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詔詔一路跟隨宮女走進太醫院,這時從一個藥房內走出來一個身着灰色的男子,男子大約是弱冠之年,看他的服飾以及腰上所繫腰牌,應該是太醫院一個九品上階的醫僕。在這個時代,秦王因爲喜歡大紅色和墨色,故而所有官員和宮中人員乃至全國子民都按品階穿衣,皇帝爲墨紅色,一品階的大官員官服爲墨色,二品階爲暗紅色,三品階爲紫色,四品階爲降紅色,五品階爲橘紅色,六~九品階分別爲青色、黃色、白色、灰色,其次爲宮女、太監服飾,宮女爲翠綠色,太監爲深藍色,富貴豪商爲金黃色,士人爲青灰,平民爲素色粗布麻衣,而後宮妃子中只有皇后可配大紅色,其餘妃子都只得着四品階以下的顏色的服飾。
秦詔詔是太醫院醫首,爲四品官員,所以着降紅色官服,她看見那個宮女兒將手中的東西捏在手裡故意撞上了那個長相柔弱、白淨的男子,然後摔倒在地。
“姑娘,你沒事吧?”那男子見自己撞了人,滿臉歉意的扶起跌倒在地的小宮女。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走路不看的嗎?哎喲,我的腳扭了,嗚嗚”說着,那宮女開始啼哭起來,那男子似是慌了神,白淨的臉開始脹紅起來,按木牌上的品階,小宮女的品階和他一樣高,但是這宮女腰上所繫的白絲帶,說明她是一個六品妃子宮裡的人,這是他所不能惹的!
“那……我扶你去藥方休息一下,隨便上點藥吧?”那個醫僕忐忑的問着宮女,那宮女聽後立馬溫柔的笑了笑,答應說好。醫僕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進了藥房,秦詔詔也立馬跟上,當她跟進藥房時發現裡面只有陳全和王貴兩個藥僕在煎藥,剛纔那兩個人已經不在了!
“大人好”“大人好”,陳全和王貴就是當初秦詔詔整治的那批人中的其中兩個,這兩人當初在煎藥時竟然在玩骰子,後來秦詔詔便讓他們兩個人連續不停的搖了大半天骰子後又讓他們兩個和她對弈,最終讓他二人輸的連褲子差點保不住。從此一戰成名,收了一衆小弟。其實秦詔詔對這些東西一點也不精,她純屬於傳說中運氣好到爆棚的人,這技能還是她在現代偶然間點亮的!
“嗯,小全,大貴,剛剛有個綠色宮女和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人一起進來了,你們看見了嗎?”秦詔詔笑嘻嘻的點頭問道。“哦,您是說根娃兒吧?他剛纔帶了個綠色衣服的女人往後院去了!”陳全聽後撓了撓頭,道。陳全比王貴更爲厚實些,王貴屬於腦瓜子機靈的又愛佔小便宜的那種人,所以陳全跟他一起搭檔,吃了不少小虧,但王貴有一點兒好,是個護短的主兒,當初她罰陳全時,王貴就差點跟她槓上。
“後院?那不是貴人們的煎藥處嗎?怎麼去了那裡?”秦詔詔皺着眉說道。
“好像是……對了,那個小宮娥說她是什麼娘娘派來拿養生湯的!”陳全又開始抓耳撓腮了。
“哎呀,老大別聽陳全說,我來,是那個小宮娥說她是香嬪娘娘宮裡的,香嬪娘娘叫她來拿養顏湯,然後根娃兒就帶着她去後院了!”王貴快速說完後,就見秦詔詔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快步往後院走去了。陳全、王貴見秦詔詔神色不對,也愣了一下,突然王貴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着陳全道:“大傻,看好藥,我去看看!”王貴說完連忙跟在秦詔詔後面,也追去了後院。他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憑直覺會有什麼事發生,雖然他還沒有搞清楚是什麼事,今天的事究竟哪裡不對,但是這事肯定是衝着秦詔詔來的就對了!
秦詔詔剛走到後院門口,一個藥僕正端着藥從她身旁走過去,藥罐上面的牌子是坤寧宮,秦詔詔給那個個藥僕讓了路後,才繼續往裡走,走進去便看見那名叫根娃兒的醫僕正在將一盅藥罐交給那個宮女。
“等等,”秦詔詔快步走過去,制止了根娃兒將藥罐交給那個宮女。
“你叫什麼名字?”秦詔詔問着那個宮女,順手揭開了藥罐的蓋子,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瀰漫在空氣中。
“奴婢名喚朱玉,是香嬪娘娘的侍女,”那個宮女朝秦詔詔微微俯身行禮,答道,態度不卑不亢。
“嗯,起來吧!這是香嬪的藥,仔細點兒!”秦詔詔說完,扶起宮女,便轉身去查看其它藥罐了,剛剛那個藥罐裡沒問題,那麼只剩下這些的這些藥罐了!剛剛她去扶宮女時,已經小心的摸過了她的衣袖,瓶子已經不在了,說明她已經得手了。要問秦詔詔爲什麼這麼肯定這個宮女有問題,那是因爲按理說,這些藥本該由藥僕送去,她還頭一次見有侍女來取藥的呢!但是這根本不足以成爲這個宮女有問題的理由,抓她更不可能了,到時候她隨便一個理由就能躲過去!
“那奴婢告退了,”朱玉接過藥罐後便出了藥房,快步朝外走了出去!
秦詔詔將每個藥罐都打開看了,發現沒有任何問題,她也用頭上的銀釵試過也沒什麼問題,正當她準備走時,發現有一個爐子是空着的,爐子上的火還在燒着。
“這個爐子上的藥呢?”秦詔詔微微皺眉的問着根娃兒。根娃兒下意思擡頭看了一眼秦詔詔,又像是受到什麼驚嚇般嚇的立馬垂下了頭,“回大人,這個爐子上原本是放皇后娘娘的藥的,剛剛纔將熬好了的藥送去了,還沒來的及換新罐。”
根娃兒說完後,旁邊三個藥僕立馬點點頭,然後面面相覷,眼中皆是驚懼,要知道他們可是被眼前這位看上去嬌滴滴惹人憐愛的小姑娘收拾慘了的!
“皇后娘娘?”秦詔詔思索了好幾秒也沒理出個問題出在哪裡來,便打算去醫術樓看看,剛走到門口,便見王貴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王貴怎麼了?”秦詔詔關心的問道。“頭兒,快……快走,”王貴大喘一口氣說道。
“走?走哪兒去?”秦詔詔有點反應不過來,但是看王貴的表情又好像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一般。
“頭兒,您先不要管了,聽我的,快走吧!”王貴着急的說着。秦詔詔無法只得跟着王貴朝前院走去,剛走到前院,王貴突然被人拉住了,“等等”,秦詔詔拉住王貴,看着前院裡那個丰神俊朗但滿臉肅殺的跟陳全說話的男人。
“頭兒,怎麼了?”王貴不解的看着秦詔詔,又回頭看向了院子裡的人,那個黑色衣袍的男子他也認識,在宮中能穿黑袍的除了皇帝便只有當朝蒙恬蒙大將軍和陳太公了!但是陳太公不會在這裡,更不會如此年輕!
“貴兒啊,咱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前面的路可能走不通了。”王貴聽到秦詔詔的話,看了一眼院中的蒙恬,默了一會兒,說道:“頭兒,跟我來”。
秦詔詔跟着王貴兒七拐八拐的來到後院柴房,王貴打開柴房,對着秦詔詔說;
:“頭兒,這柴房的左邊牆內有一個竈口,是以前我和大傻逃出宮玩耍時所特意挖的,您從那裡出去就可以到醫書樓,然後直接從醫書樓直走出宮,回世子府,聽我的,躲過這一次,以後再說!”
秦詔詔聽了後直皺臉,“大貴兒,你說清楚,爲什麼要躲?還有躲什麼啊?到底怎麼回事啊?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秦詔詔說着一屁股坐在了柴房門前的臺階上,一幅你今兒個不交代清楚,我堅決不走的模樣!
“頭兒啊,在您沒有來太醫院的前兩天就有一個小公公來打聽了您會在什麼時候來太醫院,我當時不在,就陳全在,他就把您來太醫院的日子給說了,我回來聽他說了之後也沒起疑心,以爲是哪位貴人生病了,所以來打聽您的日程,可是如今看來這事兒絕對不簡單。還有今天那個宮女來了藥房後,您就來了,而且那個宮女肯定有問題,我們的藥向來是由我們自己送,可她卻是親自來取,再加上那個小公公來打聽您的日程,我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了,,這點直覺還是有的,肯定有人要對付您,再加上……”說到這,大貴看了看四周,俯身過去,小聲接着說道:“皇后娘娘在您上任時就曾打聽過您,皇后是出了名的怪脾氣,我想這事兒肯定不簡單,您現在只有回到世子府纔是最安全的!”秦詔詔聽完王貴的話後,也有些嚇住了,愣了一下就被王貴硬拉到了柴房裡,讓她爬進了竈口後,王貴又關上了門去了前院。
秦詔詔在竈口裡待了一會兒,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快速往外爬,當她好不容易爬到出口,打開出口,爬出來後發現她已經到了醫書樓的最底層,她小心的將地板還原,整理好衣冠,快步朝外走去,她得趕快去找小非非,這件事兒絕對不簡單,李斯既然混在裡面又怎麼可能只是對付她一個人呢?還有那個“主人”又是誰?
王貴回到前院後,原本在那兒說話的蒙恬早就不見了。他剛把好了的藥罐移開放上新的藥罐,便見一大隊人馬朝這走來,爲首的宮女叫厲嬤嬤,是皇后身邊的掌事姑姑,她旁邊的一個藥僕就是今日去給皇后送藥的人,而藥僕旁邊的人――則是今日說是來取香嬪的藥的宮女朱玉!
“秦醫首呢?”厲嬤嬤揮手讓大隊人停下,走到陳全、王貴面前,眉目狠厲的問道,將陳全嚇得哆哆嗦嗦的,王貴無聲的擋在了陳全的前面,面不改色、卑躬屈膝的回答道:“秦醫首剛剛查了藥房後便突然說她忘了帶一本珍譜,要回去拿,這會兒大約已經快出宮門了吧?”
聽到王貴的話,厲嬤嬤的眉色一慌,看向一個身着黃白色道服的,長相有些陰邪的人。那人撫了一把垂落至衣襟前的白色鬍鬚,一幅仙氣飄逸的掐了幾下指,慢悠悠的說道,“那人還在太醫院,方向應該在……醫書樓吧!”
厲嬤嬤一聽,瞪了一眼王貴和陳全二人,揮手招着大隊人馬朝醫書樓走去了!
“大貴,怎……怎麼辦?”陳全害怕的望着王貴,王貴看了一眼厲嬤嬤他們離開的方向,咬了咬牙,道:“大傻,頭兒平日裡對我們那麼好,帶我們玩兒,還教我們醫術,我們不能不報!這樣,我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在關鍵時刻幫幫頭兒,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下了早朝了,你趕快帶上腰牌,去宮門口找韓世子,告知他這裡的事,一定要說出是皇后娘娘要抓頭兒,否則恐有紕漏!”王貴說完便朝着厲嬤嬤她們離開的方向追了去。陳全見此,也立馬朝宮門跑去,連爐子上的藥都沒管了!
秦詔詔剛走出醫書樓便被人從後面叫住的,她轉身便看見來人一襲橘紅色官服,面容清秀,舉止優雅從容,正是比她官低一品的太醫院副醫首蘇瓊林。
“蘇副首,找本醫首有何事啊?”秦詔詔特意咬重了“副首”這兩個字,看着面前那張優雅旭和的笑容慢慢龜裂,心裡不知道多解氣!
蘇瓊林在秦詔詔沒上任前就是太醫院的副首,原本以爲他可以等王老太醫退休了,他就可以只可升爲真正的醫首了,結果誰知道突然又來了個空降的醫首,還是個女神醫!所以,秦詔詔在剛上任時沒少被他下套,最狠那次,他聯合那幾個只會做表面功夫的老頑固將醫書全部調換,害的她一個人在醫書樓忙了好幾天纔將那些醫書歸位。後來他又故意在早會時聯合幾個老頑固不來,給她下馬威,讓她下不來臺。表面優雅溫和實際上卻是慣會耍計謀的人!到不是蘇瓊林爲人愛耍計謀讓秦詔詔不喜他,蘇瓊林此人雖奸詐,但是在藥理這一塊卻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是醫學這個東西不是一蹴而就的,蘇瓊林這人太急功近利,用藥只求速解表象不求治根,故而秦詔詔便想讓他多磨礪一下性子,就讓他打理醫書樓。如今看來,好像還是沒什麼改變,不,應該說似乎更變本加厲了!
“秦詔詔,你都快大難臨頭了,還在這大放厥詞!”蘇瓊林指着秦詔詔氣急敗壞的說道。
“呵,蘇副首,大白天呢,說什麼夢話呢?大什麼難,臨什麼頭啊?別是還沒睡醒吧你!別攔着本醫首出門辦事兒,小心耽誤了事兒,你這小命兒不夠抵!”秦詔詔一掌拍開了蘇瓊林的手說道。
蘇瓊林氣的反而笑了,“還一口一個本醫首呢?待會兒你就知道什麼叫大難臨頭了!”他話落,便向上放了一個什麼東西,一點紅光在空中一劃而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除了他自己,就連站在他面前的秦詔詔也只是以爲他伸了手指她而已。
秦詔詔見蘇瓊林還在這胡攪蠻纏,心中越發焦急,越過蘇瓊林便要走,卻被他反手攔住,“哎,我的醫首大人別急着走啊,學生還有不懂的地方要請教我們的醫首大人呢!”
“蘇瓊林,我今天沒空,有什麼事下次再說,讓開。”秦詔詔生氣的大聲說着,眼睛看着蘇瓊林,已經有微微的怒氣。
“秦詔詔,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樣子嗎?就是你生氣的樣子,眼睛滿含怒氣的看着我,略帶無辜和失望,彷彿被你看着的人犯了天大的罪般,不過,如果你要是哭了的話,我想那個樣子才更爲讓我迷戀吧!”蘇瓊林捏住秦詔詔那隻即將要拍向他的手,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秦詔詔:“……”
哦,忘了說,蘇瓊林這人吧可能心理也有點問題,嗯,沒錯,就是現代人們常說的心理變態!
“你!簡直是無藥可救!”秦詔詔將手從蘇瓊林的手中掙扎出來,罵道。她剛罵完,便發現一隊人從不遠處的宮路上走來。爲首那個人是一個身穿青色衣裳的老婦人,她左手旁邊站了一個身穿綠色紗裙的女子,右手旁則是一個身着明黃色道服的人!不一會兒,那隊人就走近了,秦詔詔發現那穿綠色紗裙的人就是今日來藥房取藥的朱玉!
“你就是太醫院的醫首秦詔詔?”那爲首的老婦人走到秦詔詔面前,高傲着頭,居高臨下般的問道。
“喲,你又是誰啊?這年頭狗也會說人話了,底下的下人都不講規矩了嗎?本大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禮數都去哪兒了?”秦詔詔故意拂了拂自己身上的降紅色官服,又看了一眼老婦人身上的青色衣裳,說道,眼中的鄙夷豪不遮掩!
從王貴告訴她皇后曾來探過她時,她就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如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她鑽了別人的套了!
“哼,老奴給秦大人請安,”老嬤嬤滿臉不願意的行禮後,那一衆人也都隨着行禮了。
“起來吧,找本醫首有什麼事啊?”秦詔詔漫不經心的說着,眼睛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卻看着那宮路旁長得盛開的牡丹花,牡丹,花中之富貴者,可惜皇后是朵霸王花!
“哦,老奴是皇后娘娘宮裡的厲嬤嬤,皇后娘娘前一陣子身子不爽利便找太醫院太醫來了藥,可是喝了幾日都不見起效,這才找了有名的黃大仙做法,大仙說是有人施了小人之法來加害於娘娘,再加上今日的藥中被查出含有娘娘金體不能觸碰的藥材,這才叫老奴來請秦醫首去坤寧宮看看,隨便娘娘有話要問!”那厲嬤嬤一提起皇后娘娘就像有了支柱一樣,瞬間又變得像只即將打鳴的老母雞似的!
說完,厲嬤嬤便用眼神示意後面的一排侍衛,侍衛見了便要上前,秦詔詔美目一凝,硬是嚇得不敢上前一步!
“慢着,既然是皇后娘娘召見,那便走着吧!”秦詔詔看了一眼含笑的蘇瓊林,算是明白這套子是早就下好了的,蘇瓊林頂多算一個抽冷風的堵口子的人,心道:“別等老孃出來,否則第一個找你丫的!”
秦詔詔一揮衣袖,便提步走在了隊伍的前面,身後跟着一堆的太監和侍衛!嘖嘖,以前老是看古裝劇,覺得那些娘娘們無論走到哪裡身後都跟着一堆的人,如今輪到自己了,這感覺還挺爽的!如果自己不是被人逼着的就更好了!
王貴趕來時便剛好看到秦詔詔被帶走了,不由氣的一拳打在了宮牆上,咬了咬牙,拔腿朝宮外跑去,他要去找快要告老回鄉的王老太醫,如今也只有找他去找皇上才能幫秦詔詔了!
而蘇瓊林看着秦詔詔被帶走後重新變得空曠的空地,突然大笑起來,“哈哈,終於是我的了,我纔是真正的醫首!哈哈”
周圍一切事物:“……”喂,老兄你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