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意外收穫

我把漿汁兒的刀子給了張回之後,其實很後悔。

現在,輕易相信一個人,很可能會害了所有人。

大家都睡下了,營地一片死寂,荒漠一片死寂。

我來到車上,拿出了那個金屬探測儀。

在物理方面我是個白癡,我只知道,這個鬼地方很可能存在某種磁場,而磁場看不見,摸不着,我希望依靠號外的金屬探測儀,在附近找到被磁化的金屬,來確定磁場的存在。

夜裡,無邊無際的羅布泊,跟月表那麼像。

人類登上月球,只是穿着完全隔離的宇宙服,在月球表面走了幾步,採集一些物質,然後飛行一週,趕緊回到地球。

如果,宇航員被困在月球上,他一直朝前走,會看到什麼呢?

我有點怕,收回目光,打開探測儀的開關,在沙土上測試,轉悠了很長時間,一無所獲。

我把它收起來,放在車上,回到了帳篷裡。

我按亮手機上的電筒,看到漿汁兒已經鑽進了睡袋,她面朝帳篷的牆壁,不知道睡沒睡着。

我躺下來,關掉了電筒。

一片漆黑。

我再次思考死亡。如果我死在了這裡,媒體會大量報道,也許會認爲我是個英雄,爲了蒐集寫作素材,駕車穿越羅布泊,結果把生命留在了大漠中……我不想當英雄,我只想活着。

不知過了多久,漿汁兒突然說話了,聲音很低:“我害怕。”

她竟然還沒睡着。

我說:“不怕。”

她說:“而且我冷……”

我說:“不怕就不冷了。”

漿汁兒說:“笨啊,抱着我!”

她在睡袋裡把身體轉過來。

我說:“不要胡思亂想了,沒事的。”

我說:“哦。”

如果在賓館裡,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我們都是單人睡袋,只能鑽進一個人,於是我坐在她旁邊,把她的整個睡袋抱在了懷裡。

藉着不太明朗的月光,我低頭注視着她,她微微地閉着眼睛,我湊近她,很想親她一下,剛剛碰到她的嘴脣又退回來,她太像躺在襁褓中的孩子了。

我說:“我是不是又笨了?”

她說:“就這樣……”

我輕輕搖晃着她,哼唱催眠曲——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遠託異國兮烏孫王。

穹廬爲室兮氈爲牆,

以肉爲食兮酪爲漿。

居常土思兮心內傷,

願爲黃鵠兮還故鄉……

很奇怪,我竟然無意間唱起了烏孫公主的悲歌。烏孫公主原名劉細君,漢室宗親,第一位遠嫁西域的公主,先嫁給烏孫王,又嫁給烏孫王的孫子,一生悽苦,至死都沒能回到故鄉。

漿汁兒靜靜地睡着了。

我輕輕把她放下來,然後回到睡袋裡躺下來。

我一直沒睡着,因此半夜的時候,我看到了那雙小腳丫。

我倒吸一口涼氣,迅速爬起來,打開門簾跑出去,營地空空蕩蕩,每頂帳篷都黑着。

我跑到衣舞的帳篷前,叫了聲:“衣舞!”

沒人回答。

我又叫了聲:“衣舞!”

張回醒了,他打開了應急燈:“周老大,怎麼了?”

我說:“那個小孩呢?”

衣舞也醒了:“他在塞(睡)覺。”

我說:“噢,沒事了。”

我離開衣舞的帳篷,越想越不對勁兒。

不可能是淖爾,他不可能那麼快就鑽進帳篷躺下來。

難道,又出現了一個小孩?能出現一個淖爾,就可能再出現一個淖爾。

不對,四眼在衣舞的帳篷裡,他現在適應淖爾了,因此不再狂吠。如果出現了另一個小孩,四眼肯定不會這麼安靜。

只有一種可能了,我壓力太大,看花眼了。

我圍着每個帳篷繞了一圈,沒發現那雙小腳丫,只好回到帳篷裡,躺下來。

早晨,我醒來之後,大家都起來了。

漿汁兒坐在我旁邊,正在看着我。

我說:“你嚇着我了。”

她說:“你昨天也嚇着我了。”

我說:“嗯,半夜我出去了一趟。”

她說:“我不知道。”

我說:“噢?那我怎麼嚇着你了?”

她小聲說:“你碰了我的嘴脣。”

我一時無言以對。

她笑了笑說:“有心沒膽的傢伙,起來吃飯了。”

走出帳篷,又是一個大晴天。昨天晚上的月亮已經預告了。

這一天是4月26日了。

魏早和布布在給大家拿麪包、榨菜和五香豆腐。白欣欣給每人發了兩瓶礦泉水,那是全天的水。

帕萬坐在帳篷外吸菸,似乎一夜就老了幾歲。

徐爾戈和孟小帥在收帳篷。

張回和衣舞在帳篷裡侍弄那個小孩。

我來到他們的帳篷門口,朝裡看去。

淖爾在睡袋上爬來爬去,很笨拙,那截小尾巴微微晃動。

我跨進去,坐在他的旁邊,繼續跟他說話:“淖爾。”

他不理我。

我再叫他:“淖爾,淖爾!”

他還是不理我。

我突然說:“媽媽呢?”

他扭頭看了看,馬上把臉轉回去,繼續爬了。

我忽然肯定了——他屬於人類。

“媽媽”是每個小孩掌握的第一個詞,只要發育正常,大概在10個月左右就會有意識地叫媽媽了。這個淖爾,他本能地回了一下頭,說明他聽得懂“媽媽”。

張回和衣舞都在觀察着他。

我又說:“淖爾,你家在哪兒?”

他爬到了衣舞背後,躲起來。

我繼續說:“淖爾,你告訴我們,你家在哪兒?”

他似乎很煩我,乾脆不露頭了。

我接着說:“我知道,你會……”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我,兩個短促的音節。

我、張回和衣舞都嚇了一跳。衣舞站起來,低頭盯住了他。

那個聲音太粗了,根本不像小孩。可是,帳篷裡只有我們四個人,不是他發出的聲音,那是誰?

他靠着帳篷坐着,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擠在鼻樑兩側,靜靜地看着我們,他的嘴巴緊閉,好像說出口就後悔了。

他的聲音與我的聲音有點重疊,我沒太聽清楚,我死死盯着他,沒有繼續追問,我在緊急回憶,剛纔他說了什麼……

學……

思學……

沒錯兒,他說的是“思學”!

我看看張回:“你聽清了嗎?”

張回說:“什麼學……”

我又看看衣舞:“你呢?”

衣舞說:“我也輕賤(聽見)是什麼學……”

我說:“思學。”

張回說:“思學?什麼意思?”

我搖了搖頭。

那個小孩一直眨巴着眼睛,聽着我們的猜測,卻不做任何評論。

我說:“想想,有沒有和這個發音接近的市。”

張回想了想,說:“沒有吧。”

衣舞說:“也可能是縣,也可能是鄉……”

張回說:“要是有網絡就好了,可以查查。”

我說:“他的聲音是不是太奇怪了?”

衣舞說:“這個小孩的聲帶可能也有問題。”

我想了想,說:“吃飯。”

吃完早餐,大家上車繼續出發,朝着來時的方向。

如果真的走出**地,那也夠沮喪的——我們一進一退,走的路程基本等於橫穿羅布泊,卻沒有完成穿越,只能算半途而廢。

我的心情糟糕極了。

號外生死不明。

從今早起,四眼面對心愛的狗糧,一口都不吃了。毫無疑問,它在思念主人。

昨天,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個小人,誰都不知道他是吉是兇。

整個團隊情緒低迷,很多人的關係僵化,隨時可能擦槍走火。

前途渺渺,成功走出這片大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次,我和漿汁兒走在最前頭了,魏早帶着帕萬跟在我的車後。我相信自己的細心,我負責尋找來時的車轍。我對魏早交待了,萬一帕萬突然認出了地形地貌,立即告訴我。

我和漿汁兒的視野終於開闊了。

藍藍的天。

平平的地平線。

我一邊觀察車轍一邊不時地看看導航儀。我希望它們立即恢復正常,顯示出座標和地圖。

走着走着,車轍越來越模糊,終於看不到了。荒漠的風太大了,多深的溝壑都會填平,何況車轍!

我慢慢朝前開,尋找失蹤的車轍。

走出幾公里,它們終於在高點的地勢上顯現出來。我緊緊咬住它們,朝前爬行。

漿汁兒說:“要是我們能走出去,你知道我第一件事要做什麼嗎?”

我說:“不知道。”

她說:“親你一口。”

我說:“那你現在就兌現吧。”

漿汁兒說:“別臭美啊。理由呢?”

我說:“今天,我們已經進入羅布泊第6天了,如果6天之後還出不去,就算別人不關注,我的助理也會報警,我們很快就會看到直升機的。”

漿汁兒說:“那我在天上親你吧。”

也許是我太敏感了,我覺得這句話不太吉利。

太陽移到了正上方,車裡越來越熱,我把空調擰到了三檔。

車轍一次次消失,一次次出現。終於,在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它徹底不見了。

我只能憑着感覺朝前開。

漿汁兒突然激動地說:“我的預感好像回來了!”

我說:“怎麼說呢?”

她說:“剛纔,我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了一堆石塊,你看,那是什麼!”

我趕緊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平坦的荒漠上鼓起了一個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人壘起的石塊。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迅速被恐懼佔領——來的時候,我們並沒有看到這些石塊,那麼就是說,不知道我們又闖到了什麼地方!

我朝那些石塊開過去。

漿汁兒說:“不要!”

我說:“爲什麼?”

她說:“那不會是個墳吧……”

我說:“肯定是個標誌,也許帕萬認識它。”

我們來到那堆石塊前,停下來。它的四周扔着幾隻破瓦罐,不知道哪一年的,沙土中半埋着一隻挎包,空的,已經不辨顏色,看來有人曾經從此經過。旁邊不遠是一大片低窪地,鋪滿了細碎的沙子。

後面的車陸續停下來。

我走到魏早的車前,對他說:“你問問帕萬,認識這堆石塊嗎?”

魏早指了指那堆石塊,然後,掌心向上,朝前送了送,他在徵詢帕萬的意見。

帕萬望着那堆石塊,使勁搖了搖頭。

魏早看看我,也搖了搖頭。

我們再次迷路了。

我必須把事情告訴大家。我把他們叫下來,說:“車轍沒了,我們不急着趕路了,原地休息吧。”

大家的表情一下變得黯淡了。

白欣欣說:“接下來怎麼辦?再不走了?”

我說:“走。”

白欣欣冷笑了一下:“連車轍都沒了,你覺得你走得出去嗎?”

我說:“我們至少要爭取擺脫那個磁場。如果儀器恢復了工作,我們就得救了。”

白欣欣說:“周作家,你決定吧,我先好好睡一覺!”

午餐又是方便麪。布布給每個人發了一隻庫爾勒香梨,補充水分。估計所剩不多了。

白欣欣、衣舞和那個小孩,留在了房車上。

漿汁兒留在了我的車上。

帕萬留在了魏早的車上。

魏早、布布、徐爾戈、孟小帥、張回,他們蜷在車裡睡不着,拿來睡袋,躺在了車下的陰涼中。

幸好不是最熱的季節,而且有風。

我沒睡,我從車上拿出那個金屬探測儀,繼續在沙土上探測。我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意義,也許只是想找個事情做。

我一直慢慢朝前走,不知不覺走出了幾百米,回頭看,臨時營地已經很遠了。

我轉過身來,快步走回營地。

沙土太軟了,就像走在噩夢中,很吃力。

突然,金屬探測儀“嘀嘀嘀”地響起來,我立即停住了腳。

什麼東西?

我蹲下來,繼續用探測儀試探,隨着它聲音的強弱,我確定,引發它鳴叫的東西就在我旁邊一米遠的地方!

我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然後跑回了營地。

大家都睡着了,只有四眼趴在房車下,冷冷地看着我。

我從車上拿出一把工兵鏟,迅速跑到剛纔那個地方,在圓圈內小心地挖起來。

挖着挖着,我聽到“咔”一聲,趕緊停了手,蹲下身,用雙手去摸。

果然是個金屬的東西。

我把它摳出來,一下傻眼了。

你們猜猜我摳出了什麼?

肯定猜不着。

一把上鏽的老式七七式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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