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甫成出了婦幼保健院,就打的再回到學校直接找李校長。李校長不在三樓辦公室,但從敞開的窗戶裡可以看見辦公室裡的一切,一切看着他都不感興趣,只對辦公桌上擺着的明片一樣的牌子感興趣,上面標明瞭職務:校長;姓名:李學成。
還有一項,高甫成只把眼睛一晃,不願看,卻記住了李校長的名字李學成,和自己同一個字兒:成,是哦!他希望找到李校長能夠把該辦的事兒辦成。
見李校長不在辦公室,他便下樓去,碰見一位男老師順便問知李校長正在教學樓後面的操場給做體操的學生訓話。
高甫成趕了過去,站在操場邊,聽到李校長正在說些如何讓學生加強鍛鍊增強體質方面的話。剛剛說完,另處一個校領導又在講話,也許是高甫成穿一身戎裝比較打眼睛,有一位老師便走過來問他,唉,同志,找誰?高甫成回答,找李學成校長。那位老師立即走過去向李校長小聲告知,李校長旋即走過來。
他身材魁梧,長着一張國字臉,目光明亮而寧靜,一副不苟言笑有點嚴肅卻不至於讓人畏懼的樣子。
一個小時之前,這位兵員找過李學成,所以他心裡有點數,走近了他就直接問,小高,你找到你的女朋友李娟秀老師嗎?高甫成點頭,迎上李學成說,李校長,有件事,我想向你反映。是在這裡反映,還是到你辦公室去坐下來反映。
李學成聽他說話的口氣,感覺他要反映的問題可能還蠻嚴重。他做一個手勢,就領着高甫成到操場北面的公園式的樹蔭裡,就着石桌石凳相向而坐,然後聽高甫成反映情況。
當聽說曾以婦科病爲由請假的李娟秀在醫院打胎時,李學成大吃一驚,睜大眼睛望着他,正要問他,怎麼不保胎?
未料高甫成越說越激動,也越氣憤:李娟秀瞞着我,不知跟哪個人發生了關係,才導致懷孕的,但是我問她不說。我現在以一個士兵的名義請求你校長大人,幫我去問一問李娟秀,她是你的下屬,你問她一定會說的。
李學成有點犯難地說,那要等李老師出了院我再跟你問。
那不行,李校長。高甫成講出原因,你想我只有一個月的探親假,你一個月之後找他問這個事,我便回部隊了,時間上不允許。
那我有什麼辦法呢?這是李老師個人隱私方面的事,我還真的不太好問。李學成眨着眼睛,說出了真心話。
高甫成感覺沒有指望了,估計李學成不太可能幫他找李娟秀談這個事。他便拋出語言的殺手鐗:那可以,你不管可以。我馬上回部隊,把你們學校作爲被告起訴到軍事法庭,到時候你不要後悔。
你起訴我們學校有什麼理由?李學成有些緊張地問。
我就起訴你們學校管理不嚴,讓一個軍人的未婚妻受人欺負,並且導致懷孕打胎,這罪名你們山月中學擔當得起嗎?高甫成的話咄咄逼人。
李學成害怕了,望了一眼態度越發生硬的高甫成,深吸一口氣,暗想:就算學校請辯護律師與其爭論,是勝訴或敗訴都不好,起碼把學校的名譽搞壞了,而且高甫成說的也有道理,說學校管理出了問題,也算得上或者說扯得上邊。
假如高甫成真要鬧起來,並且把事情扯到軍事法庭,還真是對自己這個一校之長和整個學校都不利。於是他鬆了口,說小高同志,你不要激動,要冷靜,不要動不動就說要起訴到軍事法庭,你嚇誰?就算我們因管理不嚴這一點敗訴了又怎麼樣?就算上面因爲這件事把我這個校長的烏紗帽摘了也無所謂。其實問題不在這裡,男女之間談朋友的事,都是個人的隱私,關鍵的責任不在我們學校管理嚴不嚴的問題,而在你的女朋友李娟秀自己,她不願告訴你,和誰發生那種事,並且導致打胎,證明她的心不在你那裡,你怎麼能夠怪學校領導管理不嚴呢?再說她已經是成人,不是三歲小孩,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想什麼,做什麼,我們學校能夠管得住嗎?何況學校只管教學,教學之外的事變數太大了,任何領導都無法管。
你還是想推脫,是不是?高甫成說,我只要求你跟我找小李問清楚,導致她懷孕的是哪個傢伙。你如果這一點都不願配合,那我只有起訴了。
此刻,樹陰下吹來一股涼風,雖然吹到身上有些涼爽,但是李學成的心裡有些煩躁。他儘量鎮定自己,想一想便回答,小高同志,你是想鬧是不是?我就算找小李問清楚了這件事,也不能隨便告訴你,告訴你,你找人家扯皮是不是?如果這樣,我不就成了一個扯是非的人?
李校長,你放心,你問清楚了,告訴我,我決不會找人家扯皮。高甫成邊說邊拍胸膛,我甚至願意跟你寫一份不找人家扯皮的保證書。
不需要你寫保證書。李學成表態,他知道現在不作答覆,高甫成是會纏着他不放的,便緩和着口氣講,小高同志,這幾天教務工作比較忙,過幾天抽時間到醫院看一看小李,我順便要問一問那個事。
那麼我幾時來找你嘞?高甫成迫不及待地問。
你下週二上午來。李校長說着,又現出猶豫的神態:不過,小高同志,我跟你說清楚,我找小李問這個事,她也不一定跟我說,這畢竟是她個人的隱私,我不能強迫她講。
你去找她,問這個事,我估計她會講。高甫成心裡也沒底,因爲女人是秋天的雲變化無常。他心情變得沮喪,但是表情卻是積極的。
高甫成離開學校後,李學成便去找數學老師許蕎香。她當天沒有回校,第二天才找到她,讓她到三樓自己的辦公室去,便開門見山地說,許老師,李老師當兵的男朋友來學校找了我,說出了一個令我吃驚的事情你可知道?
許蕎香說,我當然知道,是李老師打胎是不是?這件事是李老師的隱私,不宜外傳,所以我知道了也沒有跟你校長彙報,因爲這是與教學工作無關的事。
李學成把辦公室門關上,放低聲音,許老師,只想問你一件事,我平時觀察,發現你跟教時事政治的李老師關係比較好,所以我還是要問你,你知道李老師打胎,她肚裡的孩子是誰的呀?
許蕎香裝佯地回答,她肚子裡的孩子不就是她那當兵的男朋友的?李學成搖頭:不是哦!要是的話,他的男朋友不會到學校來鬧,來鬧的原因也就是他不知道李老師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李老師又不告訴他,所以他來問我,我哪裡知道?我以爲你知道,你也不知道?
許蕎香暗中高興,這件事幸虧別人不知道,一知道,就壞事了,兒子名聲掃地,我和她爸都會被人指責養了這麼一個道德敗壞的兒子,那麼我們的臉面往哪兒擱喲!
這會兒,她附和着回答,我也不知道,李老師也沒有告訴我。李學成說,你既然跟李老師的關係好,就到醫院去問一問她,到底她肚子裡被打掉的那個孩子是誰的。
許蕎香一愣,正想拒絕說,我不好問這個事。轉念一想,又爽快地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