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發現院中另有高手,而且級別不低,心道:怎麼高手這麼多,難道又是通天寺的禿驢?正猶豫着,那亮燈的房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劍神大駕光臨,何不進屋一敘。”
劉清見已被發現,哈哈一笑,一陣風似地闖進房間,在陰陽鏡中注入了劍神本尊的高級法力,那是他臨走前從葉亭身上得來的。
房間不大,也很簡樸,牀上躺着一人,火紅袈裟,正是火金剛念嗔,牀邊站着幾名灰衣僧人,看見劉清全都一驚,急忙護在師兄身前。
劉清掃了一眼,沒找着年紀比較老的和尚,很是納悶,說道:
來吧,別躲躲藏藏的。”
“老衲沒有躲藏。”
還是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然後一名灰衣僧發現了問題所在,閃在一邊,身後露出一名極矮小的老僧。
老僧身量與十來歲的孩童差不多,而且還是營養不良的樣子,偏偏穿着一套更短的僧衣,就像是從別的兒童那裡借來的,顯得手腕和腳踝極爲纖細,頭頂與下巴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皺紋,嬌嫩得也與孩童一般,額頭上卻溝壑縱橫,一雙長眉幾乎垂到了嘴邊,兩眼圓而漆黑,閃亮得如同假眼。
劉清啞然失笑,他在屋外感受到了極強烈的法力,現在一點也沒有了,放下持着法器的雙手,笑着說道:
“我一直把張文炳叫做‘老小子’,原來你才真是‘老小子’,怎麼長的?小時候受到虐待了?還是老了以後走火入魔了?”
躺在牀上養傷的火金剛念嗔勉強支起身子,虛弱地說道:
“休得胡說,這是我師叔,通天寺高僧元明大師。”
劉清哈哈大笑,說道:
“還果然是又高又大。”
老僧元明對劉清的嘲笑不以爲意,雙手合什說道:
“阿彌陀佛,劍神施主有此疑問不足爲怪,老衲九歲時曾一度走火入魔,此後就一直這個樣子。”
劉清仔細打量元明,猛然心中一跳,又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法力,沒錯,就來自於眼前這位相貌奇特的老僧,於是又警惕起來,握緊法器,又在他身上端詳一番,發現他脖子上那串念珠是件法器。
修仙者在升入四重以前,只有靠着法器才能釋放出最大限度的法力,老僧的念珠合乎人本人的比例,粒粒皆小,黯淡無光,甚至還在吸收房間內的燈光。
這是比陰陽鏡級別還要高的珍貴法器。
劉清暗暗心驚,可他是從天庭降世的劍神,面對佛祖菩薩尚且保留三分傲氣,哪能害怕一個人間的老和尚,於是笑道:
“元明老和尚,瞧你法力不弱,幹嘛不把自己弄高一點?”
“高矮美醜皆是虛幻,變與不變有何區別?”
劉清最討厭所謂的佛理,撇撇嘴說道:
“怎麼沒有區別,你們不是想普渡衆生嗎?你長得好看些,衆生自然心生好感,渡起來也容易些嘛。”
牀上的火金剛念嗔喝道:
“師叔,休聽他胡說八道,劍神已入了魔道,再不剷除,後患無窮。”
因爲劉清說出“惺惺相惜”四個字,念嗔原本對劍神有三分好感,可這好感還沒持續一秒鐘,他就被劉清一腳踢飛,不僅加重了傷勢,還在衆凡人面前大丟其臉,因此恨意大增,已然動了殺機。
老僧元明不動聲色,說道:
“劍神施主,老衲在此恭侯大駕,目的只有一個,仍是要請劍神與那位葉姑娘一同前往通天寺,聽經養心,化解戾氣。”
劉清連連搖頭,說道:
“不對不對。”
麼不對?”
“你叫我劍神可以,後面十嘛還要加‘施主’兩個字,我這個吝嗇得很,向來不施,尤其不施僧道。”
元明沒想到自己勸他去通天寺,他卻只在稱呼上糾纏,微微一笑,說道:
“盡隨劍神的意思。”
劉清用握着陰陽鏡的手一指元明,說道:
小子,你笑了,說明你未能心如止水,動了輕視的念頭,不能斟破一切無常的道理,哎呀呀,幾十修行毀於一旦啊,你快還俗吧,我給你找一個一般大小的老太太,從此‘王子與公主’幸福美滿地生活,豈不甚好。”
元明仍是微笑,其他僧人卻越聽越怒,一名灰衣僧高聲說道:
“劍神,刺客我們已經放走了,你還來幹什麼?”
聽說楚蘭亨竟然被放了,劉清很是失望,臉上也仍是笑嘻嘻的,說道:
“老小子竟然在這裡等我,自然知道我來幹什麼,老人家談話,你們這些普通小子不要亂插嘴?”
念嗔與幾名灰衣僧氣得半死,可是自知打不過劍神,於是都將目光投向師叔元明。
“阿彌陀佛,劍神心中疑惑到了通天寺自可迎刃而解。”
劉清暗道:是啊,內丹被你們拿走,我解開疑惑有個屁用。
“不行不行,我這人天生討厭和尚與寺廟,要不怎麼會修道教仙術呢?所以啊,不去不去。我勸老小子還是趕快說實話的好,要不我一出手,你身邊的小和尚們難免死傷,你於心何忍?”
元明雙手合什,將胸前的一粒念珠扣在手中,說道:
“老衲斗膽,要見識一下劍神的奇術。”
法力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劉清暗暗心驚:這個老小子法力好強,不像是一重第七級,倒像是第八級,老子又要倒黴了。
就在這時,前院傳來一陣嘈雜聲,四處都有人叫喊“刺客”,顯然是發現了史大謹的無頭屍首,元明看了一眼劉清腰上繫着的包袱,說道:
“濫殺無辜,劍神不怕報應循環嗎?”
劉清張開雙臂,舉起手中一劍一鏡,說道:
“老子就是執行報應的神仙,有辜無辜,要由我來決定!”
說罷水劍”在包袱上一挑,人頭破布而出,打着滾飛向一名灰衣僧,與此同時,一招“雷電劍法”攻向了元明。
劍上射出的雷電後發先至,到了元明身前不到一尺處,元明紋絲不動,十幾名灰衣僧人共同唸咒才能造出的無形屏障,他一人默不作聲就發了出來,念珠微光一閃,不僅擋住了這一招雷電,還將它吸收了,雷聲根本沒響。
劉清此時確定無誤,元明的舍利子已相當於一重第八級的境界,實力十倍於第六級的內丹。
史大謹的人頭飛到灰衣僧面前,灰衣僧順手接住,啊的一聲,又扔了出去,正落在火金剛念嗔的懷中。
這對念嗔可是一個挑戰,他之所以違背不着正色的佛門戒律身穿火紅袈裟,就是因爲師父覺得他凡心太重,不像和尚,所以刻意提醒他。念嗔佛理學了不少,“臭皮囊”、“骷髏堆”的比喻隨口也能說上一通,可是真有一件沒身子的“臭皮囊零件”擺在眼前,感覺卻和誦經時完全不一樣,倒吸一口涼氣,氣息逆轉,暈了過去。
元明卻不爲所動,繼續施法,房間中法力驟盛,劉清全神戒備,手中兩件法器仍然一晃,似乎要飛出去。
元明的念珠吸力極強,劉清連發幾招雷電,都被吸走,再過一會,連體內的三枚內丹也微微顫動,有衝口而出的跡象。
劉清大駭,老小子法力太強,超出他的預料,唯一的選擇就是:趕快跑。
劉清已想好主意,成不成功,只能冒險一試,舉起左手的陰陽鏡,發出冰霜之力。
這一招冰霜可與衆不同,劉清體內那三枚內丹都與元明差得太遠,就是同時使用兩枚,也不是老和尚的對手,所以,他通過陰陽鏡釋放的是劍神本尊的仙氣,那是他來史府之前從葉亭身上得來的。
冰霜噴薄而出,一眨眼間,將多半間屋子凍成一坨巨大的冰塊,幾個和尚,不分老幼,都凝結在了裡面。
但只持續了不到三秒鐘,元明的念珠就將整個冰塊吸光,灰衣僧人們全都軟軟倒下。
不過只需要這短短的幾秒鐘,劉清翻身出屋,飛入空中,一溜煙地跑了,要是平時,他即使逃跑也要說幾句場面話撐撐門面,這回知道時間寶貴,因此一心一意地飛奔,一句話也沒留下。
回到寄居的宅院,劉清直喘氣,抹抹額頭上的汗,自言自語道:
“通天寺的和尚好牛掰,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得想點招啊。”
最佳的辦法自然是從葉亭身上取回內丹,可是那個害羞的小美女肯定不幹,劉清又不想告訴她內丹的事情,怕她得知此事後更加要挾持他。
葉亭早已望眼欲穿,見到劉清後嬌呼一聲,撲到他的懷中,小美女如此主動,劉清倒挺意外,想要對她說實話,尋思一下又放棄了。
葉亭也只是一瞬間的真情流露,馬上又離開劉清,與他保持距離,但眼圈還是紅了,說道:
“你怎麼……纔回來?”
有美女擔心,劉清覺得史府還是沒有白跑一趟,於是將偷聽到的史大謹與張文炳談話,以及與“老小子”元明的鬥法,全都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比他實際經歷的場面驚險了十倍。
劉清聽得心驚肉跳,緊緊握住“劍神哥哥”的手,再也不肯放了。
聽說史大謹竟然要增添銀兩污陷父親葉存,葉亭恨得咬牙切齒,說道:
“劍神哥哥,多謝你爲父親報仇,我……”
“這不算什麼,真正的大仇人還一個沒殺呢,等張文炳拿到書信,給你父親洗冤,哎喲,不好!”
“怎麼了?”
“我騙張文炳說點了他的‘尋蹤指’,卻忘了他還有兩名老僕人,如果你師父他們一時心善放走了他們,張文炳見着活人,肯定知道我是在騙他無所謂了,他怕我怕得要死,過幾天我再去找他。”
“還要去?太危險了,咱們還是躲一躲吧。”
劉清這時已經有了主意,說道:
“亭妹妹,我是需要幾天時間,不過,不是爲了躲,是要練功。”
“練功?”
幾位崇拜者送我的內丹級別太低,我要花幾天時間把它們升上去。老和尚是一重第八級,哼哼,看看誰級別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