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仙樂贈雪姨 芳林見表妹
隻身返回獸王王都,心中卻是暗暗讚歎菲菲的直覺。雖然年幼,雖然僅僅見過幾面,可是那份純真的感性,卻一眼識透我的身份。飛行在空間通道中的我的本體不由嘴角露出會心一笑:“看來,註定有緣。”思考間,獸王度再臨了。
雪姨的府邸之中,她還在爲我先前的承諾深深陶醉。一個人呆愣愣坐在院中,託着下巴仰望雲集雲舒,時不時癡癡一笑。清麗身影,多出一份似幻似真的飄渺,與眼前漫天飛舞的櫻花融爲一體,盡作無聲的曖昧。忽然,空中乍聞一聲飄渺絃音,盪開幽幽心紋。“嗯?這琴聲……”雪姨正在好奇這妙不可言的樂聲從何而來之時,仰面望去,卻見半空中飛下一件銀色素紗仙衣。陽光穿透而過,散射七彩聖光,沐浴在自己的身上,直讓神魂爲之一清。疑惑間,紗衣落到肩頭。雪姨正在疑惑,不料這衣衫接觸身體之後就立刻穿透身上層層布料阻隔,緊貼肌膚,身子頓時如同陷入了最柔滑的羽絨之內。“雪姨,這禮物你還滿意嗎?”耳畔一聲輕笑,讓她從沉迷中甦醒。
“星,是你嗎?”鳴琴而出,踏雲而落,我足尖點地剎那,周圍頓時繁花爭豔,競相開放。“你怎麼會回來了?”雪姨驚異道,“不是說明天一起商談嗎?我已經發出了邀請了。”“呵呵,出了一點兒小小麻煩。”我席地而坐,將古琴橫在膝頭,“本來我說明天再來,是爲了照顧兩位朋友。不過現在我先把他們送去夢花閒潭了。”“出什麼事了?”雪姨快步上前擔憂道,“難道你在城門口的事……”“那一次沒有人看見我的容貌。”我搖頭輕笑,指尖不斷撥動琴絃,入甘泉一般的音符音符直從指尖流淌而出,“詳情是……”阿姨一聽,稍稍鬆了一口氣,走過來坐到我的身邊,仰面躺在草地上:“既然這樣,你就在這裡住一天吧。現在虎族越來越猖狂了。你的實力雖然不怕他們,可是要是真的和那個虎賁鬧成不死不休的結局,那關於蓮風不落的合作,某些人就要處工不出力了。你現在卻是不宜和虎族再起衝突。”“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我接道,“這個虎賁心機深沉,而且心狠手辣。那些手下被我殺光,他居然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可見不愧梟雄本色。納倫豹和他搞在一起,總有一天會鬧出大麻煩來的。”雪姨側身,曲肱而枕,整個人呈現出魅惑的曲線,眼中卻閃着一絲玩味:“你怎麼會關心他?是爲了那個納亞嗎?”我毫不掩飾地一笑:“那個丫頭確實讓我放不下。哈!”“那丫頭倒是好福氣!豹族有今天,她這個威懾功不可沒。”雪姨酸溜溜道,“你去問問蓮風不落,需不需要狐族的侍女。他要是想要,我有一個小侄女兒,長得傾國傾城,可以……”“咳咳咳!”我尷尬道,“阿姨言重了。蓮風不落反手之間可以把草木變成美人,怎麼會沉迷美色呢?他做的一切只看一個字——‘心’。再說等你成了我的二孃,還有誰敢動狐族?”“哈哈……”雪姨掩口笑道,“我就是最喜歡你這一點,真是會說話。”
我輕輕一撥琴絃,一道和煦清風拂過雪姨的面頰:“怎樣?雪姨。你身上的素紗單衣與這陣風相比,哪個更加柔美舒適呢?”雪姨一愣,隨即笑罵道:“你這小鬼,是在調戲我嗎?”“我怎麼會對二孃不敬?”我閉目搖頭道,“不過是讓您知道這件衣服的珍貴。抽黎明細雨之絲,彩夕陽餘暉之暈,用九色玫瑰上的露水浸泡,用帶着香蘭手套的手編織縫紉。這件衣服從採集材料到完成,從沒有沾染人的肌膚,所以纔會在接觸您的剎那完全貼合您的身體。這件單衣刀劍不侵,水火難傷,更可以爲主人完全擋去七次致命攻擊。是一件不折不扣的聖器。”“聖器啊!”雪姨又驚又喜,感激之色溢於言表,可是嘴上卻不肯認輸,“小鬼。無論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你給二孃送內衣的事實!要是被你父親知道,嘻嘻。”“您虛僞的輕佻已成了習慣了嗎?”我搖頭道,“這件衣服不是我送您的。”“嗯?不是你?”雪姨驚疑道,“那還有誰?送我聖器,難道是天成?”“是母親。這衣衫是她送給未來姐妹的一件禮物。”我輕聲一嘆,頓時雪姨呆愣當場。我撫掌一掃琴絃,無形氣勁四散,頓時周圍花木全被摧折,再撥絃,斷而未落的花朵傷口又被癒合了。“受過傷害,纔會懂得珍惜。懂得珍惜,纔會知道取捨。”我幽幽道,“前一次,發生了一件事,讓母親意識到,父親對他的癡迷太深了。深到她承受不起。這個家庭承受不起。”雪姨問道:“嗯?什麼事情?”“關於我的小妹,傲月旋兒。詳情聽說……”
“啊!”乍聞這驚人消息,雪姨心神巨震,原本洋溢着幸福的臉蛋頓時煞白一片,“他真的這麼做了!爲了柔月,身爲父親,危急關頭第一反應竟是捨棄自己的女兒!那我不是……”“您尚有機會!”我勸慰道,“而且機會很大!”“嗯?”滿面死灰的雪姨猛然擡頭,死死盯着我的雙眼,“你沒騙我?”“這件事,不僅是我震驚,母親不能置信,父親也開始反思。眼下正是他的心智最爲薄弱不定的時候。要是一個母親以外的女人要走進他的心,那這是唯一的機會。更何況母親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希望能再爲他找一位紅顏知己,分擔幾分快要走火入魔的感情。”“真的嗎?”雪姨轉悲爲喜道,“如果是這樣,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我也要試一試!”“對了!有這樣的決心,一定可以打動父親。”我讚道,“更何況是您這樣的美人,沒人擋得了您的魅力。只要您點頭,不知道多上狂蜂浪蝶要撲倒在您的腳下了。”“你這小貧嘴!”雪姨哭笑不得,抹去眼角的淚水,再一次恢復方纔狐仙風采,“柔月姐姐的禮物我收到了。那你呢?”“我?”我一愣,隨即失笑道,“雪姨我身無長物。你想要什麼?我的古琴嗎?”“呵呵……你的琴我可不會彈。”雪姨笑道,“你不是遊吟詩人嗎?爲我奏一曲吧。”“這個簡單。”我本在撫弦的手一按琴絃,頓時萬籟消聲,“您想聽什麼?”眼前女子擡手道脣邊,將一手花瓣盡數吹散:“一個女子對薄情郎的控訴。”我聞言不由失笑:“好吧好吧!您喜歡我就現編現唱。到時你唱給父親聽,保管他無地自容。”“請吧。我的好兒子。嘻嘻。”我也不推辭,稍稍調了調琴絃,撥指瞬間,與先前迥異的曲調幽幽而出。似哀怨,似悲傷,更添一分無力扭轉命運的淒涼。“此曲名叫《素紗單衣》。雪姨您靜聽。”我閉目凝神,詞曲隨心而發:“飄蕩千年的歲月是否染紅塵,透視古老的傳說緣由有誰問,素紗禪衣輕柔訴說着浪漫久遠的傳承,金戈鐵馬埋沒的淚痕。
是誰千針萬線引臨行密密縫,爲君思佳期如夢不堪盈手贈,可嘆獨上高樓天涯無盡飄散的香魂素紗裁斷難褪的傷痕。
可記否一醉輕王侯寧做蓬篙人,可記否蘭舟留戀處明月共潮生。
歲月斷幽夢,誓言扣心門,生離死別割不斷緣分。
怎奈何情誼深似海深不比侯門,怎奈何黃金白玉壁埋葬了紅塵。
蟬衣舞輕袖,紅顏傾國城,轉眼苦苦等候中塵封。
千情萬緣揉碎盡曾經夢,徒留素衣訴說千年前傷春。
自古紅顏多薄命頃刻碾作塵,自古男兒多薄倖只爲功名加身。
青絲三千丈,空自添霜痕,衣我素錦緣字訣,爲君等。”
一曲終了,周圍依舊沉淪一片悽清苦海之內,餘音嫋嫋,似乎難以割捨歌曲中意境,雪姨暗自擦拭着眼角的淚痕,有些控制不止內心的情感,數十年的等候,數十年的心酸,又有幾人能懂呢?多少次,昂首天地盡出,旭日擋不住陰霾,只照的滿目空虛,不由捫心自問:萬般執着,是否真的迷了心,錯了情。此刻聽這一首歌,所有情緒涌上心頭。百感交集之下,雪姨不禁躺在草地上,仰天悽笑。
良久之後,她才稍稍緩解了情緒,整了整容顏歉意道:“不好意思,星,雪姨失態了。”“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起身鞠躬道,“是我挑起了您的傷心事。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宣泄出來之後,好多了。”雪姨拉住我的胳膊,“來吧。既然你不方便再出門,就在雪姨這裡住一晚吧。我帶你去轉轉。”“嗯!”
不緩不急的踏步,雪姨領着我進入她私人的後院。內中精緻,比之會客的花海更具一番風味。梅蘭爭芳,竹石潑墨,更富禪趣。一路走來,原本躲在我們兩人周圍偷看我的狐族少女,見到族長大人挽着我的胳膊,紛紛暗自神傷。卻不知這一切全落在雪姨眼中,開口便是一句打趣:“你真是有魅力啊!才走了幾步,便勾走了我這裡多少姑娘的心。”“雪姨溢美了。”我毫無所動道,“在我眼中她們不過是景物中的一部分,添一絲生趣。”“你這孩子真怪!一會兒像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一會兒又這樣沒有情趣。”雪姨嗔道,“我問你,這裡比夢花閒潭怎麼樣?”“嗯!形不似神更不似。”我好不客氣地搖了搖頭。“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哄哄我嗎?”雪姨翻了我一個白眼道,“好了好了,看樣子現在不是賞花的時候。”“呵呵,您也不是賞花的人。”我微微一笑,心中又暗暗加了一句,“帶我來這裡,看樣子別有用意啊!”思索間,一道清麗脫俗的秀影伴隨銀鈴般的歡笑聲踏青而來。
來人是一位二八佳人,眉宇間和雪姨有七分相似,一頭銀髮飄揚在腦後,襯托着精緻秀美的面龐與凹凸有致的身段,已然露出傾城之姿。“雪姨!”她邊跑邊呼喚着,身後的雪白綢帶隨風翻飛,“我剛剛聽到了好美妙的琴音!是您在演奏嗎?”“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能收一收這好動的性子啊!”雪姨一把抱住撞到懷中的少女,任憑她把滿臉的香汗擦到自己的衣衫上,可見對她是寵愛至極了。“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少女仰起臉,目光卻與我對上,頓時讓她一陣目眩神迷,癡癡凝望。“當然不是我演奏的了。”雪姨蹲下身取出繡帕擦着少女的額頭,“是這一位公子彈奏的。論輩分,你要叫他一聲哥哥。嗯?丫頭,丫頭?你看傻了嗎?”“嗯……啊!”少女立刻回過神,整張臉蛋紅的發燙,“你……你好!我叫……叫雪如冰,你……我……”“妹妹有禮了。”我無奈一笑,“我叫做星。你可以叫我哥哥。”“啊!你好!”雪如冰趕忙鞠躬道,“那你……你就叫我,不是,我就叫你……叫你‘星哥哥’了。”話音未落,卻是羞不自已,一步躲到了雪姨背後,探出半邊笑臉偷偷看我的同時,頭頂粉色的狐耳與背後三條尾巴不住地蜷縮抖動。“好了好了!”雪姨好笑地拍了拍少女的頭,“你這丫頭平時不是很大方嗎?怎麼連話也說不清了?星,讓你見笑了。”我一伸手,掌中光芒化爲御風扇,輕搖着笑道:“無妨。女孩子家矜持害羞一些沒什麼不好。不知道這位妹妹是……”“她就是我的侄女兒雪如冰了。”雪姨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秀髮,“我姐夫早年死在戰場上,姐姐又難產,撇下這孩子無依無靠。我一直將她視如己出,將她撫養長大。”“哦,論輩分是我的表妹。”我行禮道,“冰妹妹你好。我是傲月天成的義子。”“傲月天成?”小丫頭的語調明顯一變,飛快地探出頭看了我一眼,又躲到了姨娘背後。
“冰兒,你帶着你哥哥到處轉一轉。雪姨有事,先離開了。”丟下一句之後,雪色身影原地一轉,只留下一道芬芳,留下我不知所措地對着那埋頭玩手指的姑娘。“你……”“你……”兩人異口同聲,卻雙雙停了下來。“你先……”“你先……”再一次的默契,卻讓彼此失笑,尷尬緊張的氣氛被衝散了。我笑道:“你是女兒家,你先吧。”“星哥哥。”女孩依舊低着頭,耳根卻有越來越泛紅的趨勢,“雪姨有沒有說……說你和我的事?”“嗯?”我奇道,“什麼事啊?”“她說……說過……”小丫頭不住蠕動的喉結,和飛快撥弄的小手,使得她的臉頰急速升溫,“說要是沒辦法嫁給那個負心人,就……就……”我嘴角一陣抽搐:“就什麼?”“就把我嫁給……給他的兒子。”“呼——”一聲無奈又好笑的輕嘆,我搖頭苦笑: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