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韻將一切看在眼裡,淡笑着,可臉上又難言痛苦、掙扎之色。
“姐姐,你果然……”
“不,我真的沒這個意思,只是你的消息太震撼,太令人驚訝而已。”
放下紙張,詹婉怡急促喘息,胸腹就像風箱一樣起伏着,一張絕美的臉龐蒼白無比,不見血色。
就算她真有這個意思,也絕對不能當着妹妹的面說出來,這太傷害姐妹間的感情了。如果謝思韻和林敬鳴還沒走到一塊兒,她可以爭取,但現在不行。
緊咬牙關,詹婉怡將洞穿的紙張扔紙簍裡,說:“你找我就爲了問這個麼?呵呵,林敬鳴和江婭韻爬山回來一定很累的,你還是回家照顧他們吧。如果抓着他的胃,還怕林敬鳴不喜歡你?”
“姐姐,你笑得好假。”
謝思韻輕嘆一聲,輕移蓮步而去。詹婉怡望着妹妹的背影,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溢出,滴了下來。
“我真的……還不想放棄敬鳴麼?”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她挑逗林敬鳴,被林敬鳴強吻;她調戲林敬鳴,被林敬鳴襲胸;他撩撥林敬鳴,被林敬鳴抱緊懷裡;這一幕幕就像回放的電影畫面,出現在詹婉怡心裡。
這一切,是她本性使然,還是潛意識讓她這麼做呢?屢遭反擊之後,她爲什麼還樂此不疲呢?
一個可怕的答案出現了。
“我真的……像思韻說的那樣麼?不!不會的,我們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詹婉怡歇斯底里般大喝一聲,趴桌子上痛苦起來。辦公室外的秘書聽到了,小心翼翼探進頭來。可看到詹婉怡柔弱的一面,她立刻縮回去,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
可她不敢說話,有其他人敢啊!
張振鵬一直躲在公司門口,見謝思韻離開自然又溜進來。這個不怕死的急先鋒昂首挺胸,徑直走向辦公室。
好心的秘書的攔住他,說:“經理,你最好別進去,總經理現在很傷心,可能會對你發脾氣的。”
“什麼?那個女魔……咳咳,笑話,我是董事長的朋友,還怕她區區一個總經理,怕她一個女人麼?讓開,諒她也不敢拿我出氣。”
爲了自己的面子,張振鵬只能硬着頭皮說出這番話。可話說出來了,他又在心底吶喊道:“不要讓開啊,我只是嘴賤而已,你一定要攔住我啊!”
他的吶喊聲,除了自己之外沒人聽到。
秘書好笑地退了一步,說:“那請吧。”
張振鵬石化當場,想道:“天啊,你居然讓開了,你居然真的讓開了,你這是謀殺你知道麼?你趕緊拖住我啊!”
秘書沒有拖他,反而落井下石道:“經理,你在想什麼?我已經讓開了。”
“哦,哦哦,我知道。”
張振鵬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擡起右腳。右腳踏出去,張振鵬搖晃了一下,又擡起左腳。嗯,看這幅度,他走路還挺快的,可如果看他的步伐,秘書“噗呲……”一聲,不禁笑了出來。
這傢伙在原地踏步呢。
“經理,你在幹嘛呢?”
“呃……我在做準備運動,呵呵。”
走進辦公室裡,張振鵬立刻放輕腳步,如果有和尚看到他走路的姿勢,一定會感嘆道:“施主走路恐傷蟻命,善莫大焉,阿彌陀佛。”
張振鵬一直盯着詹婉怡,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到坐回位子上,他猶自緊張不已,直着腰桿坐着半邊屁股,隨時做好逃跑的準備。
“這女魔頭哭了,她居然真的哭了,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讓她這麼傷心麼?被男朋友甩了?開玩笑,她要是在乎感情,就不會整天調戲男人了。那是不是老爸老媽死了?也不像,父母死了她還待着這?那會不會是事業失敗了?也不對啊!”
張振鵬思前想後不得其解,有種抓狂的衝動。可他不敢,他不敢驚動詹婉怡。
想了想,他掏出手機,小心翼翼地向辦公室外挪去。
“張振鵬!你想去哪?”
詹婉怡也不知是聽到張振鵬的腳步聲還是怎麼的,突然擡起頭來。張振鵬渾身一緊,幾乎撲倒到地上。
“這個,哈哈,我想……我想上洗手間了,嗯,就是上洗手間。”
“是麼?上洗手間你拿着手機幹嘛?”
“這……這個……”
張振鵬慌張地看向手機,說:“我……我開大的,拿手機解悶。”
“噁心,滾吧!”
詹婉怡揮揮手,彷彿趕蒼蠅一樣扇向張振鵬。張振鵬鬆了口氣,逃也似的竄出辦公室。
秘書似笑非笑迎上來,問道:“經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要我幫你攔住總經理不?”
張振鵬有點掛不住,咳嗽道:“開玩笑,我需要這種東西麼?你們怕這女人,我可不怕。”
這時,詹婉怡的聲音從背後緩緩飄來,說:“張振鵬,你不是要去洗手間麼?”
張振鵬有如受驚的兔子,連忙說道:“這……這就去。”
接着,他又向秘書解釋道:“我先上洗手間了,不過我真的不怕詹婉怡,你別亂說話。”
“瞭解,我明白的。”
秘書一點頭,張振鵬放心離去。可張振鵬的身影剛剛消失,秘書就掩嘴大笑,笑得花枝招展。
不遠處,有員工見秘書笑得誇張,招了招手讓秘書過去。秘書剛剛走近,他就壓低聲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笑得這麼誇張?”
“嘻嘻,你不知道,經理明明怕死總經理,偏偏又不敢承認,剛纔……”
說着,秘書將詹婉怡大罵張振鵬的事說出來。幾個同事聽到了,同樣放聲大笑。
秘書估摸着時間差不多,說:“你們慢聊,我先回去,要是被經理看到就不好了。”
洗手間內,張振鵬問道:“敬鳴,你說怎麼回事?詹婉怡這女人還有什麼在乎的東西麼?”
林敬鳴剛剛被江婭韻調侃,不免心虛。
“她該不會是因爲我吧?可是不對啊,我纔剛和江婭韻說那番話,詹婉怡就算有順風耳也不可能這麼快聽到。嗯,一定不是我,不要太自戀了。可她不是因爲我,又因爲什麼呢?”
心裡雖然這樣想,林敬鳴嘴上卻義正言辭,說:“誰知道,女強人哭了無非是因爲事業、男人、或者親人,別人的私事你管那麼多幹嘛?振鵬,我發現你變八卦了。”
“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張振鵬恨恨地掛掉電話,只留林敬鳴在牀上凌亂。
“這小子居然罵我?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我是狗麼?我去!”
一旁,江婭韻翻了個身,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哦,沒什麼,張振鵬那混球打電話來罵我。”
“他爲什麼罵你?”
“這……大概是因爲我沒有上班,將工作都扔給他們吧。”
林敬鳴擦了擦鼻子,乾笑起來。詹婉怡哭了這消息,還是不要告訴江婭韻比較好。要不然,這想象力豐富的小蘿莉要是聯想到什麼,事情可就鬧大發了。
只是,這麼大一個消息,林敬鳴真的想隱瞞就能隱瞞住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張振鵬剛剛掛斷電話,又找出另一個電話號碼。如果林敬鳴在這,肯定可以認出號碼的主人就是謝思韻——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幾分鐘後,張振鵬走出洗手間,垂頭喪氣。看樣子,他應該沒問出點什麼來。
回到公司裡,談笑中的員工看到他,全都像小學生看到老師一樣——鴉雀無聲。
至於他們是因爲害怕張振鵬這個上司,還是因爲他們在說張振鵬的壞話,那就不知道了。張振鵬剛剛被詹婉怡呵斥一頓,又被秘書看在眼裡,他不禁有種膩歪感。
“這幫兔崽子不會在說我壞話吧?”
張振鵬很懷疑,凌厲的目光就像雷達掃向四周,凡是被他盯住的員工,都心虛地低下頭去。
張振鵬愈加懷疑,走到一個年輕的白領面前。
“你,給你站起來。”
這年輕人是剛剛聘請的大學生,張振鵬對他還有幾分印象。在張振鵬的注視下,他硬着頭皮站起來,說:“經理,有什麼事麼?”
“有什麼事你還不清楚?你在明知故問你知道麼?”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年輕人帶着哭腔,眼巴巴地看着張振鵬,看樣子是打定主意,寧死不屈了。
張振鵬黑着臉,說:“你當我是傻子麼?你們剛剛在說我壞話,真以爲我聽不到?”
“啊?你真聽到了?”
年輕人被張振鵬詐出來,俯首嘀咕道:“聽到還問我,你纔是明知故問。”
周圍的白領們眼前發黑,恨不得揍扁這小子。就算是被騙出來的,你也別這麼容易上當好不?
可惜,在張振鵬面前,他們只能強忍着揍人的衝動,努力工作。
張振鵬環顧四周,繼續說:“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還有,參與討論的有那些人?”
年輕人很聽話地說:“他們說你怕女人,怕總經理,不像男人。不過,我沒有說你壞話,都是他們在說,我只在旁邊聽而已。對了,說你壞話的有……”
年輕人將名單一一說出來,十足一個愣頭青。張振鵬越聽,臉色越難看。
“這些混球,居然敢這樣說我。擦,我以後還有臉見人麼?不行,這事必須要解釋清楚,找個由頭壓下去。”
想到這個,張振鵬心思百轉,很快就想到藉口。緊接着,他揹負雙手,理直氣壯地打官腔道:“這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不要被我捉到第二次,要不然,哼!我對總經理,那是尊敬,尊敬懂麼?尊敬上司長輩,那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
教訓一番,張振鵬道貌岸然地走了。可他走得瀟灑,那個出賣同時的愣頭青就慘了。幾乎在眨眼間,數十道冰冷的目光落到愣頭青身上,愣頭青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埋頭工作。
這一天,張振鵬和愣頭青都在不安中度過,好不容易纔熬到下班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