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與煙白山互相攙扶着向遠方走去,兩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王富貴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們之間沒談不上什麼交情,王富貴對煙白山本來就沒有任何好感,與米勒之間在戰鬥中培養出來的一些情義也因爲這三天內在賭場的遭遇而隨之消散。
王富貴想不明白,爲什麼米勒和煙白山明明身在賭場內,卻愣是沒有對他作出迴應。王富貴不止一次的找尋他們,可是這幾個人就像完全不知道一樣,任由着王富貴自己在賭場裡瞎折騰。
就連幾分鐘前他差點被人一刀一刀切片活剮了,米勒都沒有出手相救。王富貴不相信以米勒的實力竟然會毫無察覺這個強壯的洋人現在已經被王富貴徹底定義爲孫子輩了。
想到此處,王富貴突然邁步向通道內走去,手中的砍刀被他提在身側。
你幹嘛去身後的柳妍見王富貴一言不發,奇奇怪怪的又要走回賭場。她急忙大聲問道:你好不容易纔從那下面蹦出來,現在又進去幹嘛,你還沒呆夠是不是
那下面還有個東西,剛纔差點把俺給弄死。聽聞柳妍的詢問王富貴並沒有停下腳步,他背對着柳聞說道:老子現在就回去把他整出來,瞧瞧他究竟長了幾個腦袋夠老子砍的。
別去了。
柳妍回憶起賭場內的情形,嬌豔的臉蛋兒瞬間變得慘白。她焦急地跺了一下腳,快速說道:你給我回來。
王富貴置若罔聞,沒有理會柳妍的叫喊聲,繼續向通道內走去。
小夥子,不用回去了。那名老者此時來到王富貴身後,對他笑着說道:那下面確實沒什麼東西了,能動彈會喘氣的都在外面了。
嗯柳妍的話王富貴可以不聽,但是這個老頭兒說的話他卻不能不往心裡去。因爲這老傢伙實在太過可怕,估計對方放個屁都能把自己呲出二里地去。
什麼意思王富貴停住腳步,回頭向老者望去。
只見那老頭兒雙腳不丁不八的站在那,兩手背在身後,怎麼看也不像是能一招將米勒揍趴下的人。王富貴不太明白老頭兒的意思,什麼叫下面沒東西了,如果沒東西是什麼玩意兒在自己身上割出一條一條口子的。
王富貴將砍刀握於胸前,警惕地盯着老頭兒。只要對方有一絲一毫出格的動作,他都隨時可以和對方拼命。
賭場裡面已經沒有活人了,所有人現在都在外面。老者的聲音清晰而又溫和,聽在王富貴的耳中令他感到非常舒服。
但是王富貴被老人弄糊塗了,他不解地問道:但是剛剛的確有東西要殺我啊。
這個問題
老者將背在身後的雙手移到胸前,他雙手交叉抱在懷中,沉聲說道:我沒辦法回答你,也許以後你會知道。
神經緊繃的王富貴發現老頭兒移動雙手時,他也立刻動了起來,因爲這個陌生人實在是太厲害,他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
王富貴右腳猛然發力,想令自己向旁邊躲閃,但是緊張過度的他腳下卻打了滑。王富貴非但沒有躲閃開來,反而一屁股摔了個狗啃屎。王富貴周圍被他弄得塵土飛揚,連他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可見這一下摔得是夠狠的。
哈哈哈。老者一直都注意到王富貴古里古怪的神色,當發現他由於害怕自己而緊張到摔倒時,老者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小夥子,你不用怕,我對你沒有惡意。
王富貴藏身於塵土中,明亮的雙眼緊緊盯住老者。當他發現對方沒有絲毫要攻擊自己的意思時,他心中那塊大石也落了下來。
王富貴骨碌一轉身,猛地一個鯉魚打挺便蹦了起來。他若無其事地拍打起自己身上的塵土,兩蛋一星在他兩腿間隨着拍打的動作不停地叮噹作響
好了,即然這樣。將身體清理乾淨的王富貴砸吧砸吧嘴,兩手抱拳,像古代俠客一樣對老者行了一個揖禮,咱們後會有期吧。
老者無奈的搖頭苦笑,擡手對王富貴回了一禮。
王富貴不發一言,選擇了與煙白山二人相反的方向,轉身便走。
可是誰也不知道,在王富貴那裝瘋賣傻的行爲下,卻正隱藏着一顆瘋狂跳動的心。
心臟在王富貴胸腔內劇烈鼓動,震得他自己耳膜發疼,似乎隨時都會穿胸而出一樣。
王富貴相信老者所言非虛,地下賭場內此時定是沒有人了。但那攻擊自己的人是誰如果不在賭場內,一定跟隨王富貴他們同時出來纔對。
可是這裡除了那個老頭兒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難道在賭場裡襲擊自己的就是這個糟老頭子王富貴低着頭向前走去,腦中不停轉動。
不對不對,這個老頭兒的身手我剛剛是見過的,以他的實力,想要幹掉我幾乎是輕鬆加愉快,怎麼可能和我打了半天,後來還讓我踢了一腳。而且剛纔我摔倒的時候他完全有機會趁我不備要了我的命啊
王富貴對老者起了疑心,但是又很快否定了自己。
但是,這老頭兒究竟是誰他是從哪冒出來的如果他在賭場內控制了自身實力,收斂了勁道呢無論如何這個人都是最大嫌疑人。
可如果自己猜錯了怎麼辦,這老頭兒從上到下怎麼看也不像是壞人呀如果老頭兒不是襲擊者
王富貴想到此處,頓時心頭巨震。
如果襲擊自己的人不是這個老頭兒。那隻能是煙白山米勒柳妍這三人中的一個了。
但是王富貴卻想不通,賭場裡的人都是煙白山救的,如果要殺他們,那一開始爲什麼還要救他們
如果這些倖存者流落在外面的話,那他們活下去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是煙白山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是煙白山帶給他們庇護和食物,爲什麼又要殺他們
王富貴與米勒接觸時間不長,但每一分鐘都是在生死邊緣度過的,他非常清楚米勒是個什麼樣的人。米勒可以爲了益忠這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闖入龍潭,他心地之善良,王富貴是自認不如的。他怎麼可能又毫無緣由的殺掉別人
另外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名女性,柳妍。無論王富貴怎麼看也不相信柳妍會對那些她每天救治的人施以毒手,而且她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的,也沒那麼大本事呀
王富貴感覺自己似乎要發瘋了,腦瓜皮燙得眼睛都直髮幹。他喉結聳動,用力吞嚥了一下口水,暫時將這些事情放下。
無論他怎麼研究也是搞不出什麼明堂的,還不如干脆不管
那個王富貴。
柳妍在此時突然由身後叫了他一聲。
王富貴剛纔全神貫注在自己的思想裡,突然被叫到名字,還把他嚇了一跳。
王富貴急忙回頭望去,兩腿間那根棍兒也隨着他的轉身在空中甩了過來。
只見柳妍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了他身後,而且一直跟着他走了半天。
柳妍王富貴驚喜的發現柳妍跟在自己身後,嘿嘿笑着說道:你怎麼在這,你跟着我幹嘛
在王富貴的思維中柳妍應該是和煙白山一夥的,因爲在賭場內時他們就一直呆在一起。可沒想到柳妍非但沒跟着煙白山,反而追在了自己的屁股後面。
這種事王富貴可是沒曾想過,也沒敢想過。
你有什麼打算
柳妍沒有靠近王富貴,因爲她怕這個禽獸會一衝動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俺啊王富貴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大咧咧地說道:俺要回家找俺爹俺娘唄。
然後呢
柳妍繼續問道。
然後王富貴撓了撓後腦勺兒,猶豫了片刻後說道:然後俺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好好的過完這輩子。甭管是變異人還是變異狗,來一個俺打一個,來一對俺殺一雙。
聞言,柳妍漂亮的大眼睛骨碌一轉,蹦蹦跳跳地來到王富貴面前,擡着小臉兒。柔聲說道: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呢,我們去找你父母,然後找個地方過日子。
說到此處,柳妍那吹彈可破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
柳妍的話對王富貴衝擊太大,他啥時候想過這種美事能落到他身上
王富貴低頭看着柳妍,只見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幾乎要滴出水來,高聳的胸口隨着急促的呼吸上下伏動。
我我我我我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昏頭腦的王富貴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怎麼柳妍可愛的小鼻子微微皺起,氣哼哼地說道:你不願意
願意願意
王富貴立刻說道:當然願意,一百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那就好。柳妍笑顏如花,輕聲說道:以後你可要保護我。
那必須的。王富貴咧開大嘴哈哈笑了起來:俺是誰,俺是王富貴,是大富大貴的命,你跟着俺準沒錯。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柳妍如釋重負的笑着說道。
那咱走吧,別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着了。
王富貴看着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的城市,輕聲說道。
嗯。柳妍乖巧地點頭應道。
王富貴此時那蛤蟆精似的大臉都笑開花了,鋥明瓦亮的腦門兒上精光閃閃。他轉過身,昂首挺胸地便向前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柳妍突然眉頭深鎖,看向王富貴背影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極其怪異之色。
一個赤身的男人手中提着砍刀,搖頭晃腚地甩着自己的二弟。旁邊跟着一名性感美豔的尤物。
這樣一對奇妙的組合在廢墟中穿行,漸漸隱沒在夜色裡。
晚風掠過大地,將細碎的塵土捲入其中。厚重的鐵板翻在一旁,敞開一條漆黑幽深的入口。
這入口的盡頭曾經保護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而此時,留下的只有死屍和腐臭。
老者孤身一人站在賭場上方,月光將他的影子摁在地上,花白的頭髮在月色下格外刺眼。他臉上慈祥的笑容早已不見,深陷的眼窩內滿是疲憊。
老者向煙白山和米勒所走的方向凝望了片刻,而後又轉頭向王富貴和柳妍消失的方向凝視起來。
唉老者突然搖了搖頭,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當他再次擡起頭時,眼中那清澈明亮的神色竟然變得陰冷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