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也是。”沈玉衡搖着摺扇,一身白衣襯的她溫潤如玉,彷彿不染凡塵的佳公子一般。
邊上的火妍嵐分明知道這人內裡就是個姑娘,卻也忍不住紅了臉,更別說一邊的弋蘿了,不過兩人雖然被沈玉衡的風采所惑,卻也只是對沈玉衡這幅皮囊讚歎罷了。
“我恨你不夠強大,恨你不能夠爲月藍報仇,恨你在月家危難之時卻也只能夠逃避,恨你懦弱無能,哪怕明知道自己的敵人就在眼前,卻也不敢反抗!”沈玉衡冷笑着看着他,可謂是字字誅心。
曲儒本就因爲月家被覆滅的事結了心病,如今又被沈玉衡用這樣的話刺着,頓時又是雙目赤紅,整個人幾乎都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
“你胡說!”他死死的盯着沈玉衡,聲音高亢的反駁,彷彿這樣就能夠消除自己心中的那些悔恨一般。
“胡說?當年獨自逃亡的人難道不是你?明知道月家被魔族覆滅,被寧家覆滅,卻還不敢報仇的人難道不是你?一直像個懦夫一樣躲躲藏藏的人難道不是你?”
沈玉衡厲喝道,那一聲聲一句句如同當頭棒喝,狠狠地把曲儒這些年來的僞裝都撕碎。
曲儒已經迷茫了很多年了,在仙界的這麼多年,他一直催眠自己,不是自己的錯,哪怕他繼續和魔族對抗也是沒辦法讓月家變回原樣的,他不斷的爲自己的懦弱無能找這藉口,他漸漸的變的麻木,漸漸的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無法自拔。
然而沈玉衡的出現卻將他的一切假想都給打碎,每每見到沈玉衡,他總是能夠想起自己在人間時是如何的像是喪家之犬一般,是如何的飽受屈辱!
沈玉衡就像是他人生之中一個恥辱的烙印,他恨沈玉衡,亦然也恨自己!
曲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整個人都在不斷的痙攣着,他的臉上全是細密的冷汗,整個人已經站立不穩,彷彿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
“是你!是你給月家帶來的厄運!”曲儒的聲音早就失了底氣,只剩下最後的抵抗。
“當真是我嗎?你好好想一想!”沈玉衡怒極反笑,唰的收了摺扇,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着曲儒。
她對他實在是太過失望了。
她還記得當年的月女的模樣,可是如今卻再也不能夠在曲儒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當年她覺得月女也是一個好苗子,縱然性格偏激,卻也是機敏聰慧之人,卻沒想到,月女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
曾經憊懶的月雲甚至都知道努力修煉,爲月家人報仇,然而身爲兄長的月女,卻連月雲這個小妹都不如!
是她嗎?是她帶來的厄運嗎?曲儒緊緊的抱住自己的頭,臉上一片掙扎的神色。
那些他以爲的記憶和最真實的荒涼交錯,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打垮,曲儒的腦海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重複着“你就是一個懦夫!月女,你就是一個懦夫!”,每一個字都彷彿是刺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着。
他是懦夫嗎?
“月藍師姐也是看錯你了,看來你也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沈玉衡搖着頭,失望的看着他。
曲儒本就被沈玉衡那一字一句的誅心之言刺激的不行,如今沈玉衡這句提起月藍的話頓時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見曲儒的臉上神色變幻了幾番,最後定格在滿臉的淚水之上。
他在哭,可是到了如今,哭又有什麼用呢?
邊上的三人看着這兩個人劍拔弩張的對話,卻是對視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怪不得當初曲儒就和玉龍瑤那麼親密,原來是因爲二人早就有舊,只是看兩個人如今的模樣,怕是從前的恩怨也頗深。
“沒有……月藍姐姐沒有看錯我……我不是懦夫……”曲儒早就跌坐在地上,雙手掩着面,彷彿是在懺悔,又彷彿是在替自己辯解。
沈玉衡卻只是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裡一片冷漠,壓根就沒有上去安撫一下的打算。
不就是家族被滅了嗎?難道這就是結局了不成?只要還活着,還有什麼是不可能完成的呢?
當年的沈家不也是隻剩下她自己,可是難道她有過一刻的放棄不成?
若是她有一次的放棄,哪裡有如今的沈玉衡?
“不是懦夫就給我站起來!”沈玉衡厲喝,那嚴厲的聲音讓曲儒一陣恍惚,只覺得自己眼前彷彿出現了許多熟悉的身影,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只是身子卻仍舊抖得厲害。
“站直!沒人告訴過你,身爲修士要行得正站得直嗎?”沈玉衡的聲音更加嚴厲,彷彿是曾經教導曲儒的那些老師附身了一般,曲儒不自覺的把自己的腰板挺直,哭聲也漸漸停了下來。
他的雙眼尚被淚水朦朧,只是大腦卻已經不自覺的跟着沈玉衡的步調走,彷彿是提線木偶一般。
另外三人詫異的看着沈玉衡的這些舉動,不太明白沈玉衡爲何要這麼做。
“我問你,你可知道是誰殺了你的同胞?”
“是魔族……還有寧家!”曲儒咬牙切齒,眼前彷彿又浮現出月家鮮血滿地的景象。
“你可知道,是誰毀了你的家園?”
“是魔族!”
“那你該怎麼做?難道你就要任由那些傷害你的人繼續猖狂下去嗎?”
“不能!”直到這句吶喊出來,曲儒的神智才略有回籠,最後完全的愣在了原地。
美夢被扯碎,要不然是就此沉淪,要不然就是徹底的清醒過來,而他何其有幸,能夠在這個時候遇見一個願意拉他一把的人?
曲儒的顫抖已經漸漸停了下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只是那眼睛裡的紅色卻已經漸漸退了下去,最後只剩下一片清明。
這纔是他本來的模樣。
曲儒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不敢想象,若是沈玉衡放任他陷入這樣的情緒之中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沈玉衡看着曲儒已經漸漸恢復了正常,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她對曲儒雖然有些恨鐵不成鋼,卻也不想看着曲儒陷入那些負面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畢竟曲儒的殼子裡面是月女,而月家對她有恩,她不能看着月家的人就這麼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