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把這些還活着的人都餵了水,又給已死的人斂了骨,最後手一揮,天空之中頓時有大片的雲朵積聚,傾盆暴雨頃刻而至。
“若是這場雨……來得早一些便好了。”雙腿殘疾的青年坐在地上,看着外頭那不斷激起的水花,聲音裡帶着幾分難言的悲哀。
是啊,若是這場雨來的早一些,也許活下來的人能夠多一些,他們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家破人亡的下場。
“抱歉,我來晚了。”沈玉衡懷裡還抱着一個孩子,只是她卻沒有把目光落到任何一個人身上,而是看着那些孤魂。
“不晚不晚,如今姑娘來了,我等已經是不勝感激了。”瞧着像是書生的人連忙作揖道,“只是姑娘能夠救得了我們一時,焉能救得了我們一世呢?”
沈玉衡忽然沉默了下來,她能夠在這裡召一場雨,卻不能夠一直站在這裡召雨,這場雨過後,這裡還會是一如既往的乾旱,這場雨,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可是那又能夠怎麼辦呢?九州如此廣袤,她所能顧及的地方卻有限。
如今看來,所謂天災浩劫已經開始了。
“總會有辦法的。”
雨漸漸停了,天邊一道絢麗的彩虹將那蔚藍的天空切成兩半,毒辣的太陽再次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彷彿要把這世間的一切都灼燒燬滅一般。
地上已經積了一層水,可是在這熾熱的陽光之下,這層水蒸發也只是時間問題,若是不能夠繼續下雨的話,這裡的乾旱就會依然繼續下去。
“南遷吧。”沈玉衡看着這羣還活着的人,天災並不罕見,可是如同現在這般,九州大陸天災頻仍卻是罕見的,或許這就是天地浩劫的前兆了吧?是不是當年的那一次天地浩劫,也是如此?
所有人頓時面面相覷,南遷?
“姑娘不可,姑娘不可啊!如今南方也是如此,我聽南方的人說,如今的南方已經被水給淹了!”
那個書生魂魄連忙擺手說道,不僅僅是這裡的乾旱,如今九州之上,洪水,乾旱,還有那不斷的地龍翻身,整個九州之中,似乎已經沒有一處是安寧之所了!
南方被水淹了?沈玉衡的動作一頓,她因爲纔回人間,並不知道如今人間的情況,莫非如今九州已經危急至此?可是爲何沈霏霏他們從未和她提起?
她連忙到一旁給沈霏霏傳音。
“天災?乾旱?”沈霏霏聽到沈玉衡的問話也愣了一下。
沈玉衡簡略的說了一遍如今的情況,很快的,沈霏霏那邊就響起了一陣一陣的招呼聲,片刻之後就是瀋水琚沉穩的安排着人員的聲音。
“好了,族長,如今副族長已經安排了人去九州了,這次沒能及時發現九州的變故是我們的失誤。”
聽見沈霏霏的話,沈玉衡鬆了口氣,如今既然安排了下去,想來瀋水琚的安排也不會出岔子。
切斷和沈霏霏的傳音之後,沈玉衡看向他們的目光之中更是帶了幾分悲憫。
憑沈家一家之力,定然是無法顧及到整個九州的,哪怕是整個修真界都出動,也無法顧及到整個九州。
整個修真界如今還不足萬人,可是九州有多少人?十萬人?百萬人?還是千萬人?根本不得而知。
“這裡是下雨了?”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沈玉衡轉頭,就瞧見那個一身絲綢官裝的瘦弱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還殘留的溼潤。
那個男人很瘦,顯然在這樣的災禍之下,他也經受着和其他人一樣的饑荒。
“老爺。”男人的身後還跟着僕從,不過那僕從和男人一樣,都是面黃肌瘦的模樣。
這男人是這地方的官吏?沈玉衡看了一眼沈斯幽,卻沒有什麼動作,沈斯幽正巧和沈玉衡對視,頓時明瞭了沈玉衡的意思,朝着那官吏走了過去。
如今沈斯幽長大了,他遲早是要成爲沈家族長的,這些事自然也要做起來了。
“那是您的弟弟嗎?長的可真俊。”也許是因爲方纔下了雨,這些活着的人顯得樂觀了許多,如今還能夠跟着沈玉衡攀談兩句。
“不是。”
“是我兒子。”
說這話時,沈玉衡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那方纔和沈玉衡搭話的人啞了一下,竟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纔好。
只是他心裡卻在犯嘀咕,這女子瞧着也就二十歲的模樣,男人也就十五六歲,是女的長得太年輕,還是男人長得太着急了?
過了一會,沈斯幽就和那邊的官吏談的差不多了,快步朝着沈玉衡走了過來,只是他臉上卻帶着一副恨恨的表情,想來是在官吏那裡知道了什麼生氣的事。
“如何?”沈玉衡連忙迎了上去。
“孃親!這羣人真的太可惡了!他說這裡已經乾旱了有一個多月了,可是他半個月前就接到了朝廷的文書,說會有大臣來此賑災,如今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卻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至於爲什麼那些大臣沒來,箇中原因怕是都能猜出來的。
“當真如此?”沈玉衡揚了揚眉毛,沈斯幽憤憤的點了點頭。
“這樣吧,我讓沈長春派人來和我去走一遭,你也不要着急。”沈玉衡拍了拍沈斯幽的肩膀,如今沈斯幽還是少年,熱血上頭萬一鬧出什麼亂子來就不好了。
沈斯幽雖然心裡生氣,卻也只能悶悶的應下來。
沈玉衡雖然是沈家的族長,但是在世俗界,許多凡人是不認識沈玉衡的,故而要找世俗之中沈家的人來引路。
給沈長春傳音之後,很快就有人被送了過來,只是這人一身都是水跡,似乎是剛從洪水氾濫之地到此一般。
“族長。”那人從飛行法器上下來,連忙給沈玉衡行了個禮。
沈玉衡順手把他的衣服烘乾,看着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倒也有幾分不解。
“族長有所不知,如今各地天災頻仍,我遊歷至南方偶然見到洪水氾濫,便多停留了些時日。”這人又做了個揖,只是面上卻帶着幾分愁苦。
“走吧。”沈玉衡沒聽他多說,只是讓他前面引路。
像是賑災這類的事,還是要找凡人,世俗的朝廷比他們更加擅長這種事。
其他人看着沈玉衡和那人一起離開,不由得面面相覷,臉上都是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