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天,三十三天陰之太極。?
太極者,太、極也!“太”本過於、極端之意。“極”更有闡述彼端終點之寓意。?
太極,是僅次於道、次於無極這種飄渺概念、對於極限的描述。?
三十三天,從來不是無中生有,古來有之。?
三十三天內,各界天皆有特別、獨到之處。?
而凡能冠以“太”之名的,譬如太陰天、太陽天、太虛天、太上天,更都蘊含着某種近乎於道的至理!?
...?
凡間所謂日夜,亙古之時,無有星辰天君,無有金烏月桂,那蘊含無盡能量,一生一息孕育着萬物的光芒,便是來自太陰太陽兩大天境!?
上古,有金烏出世,代行太陽天境之責,光芒普照大地,掌管白晝,功德無量。是故纔有金烏之祖帝俊,承得天下重器,天帝之位。?
又有碧落天仙子以昔年補天之五彩石煉製異寶星辰,置於域外萬年,成就自然輝煌。恰於巫妖大爭之時,昔日的碧落天尊之妹,莫名反出碧落天。無奈攜着異寶星辰,踏足太陰天境,求上密友廣寒仙子常羲之門。甘願化身玉兔,奉上異寶,只求得諾。?
常羲所應之事無有人曉,世人只知,自那以後,天空中便多了一輪月亮。而那夜晚光芒,原本濛濛,卻聚到月星之上。又有大能者,登上月星,窺到一樹一宮。樹名槐桂,宮名廣寒!?
廣寒深鎖愁眉,昔日的廣寒宮裡,可有仙子居住,沒人說得清。?
唯一踏入廣寒功的大巫強者,吳剛,自那以後,便成了月星上伐樹的啞巴。入木一分,樹彌三寸。好友試圖解救他,結果被周圍禁制燒成飛灰。親人試圖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然任其妻兒哭出血淚,他只是伐樹,對外事置之不理...?
月星就在天上,如同周天星辰,當年無人立司,金仙之境強者便能橫渡,肆意賞玩。?
可那廣寒宮中,除了每每十五夜,一隻玉兔兒會在宮門前眺望,無人知道其中究竟鎖着什麼。?
吳剛是唯一一個被囚禁的大巫,也是唯一一個踏入廣寒宮的人。?
廣寒之宮,豈止他一人企圖窺探?奈何,大巫亞聖之下,諸天衆,連踏入宮殿百里、甚至吳剛之事後踏上月星範圍的資格,都沒有...?
從那以後,金烏司晨,明月照夜,變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而事實上,又有多少人知道,金烏之職天賜,月星之現...人爲...?
...?
破開了虛空,引渡衆生無惘。只彈指,不曾耗費半分力氣,楚翔已經帶着諸人,來到了域外某顆星辰上!?
上古、封神之戰後,及至近古,諸天星辰、周天星斗早已各有其主。?
譬若曾經神秘無比的廣寒宮,似乎在嫦娥仙子飛昇以後,就被她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至於面紗背後究竟是什麼,無奈嫦娥仙子被現任天帝禁足宮中,罪名曰盜取羿皇長生之丹。?
是故,那秘密怕是仍就只有她一人才知道,當然這限制理當不包括現任天帝,他亦是在嫦娥飛昇後,於衆目睽睽下踏入過廣寒宮的...?
“這裡是...”?
青銘好奇的四面張望,冰冷的地面,沒有一丁點兒地脈的溫柔。?
不似腦海中一些常見的自然星辰結構,這月星,明顯有人爲斧鑿雕刻的痕跡。?
黑色的曠野,一覽無餘,遠處宮殿,自然變得突出而醒目。?
宮殿前那棵桂樹,瘦長瘦長,遠遠望去,感覺並不如何巨大。?
至於伐木者,約莫更只能看到一點黑影。?
沉悶而冰冷的月星,把那本該傳來的砍樹聲,都壓抑的極低...?
“太陰星...”?
東皇太一呢語,方纔還灑脫樂觀的他,瞬間沉默。?
楚翔回頭,下意識瞥了他一眼,這纔回應青銘。?
“不錯,這裡是月星!”?
月星、亦就是月球,亦就是上古傳說中,嫦娥居住的地方。?
嫦娥之美,於凡間流傳太過廣泛,無人不曉。甚至爲她,出現了原本沒有的節日,思親之情寄託,萬界流芳。?
得到答案,看了看身邊仍是蹙眉思索着什麼的本尊,青銘下意識,緊了緊挽着他的臂膀。?
“那我,可要去看看嫦娥哩!”?
青銘戲言,那調侃的語氣,彷彿對於傳聞中的嫦娥仙子,並無多少期待。?
楚翔聞聲,笑,笑的莫名其妙。?
他先是偏着頭,玩味打量了東皇太一一番,而後依次本尊、青銘。?
那笑自然,怪異於雙眸中冰冷的肅殺,表情無比彆扭、看着並不讓人覺得舒服。?
即後,捋了捋劉海,讓風吹拂着不至於遮住眼睛,楚翔才率先,大步朝前走去。?
“來了,自然是要去看的,呵呵,有趣的廣寒仙子...”?
“廣寒仙子?”?
青銘聞言,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貓,急忙扯着本尊,快步追上。?
“不是嫦娥嗎?難道嫦娥就是廣寒仙子?如果嫦娥就是廣寒仙子,那麼廣寒天境裡的常羲,又是誰?”?
偷天換日,狸貓換太子,在仙界,不是那麼容易的。廣寒仙子就在廣寒天境,同羲和一起,這毋庸置疑。?
那麼...?
“呵,我何時說,廣寒仙子就是常羲了?常羲是常羲,嫦娥是嫦娥,常羲居住在廣寒天境,所以號稱廣寒仙子。嫦娥居住在廣寒宮,爲什麼不能是廣寒仙子呢?”?
楚翔腳步不停,一挪輕飄就是數百丈。他的口吻,帶着三分嘲諷,七分的不屑,也不知究竟針對了誰。?
青銘一愣,隨即撇着嘴,又和楚翔開始賭氣。?
“真的,只是一個稱呼,代表兩個存在,你沒有,暗示別的什麼?”?
越是說的清楚,背後可能越是模糊。相反,倘若楚翔給出的答案模糊,要麼他自己也不清楚,要麼他覺得,說的已經很清楚。聽不懂、看不懂,那是旁人的事。?
和楚翔接觸越久,青銘早已經瞭解了他的脾性。只看一旁東皇太一滿臉喪子的頹樣,就知道這廣寒宮、月星,絕對有古怪!?
果然...?
“呵,你還真是,變聰明瞭一點。常羲是常羲,嫦娥是嫦娥,我有說,常羲不是嫦娥?此廣寒仙子,非彼廣寒仙子,但她們,俱都是廣寒仙子。”?
果然,又像繞口令一樣。青銘乾脆不理,只是把本尊手臂挽得更緊,甚至深思着什麼的本尊,都詫異看了看她。?
“怎麼?”?
本尊目光詢問,他是不會主動開口,表示太多關心的。?
青銘搖了搖頭,強笑,不語,看着並不如何愉快。?
楚翔靈識捕捉畫面,不知怎的,竟然破天荒解釋了起來。但他那一番話,說了,卻更不如不說。?
“假如,我繼承了你曾經、前世道侶的一切,那麼,我是否就是你今世的道侶。假如,本尊同我一體而生,不分彼此。這是否意味着,你對他的感情,同樣應該對我如此。包括太一,這是否意味着,曾經帝俊的夫人,亦是他的夫人呢?你非你,我非我,我們又是什麼,執着的關係又是什麼。倘若你的執着只是因爲念頭裡殘留下、前世斬不斷的羈絆,那麼,今生的感情,又是源自哪般?感情這東西,最是可笑,也最是令人苦笑。”?
道可道,非常道。破天荒的釋問,或許其實他心中亦難明瞭。?
東皇太一旁聽聞言,不知想起了什麼,原本淡然的面色,猛的陰沉了下去。?
他低着頭,不經意握緊了拳頭。楚翔瞥見這一幕,眸子裡露出一絲狡黠。而這一點得意,又恰好,讓本尊看了去——恰好...?
青銘駐足,愕然,而後臉上出現一抹羞紅,跺了跺腳,朝着楚翔啐了一口。?
“呸,誰和你是道侶,哼哼。什麼前世今生,我可比你清楚哩...”?
罵完,心中好似有什麼枷鎖鬆懈,青銘覺得很是舒坦。?
緊緊挽着本尊的手臂,也不自主鬆了開來,因爲沒了那許多紛亂的念頭。?
楚翔當先,只是搖着頭,不說話。?
本尊默默看着楚翔背影,靈識卻能注意他每一個細節。他沉默着,復又陷入深思。?
“你這般做,有意義嗎?”?
青銘哼着歌,就像悟徹了什麼,很開心。她卻不曾注意,自己牽着本尊,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手。而她,也是唯一,看起來很開心的人。?
這時,廣寒宮已經近在眼前。?
那一棵果真不怎麼巨大的樹下,一名樵夫,砍呀...砍呀...?
...?
“本尊,一定在想,我這般做的意義吧...”?
“可惜,你永遠也不明白。”?
“清楚嗎,連我都不再清楚,究竟我是誰。”?
“你們,又怎麼可能清楚。”?
“曾經的曾經,真的可還重要。”?
“我捫心自問,卻幾度戰慄,爲心中的無情。”?
“我,可還是那個我。”?
“以理智駕馭感情,以意志駕馭理智,以本我凌駕意志。卻原來...”?
“妄尊?唯我?呵...”?
...?
砰!砰!砰!?
明明是上好的神兵,連華山都能劈開,怎的砍在那纖弱的桂樹上,發出了沉悶的碰撞,連點白印都沒留下!?
揮汗,如雨滴下。?
明明是上好的靈寶法衣,怎麼這般破爛,烏七八黑,成了抹布。?
“唉”?
誰的嘆息,十幾萬年才響起一次,恰好被人聽到。?
轉身,回眸那一瞬愣神。?
臉上汗珠交匯、死板愕然的表情,究竟爲誰。?
一個在妻兒血淚面前,裝聾作啞,做了幾十萬年苦力的男人,欲言又止。?
一羣明明看到他似乎有話要說,卻視而不見之人,爲何到來??
吳剛目送着幾人離去,消失在籠罩廣寒周圍的氤氳裡。?
他回望,繼續伐樹,原本英俊的臉上,爲誰佈滿了滄桑。?
滄桑...滄桑的表情,又緣何,會出現那樣的笑。?
是明悟、是解脫、還是嘲諷...嘲諷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