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無奇的穿山黑鯉舟剛剛穿過澤地地底伸出的一條巨大石筍,緊緊追在後面的祖隴就已經露出了身影。
只見他一手縮在袖中,一手捏着法訣指在前方,周身四朵火焰,一朵暗紅、一朵硃紅、一朵金黃、一朵白色,這四朵火焰都有輪鬥般大小,如同四色花瓣一般在身周滴溜溜的旋轉,將澤地深處的爛泥都迫開了三丈的距離。
“什麼人?!”
玄無奇聽到了那一聲輕微的驚訝聲時,祖隴也一下子聽見了,隨即他就感覺到前方一股無形巨力涌來,無法寸進。四朵旋轉的火焰上火光四散,有如一個刃車在切割金鐵一般暴出無數火星。
“天火心燈法,哦,你是天台派的人。”
一聲低沉、略顯蒼老但是卻清晰無比的聲音又同時傳入玄無奇和祖隴的耳中。
“這人能一下子看出我的來歷,又在這種陰晦澤地佈下戊土元氣這麼強盛的法陣,到底是誰?”
祖隴一下子頓住,滿心驚疑,不敢往前硬闖。
“年輕人,你和你身後這兩個小娃娃都有些古怪,你們又是什麼來歷?”而玄無奇則是感覺到穿過無形屏障、飛速下跌的穿山黑鯉舟有如被一隻無形的手一下子抓住,耳中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玄無奇從穿山黑鯉舟的魚眼中望出,他有些駭然的看到,自己身處於一個空曠的空間之中,頭頂百丈是澤地的水和稀泥,底下數十丈也是黑色的爛泥,但自己身處空間卻是十分的廣闊,恍如置身於黑色的宇宙中一樣,聽到那聲音問自己,玄無奇鎮定了一下心神,答道:“在下玄無奇,原本是蜀山的弟子,這兩個孩童是季覦山的遺孤。”
“古怪古怪”,那聲音又奇道:“我看你身背天蝕飛劍,便猜你可能是蜀山的弟子,但你既是蜀山的弟子,天台派的人,又怎麼敢追殺你。還有那兩個小娃娃,更是古怪,明明沒什麼修爲,怎麼會煉成了人形?”
“他們之所以已經煉成了人形,是因爲他們季覦山和洞庭鱺族機緣巧合煉出了一味丹藥,可以讓他們不用破碎金丹便能煉成人形,現在洞庭鱺族和季覦山都已經被崑崙所滅,我和我師兄弟幾人是因爲看不過崑崙殘殺這些無知孩童,和崑崙爲敵,才被追殺。”
“憑你這樣的修爲,也敢做這樣的事?”那一聲聲音嘖嘖的響了起來,“這三百年過去,崑崙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年輕人,你倒是過來和我仔細說說。”
“三百年過去,這人已經三百年沒在世間行走了?”
玄無奇的心中才閃過這樣的念頭,穿山黑鯉舟已經倏的一下被扯着往前方飛了過去,與此同時,一團淡淡的白色光華驟然在漆黑一團的空間中亮起。
一塊孤零零的錐形巨石懸浮在廣闊的地底空間之中。淡淡的白色光華中央,是一道盤坐着的身影。
穿山黑鯉舟和那人離得近了,玄無奇才看清那人竟然是一個鬚髮及地,容顏極老的乾瘦老人,這老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破爛風化成了一條條的爛布,而這老人身周的地下,卻是佈滿了無數的金色符籙,一個個如同指甲般大小,連在一起,有如一條條金色的鎖鏈。而這些有如金色鎖鏈一般的符籙竟然是流動的,一條條的流動到這老人的身上,又有如融入到老人的身體內,又從老人的身後流出。
這老人端坐不動,只是雙眼看着穿山黑鯉舟,也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法訣,將穿山黑鯉舟憑空扯了過來。待得穿山黑鯉舟到了他置身的這塊方圓數十丈的錐形山石上之後,玄無奇才感覺穿山黑鯉舟上無形力量一下子鬆散,砰的一聲掉落在山石上。
“在我這裡,外面那人決計傷不了你們,你收了這穿山黑鯉舟吧。”老者也不站起,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
玄無奇感覺這老者對自己和對季覦山的兩名孩童都沒有什麼惡意,相反似乎有相助的意思,便馬上收了穿山黑鯉舟,“崑崙現在是天下第一大派,弟子數萬,號令天下正道玄門。聽前輩所言,似乎已經三百年不問世事了,晚輩愚鈍,看不出前輩來歷,不知前輩可否告知名號。”
“我叫軒轅重玄,估計告訴你,你也不知道了吧。”老者慨然道:“想不到三百年過去,崑崙竟然已經是如此威勢了。”
“軒轅重玄?”
玄無奇想了想,他的確是沒有聽說過這人的名字。
“千年以來,玄門正道以妖爲敵,你和你那幾個師兄弟爲救這兩個孩童與崑崙爲敵,那你們現在想必已經成了玄門正道的公敵了罷?”老者頓了頓之後,又看着玄無奇說道。
“裡面到底是什麼人!難道連名號都不敢說麼!”
就在此時,祖隴的聲音卻滾滾的透了進來。
祖隴也是自立山頭,術法雖有缺陷,但修爲比起屈道子也只是差上一等,加之法寶精奇,又有金烏凝光帆這等逃遁速度極快的法寶,遇到比他修爲高出不少的人他也是不怕,此刻雖然覺得這澤地深處的人神秘莫測,但終究是不死心,大聲的呼喝了起來。
“你這區區天台的小輩,也配知道我的名號?”老者冷笑道:“若再鴰噪,必讓你後悔莫及。”
祖隴也是出了名的人物,聽到老者的話頓時怒火上衝,也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倒是要領教一下你的術法了。”
“你先闖得進我的陣中再說。”老者道:“憑你這樣的修爲,也不配和我叫陣。”
“哈哈哈哈!”祖隴仰天大笑,“既然如此,我就看看你這躲在陣裡裝神弄鬼倚老賣老的到底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祖隴大袖一抖,卻是掏出一面青光燦燦的小旗,旗面上冒出一蓬青光,轉眼化成一條搖頭擺尾的青龍,猛然往前撞擊上去,轟的一下,氣流四溢,攪得方圓數十丈的稀泥如同熱粥一下亂滾,卻是強行在無形屏障上炸出了一個孔洞。
“我有乙木青龍旗,你這土元陣法,又能耐我何?”
祖隴敢硬闖這個法陣,也是心中早有算計。
剛纔他已經感覺出這個法陣是和地氣相通,是純土元法陣,而祖隴身上這件法寶是乙木元氣煉製而成,是專克土系元氣的法寶。現在一炸就破陣而入,祖隴頓時心中大定。
“前輩…。”
祖隴一下子硬闖入陣中,玄無奇頓時吃了一驚,但是老者卻只是淡淡笑了笑,“無妨,你看着就是了。”
玄無奇還沒答話,數十道黃色的氣浪已經憑空生成,如同一個尖錐在前,身後拖出滾滾黃塵,朝着祖隴擊了過去。
“給我破!”
祖隴將乙木青龍旗一抖,那條搖頭擺尾的青龍當空盤繞一卷,就將這數十道黃色氣浪一下子卷散。“不好!”但是讓祖隴瞬間大驚失色,飛快往後退出的是,他看到十幾根泛着黃光的巨大柱子一下子就朝着自己擠了過來。
那十幾根泛着黃光的巨大柱子,都是這澤地深出,從地下伸出的直徑數十丈的擎天柱般的巨大石筍。
這十幾根擎天柱般的巨大石筍擠壓過來,乙木青龍旗也根本不能阻擋。
乙木真氣雖然專破土系元氣,但就像一盆火遇到江河決堤的水一般,量級相差太大,雖然祖隴一下子感覺出來那些巨大石筍上盪漾着的土系元氣不是自己的乙木青龍旗所能抗衡,一下子退了出去,但感覺到那法陣中這些石筍合圍一擊的威力,祖隴還是不由得驚出了一聲冷汗。
這個法陣的威力,絕對不是一個可以硬闖的二三流法陣。
但是祖隴也是個心機陰沉慎密的人物,這瞬間發覺不妙,一下子從法陣中脫逃出來,他便想到,要是這法陣中的人修爲絕高,對付他很容易,那又何必和他多費口舌?
換句話說,換了自己的修爲比別人高出很多,別人和自己廢話的話,自己早就會出手教訓別人了。
“難道此人只是依仗了法陣厲害?”
心中這個念頭一起,祖隴頓時又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怎麼要讓我硬闖這個法陣,原來只是憑着這法陣而已,你這裝神弄鬼之徒,有本事出法陣來和我一戰。”
“我要教訓你,何需我親自出手。”
老者哼了一聲,“我便隨便調教一下玄無奇,讓他來替我教訓教訓你。”
玄無奇眼見祖隴倉皇逃出,心中便知這軒轅重玄必定是大有來歷,修爲也必定極高,但是玄無奇知道自己和祖隴的修爲相差極遠,聽到老者的這句話,他卻不由得也是渾身一震,“前輩你…你說什麼?”
“這天台小輩的天火心燈法纔到第七重境界,連真火元嬰都未修出,而且天火心燈法這種訣法又不是什麼頂厲害的訣法,又有什麼難對付的。”老者看了玄無奇一眼,“你再上前兩步。”
玄無奇深吸了一口氣,聽着老者的話,收斂了心神上前了兩步,那老者伸手一指,玄無奇便覺得一道澎湃無比的真元從自己的眉心直衝進了自己的泥丸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