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遠走

——茅盾文學獎頒獎禮上的答詞

又聽見了杜鵑的聲音:悠長,遙遠,寧靜。

1994年5月,我坐在窗前,面對着不遠處山坡上一片嫩綠的白樺林,聽見了從林子裡傳來的杜鵑的啼鳴聲。那時,身後的音響低低迴蕩着的是貝多芬《春天》與莫扎特《鱒魚》優美的旋律。那個時候,音樂是每天的功課。那片白樺林也與我有了十幾年的廝守,我早在不同時間與情景中,爲她的四季美景而深淺不一地感動過了。杜鵑也是每年杜鵑花開的季節都要叫起來的,不同的只是,在那個5月的某一天,我打開了電腦。而且,多年以來在對地方史的關注中積累起來的點點滴滴,忽然在那一刻呈現出一種隱約而又生機勃勃、含義豐富的面貌。於是,《塵埃落定》的第一行字便落在屏幕上了。小說所以從冬天開始,應當是我想起歷史時,心裡定有的一種蕭疏肅殺之感,但是因爲那豐沛的激情與預感中的很多可能性,所以,便先來一場豐潤的大雪。我必須承認,這都是我自己面對自己創建的文本所作的揣摩與分析,而不是出於當時刻意的苦思。我必須說,那時的一切都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流淌。

《塵埃落定》就這樣開始了它生命的誕生過程。

今天,我已經很難回想起具體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了。眼前卻永遠浮現着那片白樺林富有意蘊的變化。每天上午,打開電腦,我都會擡眼看一看她。不同的天氣裡,她呈現出不同的質感與情愫。

馬爾康的春天來得晚。初夏的5月纔是春天。7月,盛大的夏天來到,春天清新的翠綠日漸加深,就像一個新生的湖泊被不斷注入一樣(我有兩行詩可以描摹那種情境:“日益就豐盈了/日益就顯出憂傷與蔚藍”)。那種濃重的綠,加上高原明亮陽光的照耀,真是一種特別美麗的藍。10月,那金黃嘹亮而高亢,有一種頌歌般的**。然後,冬天來到了。白樺林一天天掉光了葉子。霜下來了,雪下來了。茂密的樹林重新變得稀疏,露出了林子下面的岩石、泥土與斑駁的殘雪。這時,小說裡的世界像那片白樺林一樣,已經歷了所有生命的衝動與喧囂,復歸於寂靜。世界又變回到什麼都未曾發生也未曾經歷過的那種樣子。但是,那一片樹林的榮枯,已經成了這本書本身,這本身的誕生過程,以及創造這個故事的那個人在創造這個故事時情感與思想狀態的一個形象而絕妙的況喻。

直到今天,我都會爲了這個況喻裡那些潛伏的富於象徵性的因子不斷感動。

寫完最後一行字,面對那片蕭疏的林子,那片在睡了一個漫長冬季後,必然又會開始新一輪榮枯的林子,我差不多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擊倒。對我而言,這是一次創造,也是一次隆重的精神洗禮。然而這一切,都在1994年最後幾天裡結束了。

故事從我的腦子裡走出來,走到了電腦磁盤裡,又經過打印機一行行流淌到紙上。從此,這本書便不再屬於阿來了。她開始了自己的歷程,踏上了自己的命運之旅。我不知道別的作家同行有沒有這樣的感覺。但我卻深深感到,我對她將來的際遇已經無能爲力了。

一個人有自己的命運,一本書也是一樣。她走向世界,流佈於人羣中的故事再不是由我來操控把握了,而是很多人,特別是很多的社會因素參與進來,共同地創造着。大家知道,她的出版過程有過三四年的曲折期。後來就有朋友說,那曲折其實是一種等待,等待一個特別適合面世的機會。找到最合適機會出聲的角色,總會迎面便撞上劇場裡大面積的喝彩。

之後的一切,就是大家都熟悉的一個故事了。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幸運的書的命運也都是相似的。讀者的歡迎,批評界的好評,各種獎項與傳媒的炒作。這本書的命運進展到這樣一個模式裡,我與之倒有了一種生分的感覺。我不能說這一切不是我所期望的。我只是要說,這些成功的喜悅與當初創作這本書時的快樂以及剛結束時體會的那種巨大的幸福感確乎是無法比較的。

我說過了,這本書離開我的打印機,開始其命運旅途之後,她的故事裡便加入了很多人的創造。在此,對每一個看重她,善待她的有關機構、領導、師長、朋友表示衷心的謝意,感謝你們在我力所不及的地方,推進了這本書的故事的進展。如果要爲施惠於這本書的人開一個名單,那將會非常漫長。同時,每一本書走向公衆之後,每一個讀者都在閱讀過程中不斷參與和創造。在此,我也要向每一位讀者表示我的謝意。

今天,當《塵埃落定》與我的名字聯繫在一起,頻頻出現在報端時,我確乎感到,它是離我遠去了。是的,她正在順風而去。而對我來說,另一個需要從混沌的背景中剝離出來的故事,又在什麼地方等待着了。

道德的還是理想的贊拉:過去與現在(一)德格:湖山之間,故事流傳(二)贊拉:過去與現在(一)落不定的塵埃道德的還是理想的贊拉:過去與現在(三)贊拉:過去與現在(二)文學表達的民間資源被機器所審視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從拉薩開始燈火旺盛的地方(一)不是解構,不是背離,是新可能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善的簡單與惡的複雜文學表達的民間資源贊拉:過去與現在(三)贊拉:過去與現在(二)被機器所審視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二)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三)從拉薩開始不是解構,不是背離,是新可能隨風遠走落不定的塵埃道德的還是理想的文學表達的民間資源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德格:湖山之間,故事流傳(一)德格:湖山之間,故事流傳(一)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隨風遠走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三)音樂與詩歌,我的早年贊拉:過去與現在(三)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善的簡單與惡的複雜嘉木莫爾多:現實與傳說被機器所審視道德的還是理想的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贊拉:過去與現在(一)落不定的塵埃落不定的塵埃道德的還是理想的音樂與詩歌,我的早年德格:湖山之間,故事流傳(二)善的簡單與惡的複雜嘉木莫爾多:現實與傳說隨風遠走文學表達的民間資源善的簡單與惡的複雜贊拉:過去與現在(三)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三)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隨風遠走贊拉:過去與現在(一)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二)德格:湖山之間,故事流傳(二)燈火旺盛的地方(三)被機器所審視被機器所審視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二)贊拉:過去與現在(一)隨風遠走從拉薩開始贊拉:過去與現在(一)贊拉:過去與現在(一)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三)被機器所審視贊拉:過去與現在(三)以爲麻醉劑能讓我飛起來從拉薩開始落不定的塵埃贊拉:過去與現在(三)燈火旺盛的地方(一)燈火旺盛的地方(一)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一)隨風遠走善的簡單與惡的複雜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三)德格:湖山之間,故事流傳(一)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三)贊拉:過去與現在(三)不是解構,不是背離,是新可能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二)道德的還是理想的德格:湖山之間,故事流傳(二)隨風遠走燈火旺盛的地方(一)不是解構,不是背離,是新可能上溯一條河流的源頭(一)贊拉:過去與現在(三)燈火旺盛的地方(三)燈火旺盛的地方(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