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雨御了桃木杖辭別微瀾門,以御空之術本來半個時辰即可到達坐落於枯葉城中的銜櫻堂。
ωwш ▲тт kan ▲c o
無奈棠雨做事總是欠考慮,她只想着隨便借個法杖做御空之用,偏偏揀了一根靈蘊耐力都極低的初級桃木杖,一路上慢慢吞吞飛得苦不堪言。
到了木界銜櫻堂左近,已經過了午飯時候。棠雨一個人拄杖立在堂外,餓得飢腸轆轆。
大門外把守的兩個暗巫弟子見了棠雨突然回來,都是一驚,喝道:“好哇,我們兄弟辛苦幾天抓不着這叛徒,今天倒送上門來了!來人那,給我拿下!”
棠雨見暗巫弟子從四面八方魚貫而來,將自己團團圍住,忙擺手道:“怎麼又要打?都給我散開,我要見太師父!”
暗巫衛隊對棠雨所說充耳不聞,個個亮了兵刃。棠雨扔了桃木杖,抽出一條軟鞭來:“好,那今天本小姐就餓着肚子跟你們殺一場!”
“且慢。”只聽包圍之後傳來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衆暗巫便讓出一條道來。那中年男子向棠雨走來,正是之前用花殺咒對付棠雨的暗巫隊頭目,棠雨的師叔棕析。
“棕師叔。”棠雨收了軟鞭,對師叔乖乖一拱手。
棕析笑道:“原來是小雨回來了,你們圍着她幹什麼?簡直放肆!還不退下——?”
周圍暗巫弟子面面相覷,只得收了法杖退開。棠雨也顧不得想師叔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和氣,忙對棕析說:“師叔,小雨有急事要見太師父,剩下的事容小雨以後稟報師叔。”說完急着就要奔進門。
“小雨——”棕析卻把棠雨叫住,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怎麼不見銜櫻法杖在你身上啊?”
棠雨哪裡顧得上解釋這個,但是如果告訴他法杖被自己冒冒失失弄丟了,她臉上也不大好看。棠雨一揮手道:“師叔不必再糾纏!這其中因由我自然會稟明太師父。”
“站住。”棕析沉聲一喝,把已經站在玄關之前的棠雨嚇了一跳,“木之守護大人已經交待,不再追究你盜走法杖一事。但是你若不交出法杖,就休想再進銜櫻堂的大門!”
棠雨哼了一聲,心想太師父疼惜我,師叔你沒了辦法,卻要這樣跟我耍威風。她童心大起,衝棕析背影做起鬼臉來:“嘻嘻,不讓我走大門我走偏門。那我要進去啦。”
棠雨正要從後門溜進,不料一直背對着他的棕析卻將黑袍袖向後一揮,以長袖將棠雨一卷,狠狠甩回自己身前的地上。
棠雨被摔得不輕,怒道:“你還想怎樣?”
棕析奸笑道:“我暗巫隊誓死效忠銜櫻堂,決不能容忍法杖受玷污,決不能姑息孽徒拿着我鎮堂法杖在外爲非作歹!”
他說着便自掌心推出一道金色的強光來,直射棠雨頭頂:“只有收了你靈力,讓你無法祭起法杖!”
渙神術!棠雨被金光籠罩,雙眼無法睜開,全身更是動彈不得。這渙神光束一盡,自己可就要失去全身靈力,變作一個廢人了。
棠雨正心如死灰,那金光突然一震,竟自己彈開,一點靈力也沒有吸走。她定睛一看,棕析只是握着手腕驚恐得瞧着自己,一幅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胸口佩戴的,可是通靈仙石晗光琉璃?”棕析顫顫說着,棠雨低頭在自己胸口一摸,是了,正是若晴送給自己的晗光琉璃在隱隱發着五彩光芒,正如天亦所說,它不僅避毒,還能感知佩戴之人心意,亮起護體神光!
棠雨趁着棕析等人還沒在這突然變故中回過神來,起身便溜,捏了疾風神形訣身影如飛,三下兩下便在街巷中消失不見了。
逃了不知多遠,棠雨已是又累又餓。那渙神術雖然沒有吸走她靈力,但仍是把棠雨弄得渾身無力頭暈目眩。
棕析師叔今天吃了虧,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等被他抓到時不知要用什麼毒計來折磨刁難。棠雨便想不如躲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等恢復了精力再做打算。
要說有什麼暗巫棕析也找不到的地方,那也只有棠雨的家——海棠山莊裡,她父親解語君生前所用的暗器工坊。
暗器對身爲銜櫻**師的解語君來說也算旁門左道,因此工坊一直設在密室之中。而這密室的所在,棠雨只聽父親說過一次,是在山莊後園凝霜樓旁的幾棵柳樹下。
密室外更有一層隱形結界,因此不知道破開結界之法的人是無法看到它的。棠雨早已忘了那破解之法被她藏在書房的哪一本書裡,要去書房一本一本一頁一頁找也不可能,只好沒頭沒腦先去後園一探究竟。
棠雨在樹後躲着察看片刻,確信這裡只有自己一人,這纔在其中摸索敲擊,尋找結界入口。果然一棵柳樹的樹幹處摸起來光滑如鏡,一定是結界機關。
棠雨正高興着,卻聽從莊門外傳來一陣打鬥聲——想是暗巫隊又追來了,陰魂不散!
棠雨氣得在結界機關處重重一拍,柳樹後卻突兀地升起一座幻影般白色的高樓;再看棠雨手心,那一道天亦寫下的符咒卻是閃閃發亮——怎會如此!開啓密室結界和漪淪山結界的咒法,原來是同一個?
如此說來……爹爹與水之守護的關係更加不一般了。聽着殺伐聲越來越近,不多時暗巫隊就要攻進來,棠雨只得把疑惑放在一邊,飛身閃進那座蒼白陰森的樓裡。樓影隨着如蜃影般消失不見。
一步入這座怪樓,一陣陰溼腐爛之氣便撲着棠雨的臉而來。原來樓內也是通體白色,只是到處爬滿了藤蔓荊棘,襯得這地方幽暗不已。
棠雨捂着鼻子踏着滿地亂草前行,又沿着已經爛去大半的木梯上樓,卻被自己眼前之景驚住——
父親什麼時候把他收藏寶物的南北奇珍閣搬到這裡來了?原來二樓收藏着難以計數的寶劍珍玩字畫秘籍等物,驚得棠雨呆立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走上前細細查看,什麼烈焱谷的天心雙劍、《九天玄劍訣》,微瀾門的紫菁玉蓉膏,封神派的靈運寶令,裁錦宮的玄武戰袍……
棠雨仰着脖子在琳琅滿目的寶物中看得眼花繚亂,真不知父親怎麼收集到這麼難得的東西!更讓她吃驚的是,衆多藏品中還有來自幽冥地府的鎖靈環?難道是屠魔聖戰時的戰利品?
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寶物當中沒有一樣是南北奇珍閣裡的。棠雨從小在那個閣子裡玩到大,哪一樣東西她會沒見過?
原來父親早就把最珍奇的東西藏到這裡……棠雨看得累了,靠着博古架坐了下來,盤算着怎麼從這小山似的寶物堆裡找到那個能剋制擾靈之氣的法寶。
棠雨正坐得困了,卻聽劍架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將她從清夢中擾醒。
難道是日子久了,這怪樓裡生了老鼠?不像。棠雨警醒得將三枚封魂銀針捏在手裡,躡手躡腳向劍架走去。
“啊!”那劍架之後果然發出人聲,叮叮兩聲以劍格開兩枚銀針。只聽“噹啷”一聲,一把純黑的劍卻掉在地上。
棠雨一腳踢開劍架,那脖子上中了銀針被封住意識的黑衣人不是別人,卻是——烈焱谷那個少谷主,放蕩妖孽卿丞焰。
棠雨驚得向後退了一步,這長得像的人世上也有,可這毀劍和火焰赤玉戒是卿丞焰身份的象徵,總不會有錯。
只是不知道他放着好好的烈焱谷不呆,怎麼跑到海棠山莊做起毛賊來了?
棠雨於是握住銀針頂端,只將花心的攝魂眼摘下,定住丞焰身體,解開魂識。
丞焰幽幽醒轉過來,發現自己仍不能動彈,眼前棠雨正叉着腰擡着下巴盯着自己:“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是不是趁我打開結界的時候偷溜進來的?”
丞焰輕笑,衝棠雨一擡眼:“跟了你這麼久才被發現,怎麼樣,是不是佩服本少主身法絕妙啊?”
棠雨擡腿便踹了丞焰一腳:“毛賊,你是什麼時候跟上我的,快說!”
丞焰吃痛,哎呦了一聲,接着又嬉皮笑臉道:“你出了漪淪山我就一直跟着你了,哈哈,我是不是很厲害?只不過……”
看着丞焰一副待說不說吊人胃口的神情,棠雨朝他腿上又是一腳:“快說!磨蹭什麼?”
“啊呀我說我說!還不是因爲你飛得太慢,我跟你跟得好難受啊……”原來丞焰正是彼時在空中追上棠雨的黑影。
棠雨眯着眼質問道:“這麼說我在宮門口捱打的時候,你一直在旁邊悄悄看着?”
眼看丞焰笑得樂不可支,棠雨早又羞又氣面紅耳赤:“你快說,跟着我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放開我,我就告訴你。”丞焰眯着眼衝棠雨討好地笑着,棠雨卻抱着肩搖頭晃腦道:“不放。”
棠雨正想着要用什麼招逼丞焰講實話,卻見他腰間露出一截白色的卷軸。棠雨上前抽過卷軸,朝丞焰頭上重重敲了兩下:“這是什麼?人贓俱獲,你還敢抵賴?”
棠雨不理丞焰嘮嘮叨叨,展開那畫軸,卻看的傻了眼:這是什麼畫,幾棵筆法拙劣的細柳後邊隱着一棟蒼白的怪樓,根本不是什麼墨寶。不對,這畫的,不正是他們現下所處的這座怪樓麼?
“難道爹爹會收藏這樣的畫?”棠雨自言自語着。原來這幅畫的確不是密樓中的藏品,而是丞焰從柳依依的廂房中帶出來的——正是先前天亦看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副畫。
聽了丞焰又一番解釋,棠雨也沒理由不信,就給丞焰去了銀針。
只是她更不明白:“柳葉坊的柳依依爲什麼會有畫着我家密樓的卷軸?難道她跟我家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聯繫?還是……這畫是從我爹那裡偷去的?”
“你少胡說八道!依依纔不會。”丞焰從棠雨手裡一把奪了卷軸,將它慢慢捲起,“你們離開烈焱谷後,我便回柳葉坊看看依依。沒想到我卻從門外偷看到她對着這幅畫哭得很傷心……”
“所以我就悄悄拿了這畫出來,想找到這畫中的景象。無奈派了人手多方查探,也找不到有這麼一座怪樓。”丞焰繼續在屋裡走動,欣賞起滿屋的寶物來。
“那你怎麼知道這樓一定在我家,還一直跟着我?”棠雨跟在丞焰身後走着,卻不料丞焰突然轉身,兩人幾乎碰到了一起。
丞焰食指敲敲棠雨額頭道:“要不怎麼說本大爺聰明,你笨?”
丞焰說着又向前走去,把卷軸又扔給棠雨:“倒過來看。”棠雨聽話將卷軸打開倒過來,只見滿紙的柳枝竟然隨風拂盪,在紙面上糾結勾勒,變作一朵由柳枝化成的海棠花!
“這,這真奇了……”棠雨驚歎着,丞焰得意洋洋地笑道:“哈哈,這就叫天生我材必有用,關鍵時刻顯神通!我簡直就是天人……”
棠雨懶得理這瘋子,心想這柳依依既然對着畫哭泣,那一定跟海棠山莊有着莫大的關聯。
不,這怪樓自己之前見都沒見過,她卻早就有這樣一幅畫,應該說她跟父親關係很不一般。
要調查此事不能操之過急,棠雨決定還是要先找那個救天亦的法寶。正翻找着,棠雨卻在一堆金子裡找到一本《至寶名目》,正是這裡所有藏品的名目單子。只見上面寫道:
“玉真散,還神歸元;護心丹,復精元……”藥物目最後一頁寫道:“皆取自微瀾門,未得其至寶晗光琉璃。”棠雨看完頓時氣餒,署名微瀾門的藥物是都沒希望了。
棠雨於是又翻了大半名冊,能抵禦擾靈妖術的法寶不少,可根本沒有能把擾靈之氣從體內吸出的什麼東西。
她本來心氣浮躁,翻了幾百頁書更是頭脹得老大。她終於得空拿了一丸護心丹補充體力,只聽一邊丞焰叫道:“那丫頭,快來!你看我發現了什麼?”
“少搗亂,這裡寶物弄壞一樣,一腳踢死你。”棠雨不耐煩得尋聲走去,見丞焰抱着一尊綠光盈盈的月神玉像,那玉像竟在一面空白的牆上投下一個門的影像來。
不知道通過這扇門,又會到哪裡去?棠雨迷茫得看了丞焰一眼,丞焰對她眨眨眼:“我早說了,我是天才,還不快進去?”小說.輪迴仙妖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