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黑紗罩面的人出現在祈皇子的面前,這三個人俱都全身上下籠罩在黑色袍服之中,再加上黑紗罩面,全身上下半點肌膚都不露在外面。
祈皇子心中微微打鼓,孔璋就打算憑這三個看起來古里古怪,不知是什麼來歷的人幫自己?
他真元氣波微注於眼眸,雙眼立時微微一亮,向那三人看去。
以他的修爲,施展道術要穿透對方這點衣服看到其真面目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不料結果卻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平時運起這門鑑真法眼,便是穿雲透霧,隔着牆壁也能看透。
但卻硬是看不透面前這三個黑衣人的那薄薄衣衫,這表明若不是對方身上這黑衣有什麼特別的護身效用,屬於法器一流,便是對方修煉的法訣極爲強大,而且修爲必定是真人境以上。
因爲若不是黑衣有古怪,就必然是全身上下隨時被自身的真元氣波所包圍,才能隔絕自己宛如突襲般的一窺,而全身上下隨時被自身真元氣波護住,這對真元氣機的消耗是可想而知的,起碼也得是真人境修士能初步吸納天地元氣才能辦到,而煉氣境修士還只能憑自身的修爲維持,卻是做不到隨時二字。
不過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他這一眼沒看出三個黑衣人的真實面目也就罷了,卻立時引來了三人的殺機。
屋中三股氣勢立起,祈皇子猝不及防下也只有抵抗一下,四股氣勢在這屋中只是稍稍一交,立時這屋內便宛如被颶風掃過。
屋中桌椅凳子在一陣扭曲中肢解,再爆爲漫天粉末,牆上掛的名畫在幾個呼吸間便迅速褪色,像是一下經歷了千年似的,下一刻如被風吹般化爲粉末飄散。
一聲冷哼響起,三個黑衣人的立時便停止了與祈皇子的對抗,使得彼此間氣機即將爆發真正的交戰前嘎然而止。
祈皇子當然也立即收了自己與對方相抗衡交纏的氣機,剛纔雙方還只是處於一個試探的階段,但如果不是孔璋阻止,或許下一個眨眼就會進入真正的交戰中,到時候恐怕這座莊園都會在瞬間被夷爲平地。
因爲這三個修士的實力相當驚人,只是氣機試探,顯示出的實力竟然都不遜於祈皇子。
祈皇子數年前憑着自身血脈無驚無險的晉入天人境,大楚皇室的血脈極爲特殊,與青龍聖靈極度契合,所以是其在人間的使者。
憑藉這特殊的血脈,只要再修煉青龍聖靈留給大楚皇室的法訣,進入天人境並不困難,就像蒼龍後裔北海龍族們成年後也幾乎必定是天人境,除非先天不足。
而且大楚皇室與北海龍族一樣,幾乎沒有天劫之憂。
只不過他們比北海龍族稍遜的是,到底不是真正的龍族,所以壽元遠比不上,而且如果成爲青龍聖靈的使者,雖然能夠得到更強大的力量,但獲得力量的同時也等於是在燃燒自己的壽元。
面前這三個黑衣人剛纔顯示出的實力卻分明已經達到天人境或是非常接近的程度,這豈能不讓祈皇子又驚又喜。
“他們是……”祈皇子問出三個字後隨即閉嘴。
孔璋微微一笑道:“你何必管他們是誰,只需要知道他們能幫到你就行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接受我的幫助,他日說不定便又會生出新的麻煩,現在可還需要?”
“要!”祈皇子狠聲道,別的不說,光是多了這三個幾乎與自己同階的修士,就是一大臂助,能解自己燃眉之急,而且說不定還有奇兵之效。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便聽從祈皇子的吩咐。”孔璋道。
那三名黑衣人齊齊望向祈皇子,祈皇子立時能感覺到他們投來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敵意。
先前祈皇子那一下試探,本來是立時激起了三人的敵意,只不過被孔璋喝止後才停下動作。
現在卻是立時感覺到這股敵意消失了,祈皇子不由又是一陣驚喜。
“這三個人頗有些來歷,我也才調製不久,他們的過往已經被我抹去,但本能與神智俱在,我命他們聽命於你,你如果想做點什麼就去做吧,我暫時會離開雲京一會兒,估計我再回來時,京城已經會有一場大戲上演,你還是早日做好準備。”孔璋饒有深意的提醒了一句。
祈皇子握緊拳頭,他雖不能完全明白孔璋話中之意,但有了這三人相助,他立時便打算給那兩個暗中已經開始動手的兄弟一個狠狠的反擊,便從市井之中開始。
“老師,他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頭帶儒巾的年輕儒士,但實際上他已經有接近兩百歲,是儒門中爲數不多的高手之一。
聽他說話的人正是當今儒門最後的領袖,被稱爲亞聖的王純陽。
他的身邊除了正在稟告的這個儒生之外,還有一個藍衣儒生,這是他這麼多年來悉心栽培下的兩大弟子,有望能繼承道統,重新振興儒門。
“老師,難道當真要坐看三個皇子開始爭鬥?他們的爭鬥已經開始突破以往的下限,陛下爲何這次竟然視如不見了?”藍衣儒生道。
先前那個年輕儒士也道:“不錯,從前武帝是嚴禁皇子間直接拼個你死我活的,按大楚皇室的以往,除非那個皇子能被確定爲下一任帝皇。”
王純陽的兩名弟子眼中透着不解,難道這表明武帝已經心中有了人選了?但若是有人選,按以往的歷史,應該是直接宣佈確定帝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要默許他們爭鬥。
“莫非武帝的身體已經開始……”藍衣儒生忽然渾身一顫,想到一個可能,驚駭的望向其師。
另一個弟子也明白過來,也不由一震。
若現在還沒有確定繼承者,那麼武帝又打開禁止,任由三人拼鬥,但是想盡快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來,而如此急,並且武帝還接連想征服西域和北方,便令人生出一個懷疑,極可能是這位帝皇自知壽元將到了。
在大楚皇室歷代帝皇中,武帝已經屬於高壽,僅次於始帝而已,而且修爲之恐怖,鎮壓四方,連道門在他登基後都避其鋒芒,讓出不少利益。
道門的耐心在於一個等字,等到這位強勢的帝皇終有死去的一天,而道門卻一直存在,武帝若死,新皇繼位,道門便會捲土重來,其他世家豪族也說不定會暗動手腳。
這對於王純陽他們來說同樣重要,因爲一早他們便是將注下在武帝身上,借帝皇之威壓制道門,博取重振儒道的機緣。
只可惜儒道早已沒落,雖有王純陽這種人物,也不過是投石於江中,難以截斷大勢。
勢已如此,若武帝再真的逝去,那麼便連最後的機緣或許都會消失,所以王純陽這兩名弟子纔會如此震驚。
王純陽沉默不語,他這兩名弟子一個叫齊縱,另一個叫顏不悔,俱都有極好的資質,如今也已經邁入天人境,一直掌握着儒門最後的力量。
王純陽也一直把他們隱而不發,只命他們暗中監視雲京。
所以三個皇子開始爭鬥,從市井開始,牽一髮而動身,兩人立時都覺察到了,因爲兩人對外掩飾的身份俱都在官府之中。
“春江水暖鴨先知。”齊縱上前一步道,“老師,若真是如我們所料,需儘早決斷,在三位皇子中選擇一位扶持,才能繼續我儒門重興大計。”
顏不悔也道:“不錯,老師,武帝這些年瘋狂征伐,看來是想在青史上留名,在臨死前留下歷代帝皇所不及的功業。我們要儘早作打算纔是,否則等三位皇子的異像被其他豪族世家也知道了,甚至被道門也察覺了,難保不會搶先一步。”
王純陽一捻頜下白鬚,卻仍是沉吟不語。
在兩名弟子期待的眼光中,他擡起頭來望向遠處那宮殿深深的方向,兩個弟子的猜測不無道理,也很符合那位陛下一直以來的風格,也能解釋武帝一反常態打開以往的禁制,默許三個皇子間直接爭鬥了。
但真的是這樣嗎?
王純陽看着頭上的雲氣,天風吹過,變幻無常,他不由微微眯起了雙眼。
“那你們認爲三位皇子中誰最適合?”
“大皇子,他素有賢王之名,行事與我們儒道的理想最爲接近,若他能繼位,我們便可以借他繼續振興儒門。”
“師兄此言差矣,大皇子雖然表面上看最適合,但據我這些年監視來看,這位賢王暗中的小手段太多,上次還暗中接受南海公輸家,決計沒有他表現的那麼光明磊落。”
“不悔,身爲上位者,有哪一個是真正清白的,只要他對我們有利便好,再說三個皇子都有暗結世家豪族。好吧,你認爲他不適合,難道你認爲曦皇子更適合?可是曦皇子早就與鐵血侯府結爲一黨,他們屬於兵家的霸者之道,與我們理想中的內聖外王之道相去甚遠。”
“師兄,你錯了,我認爲對我們最合適的人選倒是第三個。”
“你指的是祈皇子?”齊縱不由愕然,三個皇子中祈皇子近年來已經明顯成爲陪襯,最近市井中的變動也顯示,另外兩個皇子已經默契的拿他開刀,要先把他第一個擠出這帝位的序列,變成待宰之羊,而從齊縱掌握的情況來看,祈皇子很難反擊,以往暗中還有支持祈皇子的一些世家已經有直接退出,剩下所餘不多的也恐怕已經動搖。
“錦上添花又怎麼比得上雪中送炭。”顏不悔淡淡的道,不過眸光卻轉向一直沉吟不語的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