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楚蘭亨而來的三人都是楊銳的弟子,對這位“小師叔”十分的敬佩,因此主動來掠陣,見劉清竟用花枝迎敵,都覺得他這回是輸定了,但不能讓他事後以沒有武器爲藉口,因此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劉劍神,我們這裡有劍,你要不要拿去削削樹枝啊?”
“楚師叔,你要小心了,劍神大俠自慚形穢,要用‘蘭花劍法’迷惑你哩,哈哈!”
“不不,我看是要用花香逼退楚師叔吧,其實還不如用‘嗑頭劍法’更有用,哈哈!”
劉清臉上仍是笑嘻嘻的,提起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道:
“好香好香,好臭好臭。”
楚蘭亨一抖手中長劍,問道:
“什麼好香好臭?”
“這花好香,馬屁好臭。”劉清說道,花枝斜斜指向地面,那朵蘭花顫顫微微的,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楚蘭亨一聲冷笑,一招“仙人指路”刺向劉清右脅,從蓄勢到發招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那三名掠陣的師侄甚至來不及叫好。
如果是剛剛降凡,體內又沒有仙氣,劉清必然手忙腳亂,就像昨天面對彭成果的“四象破風刀法”時一樣,但他早有準備,在劍神的記憶庫中搜到了“獨孤劍法”,對方甫一動作,劉清手中的花枝已經刺向楚蘭亨的左眼珠。
花枝雖然細弱無鋒,刺到眼珠卻也是致命一擊,而且劉清看破了楚蘭亨的來勢,這一招後發先至,就像是楚蘭亨主動撞向花枝。
楚蘭亨吃了一驚,變招也快,回劍去削花枝,身子同時一矮,用了一招“回頭望月”。
劉清見“獨孤劍法”果然好用,心中大喜,招勢略調,花枝與劍身緊緊貼在一起,借力打力,令長劍劍刃削不到花枝,反而推着長劍向外蕩去。
楚蘭亨握劍不穩,險些將長劍丟出去,急忙前躍,卸去長劍盪開的力道,心中暗驚,沒想到這個小子劍法如此高超,只是力氣太弱,自己的劍術比不上他,必須用絕招才行。
劉清也暗叫可惜,如果他還有一點仙氣,或者手中的是柄真正長劍,剛纔那一招不是逼對方撒劍就是削去他幾根手指。
那三名掠陣弟子卻看不明白,只覺得小師叔這幾招兔起鶻落姿態優美,反觀劉清就像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不成章法,全是誤打誤撞,於是都爲楚蘭亨叫起好來。
楚蘭亨也不點破自己其實是輸了半招,只想使出獨冠山真正的絕學,一招殺死劉清,永除後患。
兩人換位對峙,一劍一枝正要再次較量,突然一個聲音道:
們在這裡幹什麼?”
來的人卻是葉亭,還是書生的裝扮,睜大一雙妙目疑惑地問道。
劉清與楚蘭亨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後同時大笑,一個道:
“劉劍神和我切磋一下劍法,葉小姐正好來評判一下。”
另一個道:
“亭妹妹,你的小師叔資質不錯,我正想教他兩招呢。”
葉亭聞出了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微皺眉道:
“楚師叔、劉大哥,師父和任先生請你們過去商量要事。”
楚蘭亨知道機會已失,自己總不能在葉亭面前殺死劉清,因此收劍入鞘,邁步離去。
劉清卻仍握着花枝,葉亭就在面前,正是劫持她的最好機會,但是葉亭毫無防備,似乎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劉清又猶豫起來,止步不動。
楚蘭亨走了幾步,見劉清沒有跟上,又迴轉身來,說道:
“劉劍神,請。”
劉清仍嘻嘻地笑着,說道:
“楚兄先請,我和亭妹妹有幾句話要說。”
葉亭臉上又是一紅,楚蘭亨卻老大不願意,說道:
劍神有什麼難處嗎?不妨說出來,沒準我也能幫忙。”
劉清暗道:老子的內丹要是進了你的肚子,打死我也不碰你,直接找煉丹爐把你燒成灰。臉一揚,說道:
“報歉,我的話不能當着外人的面說。”
楚蘭亨怒不可遏,手按長劍就要發招,葉亭急忙站到兩人中間,對楚蘭亨道:
“楚師叔,你們先去吧,我和劉大哥稍後就到。”
楚蘭亨醋意大增,葉亭原先叫自己“小師叔”,既親切又可愛,幾天不見,稱號改爲“楚師叔”,敬意多了,卻顯得隔閡,正應了“外人”這兩個字。
可是葉亭既然發話,楚蘭亨也無法反對,嚴格來說他和劉清一樣都是客人,只得將滿腔憤恨都移到劉清身上,轉身帶着三名師侄離去,可是幾步一回頭,顯然不大放心,那三名師侄都是葉府的護衛,都對小姐竟然傾心於一名武功平常的無名小子感到不可思議。
池塘邊只剩下葉亭與劉清兩人,葉亭望着劉清,眼神中流露着三分害羞、三分天真、三分熱切,還有一分狡黠,劉清心潮翻涌,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巴掌,一見着這小姑娘他就束手束腳,計劃的狠招一招也使不出來。
“劍神哥哥,你有什麼話要說?”
又是劍神哥哥,不是劉大哥了?”
“這裡有外人,我……”
葉亭一急,眼圈紅了起來,劉清受不得她這樣,只得笑道:
“好吧,你在外人面前叫我幾聲‘劉大哥’,私下裡都得用同樣數量的‘劍神哥哥’補回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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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亭展顏一笑,道:
“我偏不叫。”
葉亭一身男裝,姿色不減,卻另增三分情趣,劉清滿腦子壞念頭,又在心裡將沈婆婆痛咒了一頓,自古情人之間多惡婦,看來真是至理名言,亭妹妹家破人亡,應該沒有家長阻力纔對,誰承想冒出一個叔叔,叔叔又派出一對老夫老妻來多管閒事,硬生生地讓多情的劍神一腔柔情無用武之地啊。
“那抱一下也可以。”
劉清作勢欲撲,葉亭已經跑得遠遠的,隔着十餘步遠,說道:
“還有話嗎?快說,任先生和師父還在等着呢。”
劉清收束心思,認真地說道:
“我真有一句話要問,現在你有師父有小師叔,還有許多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還需要我替你報仇嗎?”
劉清心怦怦直跳,等着葉亭的回答,葉亭卻不開口,兩頰潮紅,不像平時是因爲害羞,倒像是由於憤怒。
“劉清,你當我是什麼人?”
當你是……”劉清想說“我未來的媳婦”,看葉亭的樣子那麼嚴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咱們既然有約定,自然一切按約定行事,難道非要把它時時刻刻掛在嘴上嗎?你心中若是不相信我,大門暢開,你自管去好了。”說到最後,葉亭兩眼含淚,雙脣緊閉,一副倔強不屈的樣子。
劉清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惹來葉亭這麼大的反應,雖然惶惑不安,心中卻也放下一塊石頭,這樣說來,亭妹妹並未變心,於是湊到她身邊,笑道:
“你明知我捨不得離開你一步,偏要用這招來威脅我,別說大門暢開,你就是將我五花大綁,也扔不出去。”
葉亭撲哧一笑,握着劉清的手,低聲說道:
“師父也好,楚師叔也罷,還有任先生他們,畢竟都是外人,而且有家有業,雖然對我父親忠心,我也不能讓他們爲報仇而赴險,此前我一人進京,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待會不管他們怎麼說,報仇也是咱們兩人的事,你從天而降掉在我身上碰到我纔有仙氣,這一切不是天意嗎?”
劉清喜笑顏開,不住聲地道:
“是天意,是天意。”
心中卻道:老天,別以爲你安排了這一場姻緣,我就原諒你,等老子取回內丹,修成十足十的法力,哼哼……
兩人手牽手去見楊銳與任先生,快到門口時,葉亭又拋開劉清。
原來衆人沒在前廳議事,而是移到了後書房,只有寥寥數人:“塞北神龍”楊銳,他與劉清一樣也易了容,這時恢復原貌,原來是一位黑臉濃眉虎背蜂腰的中年漢子;任先生就是那名白麪長鬚的書生,全名任效君,原是葉存的幕僚與軍師;還有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豹眼圓睜,身材雄壯,當年威風絲毫不減,名爲陳平,當年是葉存的先鋒官;最後一人就是楚蘭亨,他雖然不是葉存的舊部,但武功最高,又有獨冠山的背景,因此頗受楊三人的看重。
兩人一進來,楚蘭亨就嫉恨交加地盯着劉清,劉清此時卻不把他當作情敵了,衝其一笑,與其他幾人見面。
葉亭此前向衆人細說了劉清救她的經過,只是隱瞞了他的來歷以及兩人的約定,神仙下凡這種事情若非親眼所見誰都難以相信,報仇約定涉及兩人的**,葉亭一個女孩家自然說不出口。
所以在楊銳等人的心目中,劉清是一位師承神秘、剛剛出山的武功高手,偶遇葉亭拔刀相助,以深不可測的指法殺死了烏衣院十指之一的彭成果以及十幾名校尉。
這幾位葉府的帶頭人此番進京有兩個目的:一是尋找葉亭,確保她的安全,二是替葉大帥洗冤。
前一件事已然實現,後一件事卻有了爭議,軍師任效君主張他已聯繫上朝中幾位權貴,他們向來對太監史大誠干政暗懷不滿,對兵部首座大臣葉存的遭遇十分同情,願意尋機在皇帝面前替他鳴冤並彈劾史大誠等人,但這種事一時半會實現不了,三五年甚至十年都有可能。
另一位原任先鋒官陳平年紀在衆人當中最老,脾氣也是最大,力主不過他雖敢於在戰場上衝鋒,近身武功卻是一般,沒有一點計劃,只想着衝進皇宮亂殺一氣,爲葉大帥死殉。
楊銳在三人當中身手最好,地位卻最低,所以一直沒有表態。
葉亭不願連累父親的這些舊部,也沒有明確表態,不過她隻身進京刺殺史大誠,不需要開口大家也知道她的態度。
楚蘭亨一心想討葉亭的歡心,又自恃劍法高強,站在老將陳平一邊,認爲報仇宜早不宜晚,應儘快刺殺史大誠與李氏父子,但他冷靜些,知道闖皇宮是不可能的,所以力主在私宅暗殺。
爭議了一會,劉清已明白目前局勢,但是暫不開口表態
任效君最後又重複自己的觀點:
“報仇雖然緊迫,洗冤卻更加重要,縱然殺死了三大奸臣,若不能洗去大帥通敵的罪名,讓天下人以爲咱們是奸徒,史大誠與李射虜卻成了殉國的忠臣,豈不愧對大帥泉下英魂?”
陳平原是猛將,受不得來來回加的磨嘰,一拍桌子,說道:
“這也不妥,那也不妥,大帥就這麼白死了嗎?小姐、楊銳,你們兩人也說一下嘛!”
楊銳雖然武功高強,但性格沉穩,其實是傾向於軍師任效君的,沉吟一會,說道:
“陳將軍報仇心切,可以理解,不過任軍師所說也有道理,只是這滿朝文武雖不盡是史大誠的人,卻也有十之**,想爲大帥洗冤,必須扳倒史大誠,這可…上加難了。”
這又等於沒表態,陳平不滿地搖搖頭,又看着葉亭,說道:
“小姐,你來說一句吧,你揹着我們孤身進京報仇,老陳雖然不同意,不過心裡可是挑大拇指的。”
葉亭站起身,先對三位長輩拜了兩拜,三人也同時站起還禮,然後葉亭緩緩說道:
“叔叔也託人帶信給我說,報仇事大,不必急於一時。”
三人已聽葉亭說過沈公沈婆的事情,雖然對葉帥的這個弟弟都沒什麼印象,卻都聽說過確有一位葉二爺小時候被仙人接走修行的故事。
“任叔叔說洗冤重於報仇,這話極對,父親生前最重名聲,若以叛臣之名流傳後世,父親泉下有知,也無法瞑目。”
任效君見小姐似乎有意支持自己的觀點,心中大慰,轉瞬又明白過來,說道:
“小姐,你又想孤身報仇,不讓我們參與嗎?”
任效君話音剛落,劉清與楚蘭亨幾乎同時開口道:
“她不是孤身一人。”
陳平又拍了一下桌子,剛想說自己也算一個,書房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諸位在這裡盡商量着向別人尋仇,就沒想到別人來向諸位尋仇嗎?”
衆人皆驚,這宅子雖無僕人,卻按軍營標準設置了不少暗哨,來者竟然穿堂過院沒引起一聲警示,實是一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