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我們的計劃提前吧!”
“提前?多久?”
“下個月”
“下個月?哦,什麼?下個月!這麼說你已經得到他的信任了嗎?證據拿到了嗎?太好了,我這就召集人員提前計劃,終於要抓住這個傢伙了。”
“還沒有”
“什麼!還沒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隊長,我有信心在下個月之前拿到他的證據。”
“我開始懷疑了,讓你去那邊到底對不對,你這孩子太心軟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話會決定我們多少同志的生死!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好好想想吧!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聯繫。”
“我們是警察啊!怎麼可以……”
我們是警察啊,怎麼可以爲了計劃對骯髒視而不見,怎麼可以爲了計劃把無辜的人拉下泥潭,我們是警察啊!
他記得安清許對他說過,這世上哪有絕對的黑與白。
他記得隊長對他說過,慕辭同志,在抓捕罪犯的時候我們偶爾也需要採取一些特殊手段。
他們說,慕辭同志啊,這件事就交你了,我們信任你。
他是個警察,且愛着這份職業。
慕辭需要得到安清許的信任,而他是慕辭。
慕辭把手裡的sim卡扳斷,擡手扔出了車外。
重新插好卡之後,慕辭撥通了祁洛的電話:“是我慕辭……沒什麼事,就是明天記得來公司一趟,私人律師也是要見見老闆的……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一個警察……”
慕辭閉上眼睛把頭埋在手掌裡,祁洛沉默了一會後回答了他的問題。
祁洛說,有選擇就有犧牲,那個警察選擇要走的路從一開始就註定有很多人會爲他犧牲,有時候犧牲的是敵人,是素不相識的人,有時候甚至要犧牲自己和朋友。
沒有一個人能救所有人,你不能,我不能,那個小警察自然也不能。
真殘忍,那麼溫柔的說着這句話的聲音真殘忍,殘忍的打碎了他的天真和自欺欺人。
他以爲他回到過去就可以保安清許不死,他以爲他回到過去就能很根據經驗很輕易找到安清許的罪證,他以爲他回到過去就可以不回死那麼多的同事爲他打掩護,他以爲他回到過去就可以……就可以不再讓祁洛趟這趟渾水一如既往的溫柔美好下去。
他以爲……
但那就真的只是他以爲而已。
縱然是時光回溯,一隻在命運長河裡苦苦掙扎毫不起眼的小魚,又能改變什麼?
“滴水穿石,積少成多,總能改變些什麼的,那些有金手指的人尤甚,不是還有種東西叫蝴蝶效應嗎?有時候隨意改動一個人的命運很可能會改變整個世界的走向,我們位面管理局不就是把那些妄想跳出來的魚狠狠拍回去嗎?”小九歪了歪頭,睜着大大的貓眼,語氣是難得的認真。
“把他們拍回去?小九,你覺得我們是在河和還是在河外?”祁洛攪動着手裡的咖啡笑的漫不經心,似乎只是隨口問問。
“我們當然是在……”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小九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嗓子,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它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極其詭異的表情,整張貓臉近乎扭曲,許久它吶吶的開口:“我不知道。”
祁洛認認真真的看着小九的神色變化,喝了口咖啡狀似漫不經心的回道:“擔心那些做什麼,不管在哪裡,只要把工作做好,就不會被捏死。”
“主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小九的表情很嚴肅,從一隻貓的臉上很難看出什麼表情,但祁洛可以很清楚的認知到,它很認真,認真到近乎虔誠。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小九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我不知道”小九茫茫然的看着他。
祁洛嘴角的笑意越發溫柔,那雙清明到極致的眼卻微微垂着,眼底一片暗沉。
不對勁,很不對勁,小九跟了他太久,他對小九的反應可謂是瞭如指掌,小九騙不了他也沒必要騙他,位面管理局裡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專屬引導員也就是系統,換句話說小九是直接服務且聽命與他的。
可是小九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祁洛揉了揉小九背上的毛,眯了眯眼。
“異想天開,便是叫你跳出河外又能如何,魚離開了水焉能成活!”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了推眼睛,面露譏諷,屏幕裡閃動的畫面裡小九已經不在房間內了,獨自喝着咖啡的祁洛揉了揉太陽穴。
“不是還有可能進化成兩棲動物嗎?”說話的人有着極其甜美的嗓音,其中還帶着孩童獨有的天真和軟儒。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卻如同被人死死的釘在了屏幕前一樣,一動不動,也不搭理身後的人,他的背影裡還隱隱透着他說話時自傲,然而,如果有人繞到他的身前看他的臉,就會發現他的眼睛睜的極大,有汗珠不停的從他臉上滑落,他的手上甚至暴起了青筋,就如同他身後站着的是什麼極其可怕的洪水猛獸。
那軟軟的聲音也不等他回話仍然自顧自的說着:“編號734號人員濫用職權,隨意翻看局內成員非考覈評定類非公開任務視屏,惡意侵犯他人*,根據位面管理局法典第五章第325條來看,哦,差點忘了,我並沒有向你普及法律的義務,這是刑事部要做的事,那麼743號,刑事部你是要自己走着去還是要我請人送你去。”
她每說一個字,男人的面色便蒼白一分,直到最後他已蒼白如紙的面容上甚至隱隱透出了幾分死灰的青白。此刻的他,再無前一刻嘲諷他人時的高高在上,反倒猶如案板上僵死着的魚,萬分狼狽。
屏幕上的祁洛仍然笑得溫柔美好,恍惚中令人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死死盯着屏幕的男人卻彷彿已經聽到了身後紛至沓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