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道所在的洞穴簡直就是一個龐大的地宮。饒是洛北和采菽已經見過許多大陣仗,一進入這矮瘦邋遢老道所在的洞穴,也有點心驚目眩的感覺。
這個洞穴內部寬約四十餘丈,高也有三十餘丈,而縱深更是達到七八十丈。
整個洞穴裡面,各種精金礦石、玉石、草木材料堆積如山,即便是以慕含風軒壺宗數百年來的積累,所有的材料加在一起,恐怕也是不及十一。但這些堆積如山的材料,亂得就跟無數只被大老鼠翻過的一般。
而許多材料偏偏又放在很多特殊的器皿當中,許多材料似乎又特別有法陣防護,防止靈氣走失,所以這個洞中各種各樣的法陣恐怕不下三十個,不同的法力波動盪漾在一起,有種很是紊亂,隨時都要爆炸開來的感覺。
洞穴裡面一側空曠的地方,樹立着四座爐鼎,大的爐鼎高達五丈,上面刻滿蚯蚓般的符文,顯得極其的古樸。而最小的爐鼎只有半人來高,三足,滾圓,有蓋子,青銅色,上面還鑲嵌着數顆碩大的寶石,看上去充滿富貴的氣息。
而這個洞穴裡面,竟然也有一條細細的岩漿瀑布從空垂落,這條從洞頂垂落的岩漿細流約有手臂般粗細,落下之後,卻是直接就落在一個敞口大鍋般的寬鼎之中,鼎靠上方有四個饕餮模樣的獸頭,岩漿在這個直徑兩丈方圓的寬鼎之中咕嘟嘟的翻騰着,到達那四個獸頭的位置之後,就從獸頭的口中溢出,又通過地上刻出的溝槽,流淌到外面去。而這個大鼎的底部,也有一個出口,下面放置着一個幾尺見方的方形敞口容器,不時有一滴滴的金鐵溶液滴落下來,滴在那方形敞口容器中之後慢慢冷卻,泛出那種玄鐵、精金特有的光澤。
洛北和采菽等人掠進這個山洞時,剛剛朝着洛北和采菽等人砸了幾塊礦石殘渣和一個水瓢的邋遢老道似乎已經忘記了洛北和采菽等人的存在,正在四座爐鼎之中,那座最大的爐鼎旁看火。陡然發現洛北等一大羣人掠入進來,略微一個愕然之間,再一眼看到身前的爐鼎,身穿綠色厚袍,頭髮如同亂稻草一般,連鬍子都有些被燒焦痕跡的邋遢老道頓時怒不可遏,馬上就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我讓你們快滾!你們沒有耳朵麼!你們知不知道就你們這樣一來,這一爐天紋鋼精金就差了三分火候!我要叫絛生元把你們都抓起來,把這些精金金汁從你們的耳朵裡面灌進去!”
發出了怒不可遏的尖叫聲的同時,邋遢老道直接抓了旁邊石條上的一個大瓢,從旁邊引導岩漿的溝槽裡舀了一勺岩漿,鋪頭蓋臉的朝着洛北等人澆了過來。
“你是什麼人?”
洛北臉上一寒,山河社稷鐘上光華一閃,頓時把波撒過來的岩漿都震飛了出去。
“咦?山河社稷鍾?你是北邙派的屈道子?”
只要這邋遢老道再出手,洛北就決定先將這邋遢老道擒下來再說,但是聽到洛北的喝問,這邋遢老道第一時間的目光卻全部被洛北祭出的山河社稷鍾吸引,然後目光才聚集在洛北等人的身上,“咦?還有騰蛟族、螭首族,還有龍鯢族的人?你們這些人,怎麼會進得來這裡。”
這邋遢老道的聲音本身尖利,語速又快,聽上去本身就像老太婆吵架一般的聲音,說話之間他陡然又看到屈道子手中抓着的五陰神雷鑑和彼岸無常劍,頓時又叫了起來,“五陰神雷鑑,彼岸無常劍,你是河間派的釋如意?”
洛北和采菽頓時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很明顯自己不是屈道子,而且以屈道子渾身死氣的樣子,也明顯不是釋如意,這邋遢老道一眼辨別法寶的眼光十分的高明,但是卻是隻認法寶不認人。
“不好!”就在此時,這邋遢老道突然用力的一拍腦袋,心急火燎的轉身跑回那座最大的爐鼎旁邊,伸手一道赤紅色的真元打上去,那爐鼎中熊熊的火光頓時黯淡了下來。
“你這老道再對我們妖王不敬,不告訴我們是誰,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看到邋遢老道似乎全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樣子,虯倉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厲喝。
“叫什麼叫!”可是邋遢老道卻比虯倉陽還要兇,往爐鼎中連連的看了幾眼之後,邋遢老道怒氣衝衝的回過頭來,“這下好了,這天紋鋼精金徹底煉壞了,現在有空和你們說了,你們是誰,爲何闖進來打擾我煉器!”
“我是洛北。”洛北看着這個奇異的邋遢老道,“絛生元已經被我重創遁走,滄浪宮現在已經全部降服於我。”
“你把絛生元打跑了?滄浪宮現在已經全部歸順你了?”
邋遢老道看了洛北一眼,卻並沒有衆人想象中的驚駭的神色,反而哼了聲,有些興趣一般的說道,“那你要我爲你煉製什麼法寶,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材料?”
洛北看着邋遢老道,“那些螭首族人和異獸,是不是被你懸掛在那洞穴之中的,你要採他們的血液做什麼。”
“什麼異獸?哦,你是說火梟?不錯,那是我隨口提了一句,絛生元抓來放在那裡的。”邋遢老道說道,“至於用處,這說了你們或許也不明白,火梟和螭首族是天生的異種,氣血和我們不同,以特別的手段熔鍊在精金之中,可以使得精金的結合更加的細密,還有一些其餘的功效。就說簡單點吧,不用火梟和螭首族煉製的法寶胎體,如果能在這岩漿流中支持一個時辰不被燒融,那不算別的功效,就用最粗淺的手法,加入火梟和螭首族人的氣血,這法寶胎體就可以多堅持兩炷香的時間不被燒融。”
“果然是你。”采菽臉色一寒,明亮的雙眸中頓時充滿了殺氣,“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毒辣,快說,你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們沒有知覺,如何才能救醒他們!”
“什麼毒辣?”邋遢老道的臉上全部都是不以爲然和一副你這小女娃娃一點都不懂的鄙夷表情,“天生萬物,生來都是煉製法寶的材料,拿這氣血來煉煉材料有什麼稀奇了。再說了,我只是隨口提了一句,這些螭首族的人和這些火梟又不是我抓來的,關我什麼事,而且他們也只不過是用沉水蘭香陷入了深睡而已,隨便用點麝香之類的藥物研磨成粉,隨便一薰不就醒了,要救什麼。再說了,我只管煉我的法寶,我管這些材料從何而來。你們有什麼法寶要我幫忙煉製我就幫你們煉一煉,沒有的話,你們這些不懂的年輕小輩就不要在這裡糾纏不清,浪費我的時間了,速速離開吧。”
“你這樣將人禁錮,不停取其氣血的手段還不算毒辣!”采菽氣得粉臉煞白,“你說天生萬物生來都是煉製法寶的材料,那你怎麼不將你自己也當成煉製法寶的材料!”
“你這無知小輩真是越發的講不清了,和你說我只管煉寶,不管材料從何而來。”邋遢老道似乎也氣得臉色有些發白,“我自身當然也是煉製法寶的材料,只是我想不出有什麼厲害法寶要用到我這材料。不過當年將冶子將自身投入爐鼎煉製大日法座,他在煉器上面的造詣和煉製出來的大日法座的神妙,我也是敬仰得很。你若是能讓我參悟可以比將冶子的大日法座還要神妙的法寶的煉製法寶,需要我這副皮骨煉製,那我馬上就試上一試。”
“這人爲了煉製法寶,連自己的肉身、性命都可以不要,簡直是喪心病狂,徹底的瘋了!”
一聽到邋遢老道回答采菽的話,洛北等人的心中頓時冒出這邋遢老道簡直完全不可理喻的念頭,本來洛北心中已經充滿了殺機,但眼下看着邋遢老道爲了煉寶連性命、道理全部不顧的樣子,一時倒是有些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好了!不要再糾纏不清了。天紋鋼精金被煉壞了一爐,我還得重新煉製。你們要是再讓我煉壞了一爐,我可不會再善罷甘休了!”
邋遢老道卻是反而對洛北等人下了逐客令,同時一道真元直接點在那大爐鼎之上,將那爐鼎中的金液全部從下方一個大口中全部引了出來。又連着丟了幾塊綠色的礦石進去,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這天紋鋼精金自動泛出雲紋,明明煉製得很好,十分純淨,你爲何說煉壞了?”
那爐鼎中流出的金液稍一冷卻,就凝成一團泛着一圈圈細密雲紋的白色精金,慕含風是軒壺宗的宗主,而軒壺宗主要也是煉製外丹,研究醫道,對這鍊金之術也有涉獵,所以看到這天紋鋼精金明明煉製得十分純淨,慕含風便忍不住插了一句。
“哦,你知道天紋鋼精金自動泛出雲紋是十分純淨,有點見識,倒是可以和你說上兩句。”邋遢老道看了一眼慕含風,“你知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法寶能一會是團金鐵疙瘩,但一會釋放的時候,又可化爲布帛,乃至雲氣?因爲無論是何種精金玉石,都是極微小的金鐵之氣凝聚在一起形成,這天紋鋼精金的純度雖然夠了,但火候控制得不好,金英顆粒,金鐵之氣凝聚得就不細緻緊密,用來煉製法寶,就差了許多。”
“原來光是凝鍊精金,對於火候都有這樣的講究。”慕含風對邋遢老道不由得有些肅然起敬,“我原本以爲,只有多種精金融合的時候,對火元、火候纔有要求。”
“廢話,就是這煉器所用真火,都有許多差別。”邋遢老道臉上泛出一絲得意的色彩,“大家都知道引地心離火用來熔鍊法寶,可是知道要化去其中黑煞火氣,能夠將法寶變得更爲純淨的有多少?而且引這地心離火,引到地上的時候,離火之氣就有改變,有哪一尊爐鼎的離火有我這幾尊直接連接在火脈上的爐鼎中的離火純淨。煉器之術,博大精深,窮其一生也難以窺得所有奧妙。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是用了我師尊一瓶流金玉清丹,才換取到了這控火之術。”
“流金玉清丹?”一聽到這個名字,慕含風驀然想起一個人來,驚聲道:“你是修補道人碧根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