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紅袖的猜測沒有錯,孔璋現在的確沒有打算逃到其他界天去的想法,何況就算要逃到其他界天去,也得先挑選一處合適的。
否則去到一處環境異常惡劣的,那就等於是自我放逐了。
他跟着現在的商隊前往北冰陸,一方面是藉機抵達北方,另一方面卻是想看能不能在八荒藏真樓中得到些什麼好處。
只不過他現在才進入八荒藏真樓最低級的商隊,暫時還根本不可能接觸到藏真樓的高級層次。
孔璋也不急,他蜷縮在雪駝的駝峰上,跟隨着車馬繼續向前。
以他的修爲,慢慢混跡藏真樓,找個適當的機會露出一點修爲,總是有機會引起藏真樓注意的,只不過這個度得把握好,如果被道門發現,又會引來麻煩。
風雪越來越大,雪駝仍然以穩穩的步伐向前行走。
快天黑時,好不容易走到一處背風的山岰,衆人下了雪駝,立下栓樁,將雪駝驅趕在一起,然後系在栓樁上。
雪駝背上的貨物也取了下來,還有數匹雪駝所拉的車廂卸在一邊。
一衆漢子生起火堆,取出隨身所帶的肉乾,饢餅和烈酒。
孔璋坐在一個篝火旁,隨手撕了塊肉乾塞在嘴裡。
穿過這片荒原便能進入北冰陸,這數千裡的荒原,不但荒蕪,而且一至冬天便寒冰無比,除非是真人境的修士飛行而過,否則真人境之下要通過這荒原都異常困難。
正是憑藉了這冰原隔開了大楚,所以令得大楚無法像對西域一樣用兵。
吃完東西之後,衆人很快搭好帳篷開始歇息,只剩下篝火中燃燒時時不時傳來的啪啪聲。
孔璋卻忽然皺起了眉頭,因爲縱然漫天風雪也不過是把他的感應之力減弱,數十里之外有人正在向這個方向迅速移動。
以這種移動的速度來看,來者是飛行無疑,而且目標幾乎可以肯定正是自己棲身的這一商隊。
也就是說,有人在打這商隊的主意。
要不要去給那兩個商隊領隊說一聲呢?
孔璋旋及壓下這念頭,但如果不說,對方一會殺來,這商隊恐怕便會吃虧,到時自己恐怕要另找途徑才能重新接觸到兩大商盟了。
他瞟了一眼不遠處,兩個商隊領隊棲息的帳篷,忽然間另外一個想法生起。
他的身體立即伏了下去,無聲無息的與雪地融合。
山岰的上空,一道明黃色的遁光生起。
遁光向下一壓,便衝進了商隊的營地之中。
頓時慘叫聲起,血光暴現,被驚醒的商隊中人紛紛拿起兵器開始迎敵。
不過他們難以抵抗,來者如殺入羊羣的猛虎,那一道遁光滴溜溜的在人羣中穿殺,所過之處不要說像孔璋這種被臨時招募進來的押貨之人,就是商隊中原來的隊員也只有一個字,死。
“什麼人!”聽到不對,從帳篷中跳出來的侯領隊和屠副領隊不由又驚又怒。
在他們面前,一道遁光橫空掠過,所過之處,不但人死,就是搭起的一起支架和拴着雪駝的栓樁也紛紛被破壞掉。
現在營地中的商隊成員已經不是在抵抗了,而是在四散逃開,希望能保住性命。
因爲來者身上竟然能以遁光飛行,如果不是真人境的修士,至少也是厲害的法器。
還好不是劍修,因爲來者的遁光衝殺雖然兇猛了,卻沒有借飛劍傷敵。
因此衆人還抱着一絲希望,四散逃開來或許能逃得性命。
“跑什麼跑,有我和侯領隊在,大夥兒一起上,殺了他!”屠副領隊高叫一聲,提起手上兵器便衝了過去。
兩個領隊的修爲約摸也達到了煉氣境的高階,一身氣機渾厚,但是既沒有得到御劍之法,也沒有修煉什麼特殊法訣,卻仍是沒辦法御空飛行。
因此就算是當初孔璋還在煉氣境時也能勝過兩人,只消御起飛劍,居高臨下不斷斬殺即可。
這就是大宗門的好處了,即使是差不多的境界,但是大宗門的弟子能得到的法訣和修煉資源遠非這兩人可比。
因此這兩人也才千方百計的想進入商盟中更高階的商隊,那待遇都是不同的,而且通過採買接觸的也不再是一般世俗的商家,大多數是修真界中人了。
頭上的遁光中傳來一聲冷笑,那遁光見兩個領隊出來迎敵,當即放過四散逃開的其他商隊成員,向兩人壓了下來。
侯領隊的手上忽然多了兩面大如桌面的巨斧,一躍而起,向着壓下來的遁光就一劈。
那屠副領隊卻是一掠,不但沒有衝上前去,反而掠開三丈,手上多了一把巨弓,張弓搭箭,死死的瞄住了那道遁光中的人。
不過他卻沒有立即射出去,因爲來人的遁光沒破。
修士的遁光本來就有一定的防護力,越是強大的修士,遁光的防護力也越強。
來人的修爲明顯高於二人,屠副領隊沒有把握蓄力的一箭能直接穿破對方的遁光,他只能等。
等到侯領隊與那來襲之人一擊之下分出勝負,或許纔有機會。
巨斧斬空,那遁光中伸出一隻手,纖細白嫩,輕輕按在斧刃上。
侯領隊身負千斤之力,又修習過一些低階法訣,這幾十年下來,也有煉氣境的修爲了,只不過資質有限,又沒背景,只能在這商盟的最低級商隊中當個領隊。
說時遲,那時快,那白嫩的小手便按在了斧刃上,卻爆起陣陣精光。
斧刃上亦同樣生起霧氣般的氣機,只是絕對比不上對方那放出來的猶如實質般的精光,這是各自的氣機所凝
那大如桌面的斧面立即劇烈的變形,雖是精鋼所鑄也禁受不起兩人的氣機衝擊。
那遁光中的人就不說了,本身修爲就遠勝過侯領隊,而侯領隊雖然修爲只勉強算得上煉氣境高階,但是天生神力,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彌補戰力。
但仍不是那遁光中人的對手,斧刃扭曲變形,同樣是精鋼所鑄的斧柄更是扭曲得像麻花一樣。
“給我滾!”遁光中傳來輕輕的喝聲。
斧刃與斧柄當即就斷開了,侯領隊在空中如被巨力所震,橫飛而去,重重的撞在山岰之上,將一片積雪撞下,露出裡面褐色的山石,然後跌落下來,大半個身子被雪所淹,不知死活。
重創了侯領隊之後,那遁光也微微一黯,在地上亂七八糟的篝火照耀下,隱約能看到那遁光中是一個青衣女子,正緩緩收回素白的纖手。
一道箭風破空而去,趁着這青衣女子才與侯領隊力拼之際射來。
這一箭正是屠副領隊射出來的,他與侯領隊都沒辦法飛行御空,但是一個擅長近戰,一個擅長遠射,合在一起,就算是遇上強敵也可以鬥上一鬥。
往日裡,如果遇上強敵,都是侯領隊上前牽制,他在一旁以手上的巨弓利箭襲殺。
天南地北,遇上過的一些匪徒,如殺雞般容易。
就算是遇到一些像他們一樣修煉過的準修士,也一樣往往死於他們之手。
不過眼前這女子卻是厲害,輕易的便重創了侯領隊,如果這一箭再不傷敵,只怕今晚凶多吉少。
那一箭來得極快,青衣女子都不由咦了一聲,來不及躲閃。
不過就算她沒被侯領隊牽制,這一箭也不易躲閃。
荒原之上風雪極大,她雖能御空飛行,但是速度、靈活都受到影響,這一箭來得兇猛迅快,唯有硬接。
屠副領隊的這一箭正中青衣女子身前的遁光,她的遁光由於適才力拼侯領隊之故,氣機稍弱,遁光也受到影響。
這一箭射來,頓時生出如裂帛般的聲音,一下便洞穿了遁光。
青衣女子發出一聲厲嘯,震得正在四散開來的其他商隊成員爲之一呆。
就見她雙手一合,在利箭即將射中她面目前夾住了這箭矢。
屠副領隊心中大叫惋惜,卻是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精鋼所鑄的箭矢硬生生的停在青衣女子面門尺餘處,箭尾晃動不止。
箭矢在青衣女子手上爆碎,不過她的面色也微微一白。
這一箭是屠副領隊精氣神所聚,又是趁她力弱時全力射來,接連應付兩人的猛攻,也令她不由一緩。
“你們跑什麼,她能飛行御空,你們就算能逃,在這冰天雪地能逃多遠?”屠副領隊見這樣都沒能重創這青衣女子,知道自己和侯領隊的修爲的確差她極遠,但也只有硬着頭皮喝道。
聽屠副領隊吼道,衆人一滯後,紛紛又殺回來,先前是來得太突然,這女子展現的修爲又太厲害。
現下聽屠副領隊如此說,的確如此,這女子能飛行,衆人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兄弟們,和她拼了。屠隊,你逃,我們拖住她,務必稟告盟裡,替我們報仇!”卻是日間對兩個領隊頗有不滿的那個馬七大吼道。
他第一個掄起手中兵器衝向停在空中的遁光,緊跟着他的卻是那個黃三哥。
“冥頑不靈,該死!”青衣女子只是數個呼吸間,氣機重新暢順起來,她的修爲約摸在真人境門檻了,只是還沒有渡過真人劫,但已經能開始溝通體外的天地元氣了,侯領隊和屠副領隊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屠副領隊一呆,他剛纔大吼,其實沒安好心,雖然說的是事實,但同時也是想喚回其他人幫他抵禦這青衣女子,拖延時間,他好尋機逃生。
那馬七竟然看出了這一點,但是看出後卻沒有拒絕,反而衝上去纏住那女子,令屠副領隊不由心生愧疚。
不過根本容不得他多想,空中那青衣女子冷冷一笑後,身前的遁光便向內急縮,緊附在身上,一時間燦亮起來,彷彿空中多了一個巨大的光球似的。
“殺!流星落!”青衣女子喝道,身上的靈光忽然自破,變成拳頭大小的光彈向腳下疾射。
那每一團光彈的聲勢都是剛纔屠副領隊的全力一箭的數倍,一射在地上那些人身上,頓時爆裂開來。
屠副領隊猛然驚醒,張弓搭箭,一箭射出。
起碼有三團光彈射向他,他一箭射出,這一箭射至半途卻是生出大篷烈焰,將兩團光彈吞沒,但仍是一團光彈穿過了烈焰擊中了他。
“竟然有符箭!”女子微微驚訝了一下。
屠副領隊頓時倒下,不過他射出的那符箭所化烈焰卻是一時遮沒了視線。
他倒地的地方,忽然裂開,一雙手無聲無息的將他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