去警局，趕在我後悔之前。”徐川戴上鴨舌帽，邁步朝地下基地的出口走去，黑色的長風衣下襬飄揚，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事畢之後已經是下一週了，由於楊晴已經在市局復職，手頭有充足的證據，白家也沒有插手，平反的事相當順利。後面也許也有陳廷的努力，但這就不得而知了。
K組織在白家的勢力趕到之前就早已撤空，那個廠子至今還在平穩運作，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麼。與雲州分部一樣，鄭海分部只留下了空蕩蕩的地下迷宮。
徐川打開別墅的門，這裡看起來比以前冷清了不止一星半點。楊晴復職，許佳凝帶着陸颯和黑川兄妹在堅合國搜尋溫城。這裡現在只剩了陸颯，似乎一切都瞬間回到了起點。
就在今天清晨，最後一道手續搞定，徐川變回了自由人。
回到別墅，徐川坐進沙發裡，鬆了口氣，陸颯不在。
拿起剛補辦的卡和新手機，徐川組裝好，第一時間給陸颯打了個電話。
“喂？我回來了，怎麼樣？”
“啊？什麼時候？”
“剛到。”
“我剛準備上課，等我下課回去找你哈。”
“好好。”徐川掛了電話，沒過多久手機又震。
看了一眼號碼，是楊晴，徐川釋然了些，知道自己已經恢復聯繫的人不多，她就算一個，畢竟平反這種事需要頻繁聯繫。
“喂？怎麼了？”
“你們送來的那個疑似K組織頭目的姑娘，晏甄，還記得麼？”楊晴語氣有點怪異。
徐川沉默片刻。
“我當然記得，她怎麼了？”
“越獄了，人間蒸發。”楊晴那頭傳來嘩啦啦翻文件的聲音，“昨晚點名單上還有人，今天清晨就不見了人影，牢房門有被暴力破壞的跡象，其他沒有線索，你也許想知道這個消息。”
“謝謝。”
“沒關係，反正過幾天新聞估計也會有。”楊晴道。
“白家怎麼樣了？”
“回京城了唄，這次白家可算碰了滿鼻子灰，抓你沒抓到，K組織連個鬼影也沒見到。”她語氣有點幸災樂禍，“這次白家家主白浮鷹都來了，但顯然沒想到K組織竟然這麼神通廣大。”
“他們不知道地下通道的事？”
“地下通道？”
徐川想了想，決定要不要告訴她。
想了片刻：“K組織在每個分部下方都會有非常隱蔽的地下通道，雲州分部也有，你們當時可能沒有發現，但白家……”
徐川怔了怔。
他和秦京去雲州分部的時候，那裡的白家人顯然是知道地下迷宮這個事的。
不光如此，他們還從地下通道里獲取了“首領是陸子揚”這個信息，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地下通道？如果他們知道，以白家的手段和勢力，那些鄭海分部的人再厲害也難在華夏翻得了天。
雲州分部的那些人，根本不是白家的人，白家的特工統一都是黑西裝黑墨鏡，而云州分部交手的那支小部隊，不光穿着便裝，裡面還穿着龍鱗甲防彈衣……
“徐川？”手機那頭楊晴甜甜的聲音把徐川從遐思裡喚了回來。
“哦，我在聽。”
“我以爲你斷線了。”楊晴鬆了口氣，“以後可不許搞這種幺蛾子了，知道麼？你真是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尤其是陸颯。”
“認識你們太好了。”徐川笑了笑。
掛斷電話，他望着空蕩蕩的客廳，心中有些悵然。
曾幾何時熱鬧的房子，此刻只剩下兩人。他伸手把頭髮從前往後用力一梳，站起身子朝臥室走去。
回到臥室，徐川在牀上躺下，望着天花板。
曾經的任務，曾經殺過的人，曾經……這些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
那些人臨死前的眼神，話語，一點點的想起。
這些記憶從未被抹去過。
但現在，屍山血海中出現了陽光，同伴。
這似乎是真正的同伴，會爲自己擔心，會爲自己流淚。相比任務的完成，他們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安危，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很迷惘。
與陸子揚的關係比起同伴，更像是共犯、利益共同體。
“我們這種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徐川重複了一遍許久以前七叔對他說過的話。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擁有這些東西，從沒想過。
忽然手機震了，徐川拿起電話，坐起身子：“喂？”
“你那邊徹底搞定了麼？”
“嗯，堅合國那邊怎麼樣？”
打來電話的是許佳凝。
“不太好。”
徐川皺眉：“不太好？需要我去幫忙麼？”
“不，你得留在鄭海市，掃尾人那邊還需要你來主持。”許佳凝頓了頓，“我們這邊事情進展不順利，但沒有危險。”
“沒有危險就行。”徐川鬆了口氣。許佳凝說的也對，掃尾人必須加快進度，這次處理白家的事件，秦京幫上的忙可不止一星半點。面對這些龐然大物，一個人單幹是不行的。就算自己可以一人孤軍，背後依舊需要同伴和勢力的支持。
而武術二班的成員們羽翼還未豐滿，暫時不是拿出來的時候。
“前些日子瞬已經查到了溫城的蹤跡，但他比我們想的還要謹慎，最後跟丟了。”
“跟丟了？”徐川捏了捏眉心，連黑川瞬都追蹤不到麼。
“總之我們繼續調查，倒不算是毫無頭緒，畢竟溫城的目標肯定也是K組織，我們查到K組織，大概就能查到溫城。”
“一定要注意安全，就算任務失敗也無所謂。”徐川道。
許佳凝沉默片刻。
“知道了。”
電話掛斷，徐川望着黑下去的屏幕，深深吸了口氣。
同伴麼……
事已至此，他決定不再多想。起身，下樓，徐川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靜靜等着陸颯回來，電視裡播報的新聞內容是什麼，他一點也沒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