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女子的聲音,劉清並不太相信,扭頭看了薛少安一眼,薛少安輕輕一笑,說道:
“風三娘子在調撥離間。”
然後提高聲音說道:
“三娘子別來無恙,何不現身,大家再比高低?”
風三娘子的聲音在四周尖聲狂笑,說道:
“比高低不一定非要現身,我等兩位已經很長時間了。”
說罷,山風呼嘯聲忽然歇止,樹木也停住了搖擺,片刻沉寂之後,四面八方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一塊巨大的抹布擦過地面。
劉清撇嘴冷笑,在夜色中看到了風三娘子幻化出來的蛇妖兵。
數百名蛇妖兵扭動着粗大的身軀從各個方向涌現。
蛇妖兵只是近似於人而已,長着人類的頭顱,然而臉是鐵青色,頭髮稀疏卻根根直立,從脖頸以下逐漸過渡爲蛇身,只是多了一雙人類的手臂,鱗片長滿全身,一直漫延到下巴上。
有點像魔獸世界裡的納迦,劉清暗自道,就是長得更像人類,也更醜陋。
奇怪的是,蛇妖兵們全都空着手,不像要打架,倒像來迎接客人似的。
劉清哪管它們的想法,舉起陰陽鏡,先射出冰霜之力,他曾經用這招凍住通天寺高僧元明和幾百名士兵,這回如法炮製,果然見效,正前方一百多名蛇妖兵立刻被凍住。
劉清剛想說“不過如此”,然後對身後施法,卻見那些被凍住的蛇妖兵奮力扭動,三兩下就從冰凍中解脫出來,冰塊散了一地。
“蛇妖的鱗片能抵擋法術。”一旁的薛少安說道,揮出長劍,一道罡風射出,將兩名剛剛從冰凍中恢復的蛇妖兵從頭部斬爲兩截,蛇妖倒在地上,身體仍在扭動,但是越來越細,漸漸現出原形,只是一條三四米長的大蛇,還沒有蛇妖兵的胳膊粗。
“你不早說!”劉清叫道,改冰凍爲冰箭,射穿了一名蛇妖兵的腦袋,可是不如薛少安殺得多,十分不爽。
“我負責前面,劉兄抵擋後面。”薛少安一邊殺妖一邊說道。
“偏不,我打前面,你打後面。”劉清說道,翻轉陰陽鏡,又試用了一下火焰箭,一下子射穿了兩名蛇妖兵。
薛少安也不計較,笑了笑,回身擋住後面逼近的敵人。
蛇妖兵只是前鋒,還沒見着正主,所以兩人都保留了實力,饒是如此,蛇妖兵們也前進不得,被擋在二十步以外,只是層出不窮,前方的死了,後方似乎還在不停地幻化,不知何時能殺光。
薛少安高聲道:
“三娘子,一別五年,你可沒什麼長進哪,招出的蛇妖還是這麼不堪一擊。”
風三娘子的聲音在空中笑道:
“薛老弟,虧你還記着姐姐用什麼法術,可是你的‘非聖劍’也沒什麼變化嘛,老弟藏着掖着,做姐姐的也不好意思全露出來。”說罷又咯咯笑起來。
打情罵俏竟然沒有劉清的份,他可不太高興,一邊斬妖頭,一邊叫道:
“蛇妖小妹妹,出來讓我瞧瞧,你是不是長得和這幫長蟲一個風格。”
“呵呵,我嘛,比這些東西好看一點,不過劍神是天神降世,怎麼會看得上我這樣的凡間妖女?倒是劍神您老人家,怎麼法術也如此平淡無奇,也不讓我開開眼界?”風三娘對自己幻化出來的蛇妖兵毫無感情,稱它們爲“東西”。
劉清明知風三娘子是在使激將法,也還是按捺不住,說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謙虛了,每人使一招特別一點的,沒完沒了殺小怪物,實在沒勁。”
“這個提議好薛老弟先出招。”
薛少安一聲冷笑,也不開口,“非聖劍”上猛然光芒四射,罡風捲起,不是一股,而是數十股,在他面前以及左右大概有二百餘隻蛇妖兵前仆後繼地逼近,罡風掃過,只剩一地分離的蛇頭與蛇身,風三娘子的“點兵術”再厲害,也來不及補充了。
三娘子的聲音叫道,似乎並不以爲意。
劉清不必回頭,憑感覺就已知道薛少安的法術與結果,高聲道:
“哎呀,薛兄一下子殺了一半,我可怎麼辦?再殺一半也超不過啦,沒辦法,只能這樣,蛇小妹妹,得罪了!”
一聲“得罪了”,劉清陰陽鏡橫掃,涌出一道弧形火牆,將剩下的蛇妖兵吞噬,與此同時,左手伸出向東面方的空中一指,無形無質的“劍氣指”射下一個人來。
劉清一步躥到火牆前,張開嘴巴,將正在燃燒嚎叫的蛇妖兵們吹得四分五散,沒一會就化成了灰,那人掉在了火牆以外,啊的一聲,站起身剛要逃跑,劉清伸出手,隔着十餘步遠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腳下,得意地說道:
“你的招術是什麼啊?風三娘子。”
半躺在地上的是一名二十幾歲的女子,容貌豔麗,只是臉色慘白,捂着小腹,她被“劍氣指”射中丹田,再沒法治好了。
女子忍痛哈哈大笑,卻不說話,薛少安迴轉身,劍尖指着她,說道:
“她不是風三娘子,是她手下的婢女玲瓏,三娘子利用她來傳話。”
玲瓏止住笑聲,說道:
“薛公子還記得奴家。”聲音柔婉,與剛纔風三娘子的聲音果然不一樣,雖在重傷之下,也盡露媚惑之氣。
薛少安哼了一聲,不爲所動,他與風三娘子數度交手,認得她手下的幾名婢女,這些婢女是真正的蛇妖,不是幻化出來的。
“你又不早說?”劉清憤憤地道,剛纔那一指他用的可是劍神本尊的仙氣,與葉亭的一個熱吻,就浪費在一條小蛇妖身上了。
“風三娘子狡詐多端幻術精奇,咱們看到聽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薛少安說道。
劉清直搖頭,高聲叫道:
“風婆娘,快出來,要不然毀了你的老巢,把你斬成百八十段。”
風三娘子沒有回答挑釁,地上的蛇妖玲瓏卻衝劉清冷笑道:
“你是被貶的天神,仙力所剩無幾,還敢在蛇母面前誇口說大話。”
劉清笑嘻嘻地道:
“看來你們知道的東西不少嘛,不過我這所剩無幾的仙力,殺妖斬蛇還是綽綽有餘,瞧你也算是美女了,待會和你的同類們一樣分成一段一段的,大概也不會太難看。”
玲瓏臉色一變,看着薛少安,說道:
“劍神無恥下流,薛公子卻是謙謙君子,請公子賜我一劍吧。”
劉清瞪着眼睛說道:
這條小蛇妖好沒道理,說我心狠手辣不就得了,幹嘛說我無恥下流?老子當然不是君子,可是要對你無恥下流,還真提不起興趣。”
玲瓏不看劉清,臉上帶着懇求,以一副落難弱女的表情對薛少安柔聲說道:
“公子,咱們有過數面之緣,雖然是敵非友,終歸不屬路人,我知道你有俠義心腸,就忍心看我受人欺侮嗎?”
玲瓏說罷,嬌喘連連,眼中柔情似水,便是石頭人見着也要化了,薛少安皺眉一時無語,劉清看得氣惱,亮出陰陽鏡,一道火線劃過,玲瓏人頭落地,她是修出人形的蛇妖,死後也是人形,不像幻化出來的蛇妖兵要顯原形。
劉清下手夠快,薛少安甚至來不及勸止,只能啊的叫了一聲,劉清是天神下凡,內丹雖然沒了,卻繼承了劍神的思想與見識,天仙在他眼裡尚且只是普通女子,何況下界的一條小蛇妖,她的媚術越強大,劉清越是不屑,只有葉亭那樣自然天真未經雕琢的美女對他纔有殺傷力。
“看到的未必是真,薛兄不會被妖女矇蔽吧?”
薛少安暗道慚愧,笑了笑,說道:
“劉兄過慮了,咱們進山莊吧,風三娘子不知玩的是什麼把戲?”
劉清嘴上說道:
“逮到她就明白了。”
心裡卻說:老子知道爲什麼,就是爲了耗去我從亭妹妹那裡得來的仙氣,看來這隻老蛇妖也和通天寺的和尚一樣,知道了我的底細。這到底是怎麼搞的,和尚和妖怪曉得我沒有內丹,長生觀的老道雖然不清楚內丹的事卻提前得到我要下界的消息,爲了整治老子,天上這幫神佛可是沒少下力氣。
兩人全神戒備着,進了許家山莊,互相看了一眼,都覺查出了不對。
“莊裡的妖氣比外面還弱。”劉清說道。
“風三娘子難道不在這裡?”薛少安也疑惑地說道,可是剛纔玲瓏發出來的肯定是風三娘子的聲音,這說明她離此不遠。
山莊很大,第一、第二進院子裡卻都空無一人,也沒有蛇妖的影子。
直到最後一進靠着山崖的院子,纔有一間正房亮着燈,隱約傳出人聲。
兩人正要前進,從兩邊廂房裡跑出四五十名官兵,全都提着腰刀,可是臉色驚慌,似乎還沒有開打就已經膽戰心驚。
“李射虜不會就躲在這裡吧?老蛇妖難道臨陣叛逃了?”劉清驚訝地說道。
一名官兵顫抖着聲音說道:
“都督大人在此休息,閒雜人等速速退下。”
劉清嘴一撇,說道:
“閒雜人等退下,妖魔鬼怪入室,你家都督真會挑客人。”
這些官兵都是李射虜的親兵護衛,這些天與蛇妖爲伍,早嚇得不知所措,聽劉清一說,竟然無人反駁。
劉清翻轉陰陽鏡,噴出冰霜,頃刻間就將幾十名官兵凍得結結實實,他們不是蛇妖兵,自然無法掙脫。
兩人跳過冰牆,站在正房前,薛少安微一用氣,罡風吹開了房門,只見裡面正對着房門擺了一張超大的牀,上面坐着一位赤身**的大胖子,對刺客的到來微微冷笑,周圍或躺或坐着七八名衣着稀少的女子,卻都顯得很恐慌。
“你就是李射虜?”劉清問道,這麼容易就見着正主,他與薛少安都覺得有些不對,沒有馬上闖進去。
“正是本官,葉家的小丫頭怎麼沒跟你一起來?”房裡的大胖子說道,鎮定自若。
“這一定是風三娘子設下的陷阱。”薛少安說道。
劉清何嘗不知道,但他狂妄自大的脾氣還是改不了,說道:
“我一個人進去踩陷阱,薛兄等着破陷阱,記得要把我弄出去哦。”
說罷,也不等薛少安開口,邁步進了房間,與牀上的李射虜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