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爲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
逍遙一道,卻終限於冥冥,何其哀哉?
卻說雲嶺之南,滇族部落生息之地,有着一片美麗的山川,喚作大理。
也許是遠離中原武林紛爭,又或者九門三道俱都看不上這塊偏遠的彈丸之地,雖說依照慣例,大理仍是不成一國,但大理最大的城池——大理城,絕對是天下第一雄城!
大理城,壕牆十丈,溝渠廿步。有白族段氏禪任城主之位,安民一方...
比之中原各地,無疑大理城中要安定的多,至少好事之徒都要考慮下段家一陽指滋味如何,是以百姓多享福康。
大理城中最強者,無疑是城主段正明,據說一身實力深不可測,已達先天!次之其弟段氏正淳,亦是一流巔峰高手。
段家,不是門派,卻勝似門派。
大理城附近有寺天龍,乃是左近千里最出名的武林宗派。然而天龍寺卻從不收外族弟子,天龍高僧姓氏唯一,那便是段!
這天龍寺,本就是段氏老人頤養天年之地!
若非段氏偏安一隅,名聲不顯江湖。憑藉寺中那一沓先天境界的老骨頭,只怕就要把江湖攪出一片風雨!
但要問段家如今第一高手何人,卻不是大理城主段正明,也不是天龍寺主持枯木,而是一名不足弱冠的少年——段譽!
段譽,段氏正嚴,字和譽。此子年幼早慧,遍閱經書道藏。三歲習武,十歲有成。待到及冠之前,竟是生生將家傳無名心法修練大成,踏入先天巔峰之境。就連族中絕學一陽指,都煉到了一品返璞境界!
可惜,如此一名高手,卻是被段家雪藏了起來,不顯於江湖。甚至,其父正淳自小告誡,莫要在人前顯露武功。段譽聽而信之,藏拙於外。是故就連府中四大家臣,都不知道他們這位少主竟然是天下少有的絕頂高手!
“打聽清楚了嗎?”
一名女子坐在客棧臨窗位置,壓低聲音,朝着對面青年男子問道。
拿起茶杯飲了一口,旁人只知二人竊語,卻不知他們說些什麼。
男子顯得有些風塵僕僕,輕輕將手中長劍放在桌上,這才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和女子攀談起來。
“那段譽,似乎有些問題。”
男子斂眉,彷彿並不是非常確定。
女子聞言,心中卻是一凜。
“什麼意思?”
男子斟酌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知如何作答。
“那段譽,很強!”
“嗯?!!”
女子低呼出聲,美目暴睜,萬分驚異。
“你是說,段譽會武功,而且身手不弱?難道,我們來晚了?”
男子復又搖頭,否定道:“不,劇情一定尚未開啓,只是主神似乎並不想讓故事按照劇情發展。段譽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底蘊厚重。這絕對不是一兩次奇遇就能擁有的氣勢。你該知道,我很少看錯人...”
女子點了點頭,十幾年相伴,男子的本事她又如何能不瞭解。旁的不說,僅僅望氣一道,前世天下少有出其右者。
二人隨後,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待到日暮西山,一桌酒菜已涼,也不過動了幾筷。
“小二,結賬!”
男子一聲高呼,也不理那趴在櫃檯上昏昏欲睡的小二,直接拋下一小錠銀子,抄起長劍,帶着女子揚長離去...
不對,不對。
難道他不是段譽?
爲何,明明該是廢柴,偏偏給我像山嶽一樣厚重的感覺。
爲何,作爲主角之一,他的氣運薄弱到這種程度?
影子?
氣運,是所有s級以上強者都能模糊感受到的。然而那些處於巔峰的s級強者,甚或者修煉特殊功法的楚翔,卻能夠更加直觀清晰的瞭解。
但望氣術本身,就是一種無需力量前置條件、要求卻又極爲苛刻的可修能力。這種能力,並不該純粹是修爲附帶。
可惜,在一些物慾橫流的世界,還有多少人懂得這類玄術,又有多少人相信呢?
諸葛青天擡頭,看了看遠處燒成一片的雲霞,那美麗鎏金色彩,卻是日落西山。
看着滿街路人頭頂百匯升騰起的繽紛氣柱,或明或暗,或強或弱。再轉身,看了一眼身旁陪伴自己多年的同夥、情人,諸葛青天眼神顫了一顫。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嗎?”
劉芸好似有所查覺,戲問。
“呵呵,沒有,怎麼會呢。”
諸葛青天柔聲迴應,他沒有告訴她,她身上的氣運,已經完全被一片濃郁的黑色遮住了...
劉芸笑了笑,不以爲意。
和諸葛青天在一起,她覺得很安心。這種感覺,從很多年前起,就是這樣。那時她不過二八年華,那時的她,卻陷入迷途。
前世慾海,可有異人?
劉芸相信,是有的,因爲她遇到了諸葛青天。她覺得,這是她一生最大的幸運。
人活一世,終歸有運起運落之時。
運起,則勇往直前,鋒芒無匹。
運落,則萎靡不振,步步受挫。
甚或者,烏雲蓋頂,則有血光之災。
我輩修道,非秉承救世之心,卻只爲救己。譬如那小乘佛法,超度自身。
倘若運落,則可尋一運勢旺盛之人同行,那諸般背運,皆難覆身。
若仍嫌此不夠,則可尋一烏雲壓頂之人結伴。待此人魂飛魄散之際,黴運盡去,玉清仙氣洗滌。若未遭波及,得存活,則可旺一時之運,如烈火燎原,其後褚行順心。
青天我兒,切記,切記,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人之氣運衰竭,本是天數,可避不可逆。
背天而行,終有厄果。
奈何,奈何。我輩只修心,不修命。空活百載,終成土灰。
倘若有一日,你有幸見到那空運之人,務須驚懼,仙道可期!
金丹可鎮氣,三花亦斂運。
奈何奈何,一世清修,盼那神仙中人。到老,終究是一場空。
段正淳焦急的在府中踱來踱去,事實上不光是他,其兄正明,其妻白鳳,皆如他一般惶急,也不知爲何。
“二弟,唉,我說二弟,你就別再轉了!”
段正明坐在席位上,看着段正淳忽左忽右,雖說心中同樣焦慮,卻也有些眩暈,不禁出聲提醒。
那段正淳生性風流不拘,但對這位大哥卻極是尊敬。
事實上,當年也正是段正明一番呵斥讓他幡然悔悟,改了處處留情的性子,這才能和妻子刀白鳳相依多年。
雖說年輕之時做了不少糊塗事,到老,卻也一家和睦,何況還生了段譽這麼一個傑出的兒子。
“唉大哥,你說這譽兒,都三天了,怎麼還不出來。唉”
一屁股坐到段正明身旁,也顧不得風度,段正淳端起桌上茶壺就是一陣牛飲,不知是當真渴了,還是慮火燒心。
“呵呵,譽兒這次衝關,卻是要突破天人界限。你我都未經歷過,在這乾着急,也是無奈。想我段氏在上古也是大族,堂堂福地之主,可嘆...唉,二弟若當真有心,不妨去書房翻閱下古籍,想來應該能得到答案。”
段正明雖說臉有憂色,倒還沉得住氣。而且那沉穩的語氣,顯得胸有成竹。
“哦?!莫非大哥知道譽兒此時的情況!”
段正淳眼睛一亮,問了起來。相比生性風流酷愛拈花惹草的他,段明正卻是飽讀之士,自小就不喜鬧,反而貪戀書卷。
撫了撫鬍鬚,段正明點頭輕笑。
同樣的焦急,段正淳純粹是熱鍋上的螞蟻,段正明則,隱憂在心。
“不錯,昨日晚上,爲兄在書房遍覽古籍,終於找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記載,不過想來先輩也不會誆騙我等。其上書‘先天極,三花凝。七日限,魚龍變。’想來譽兒此番突破,若成功,當在四日之後!”
聽到家中最博學之人如此言語,段正淳、刀白鳳二人齊齊放下心來。然而只有段正明自己才知道,段譽成功的概率有多小。
“可惜,自從那場大變後,族中功法不全。便是偶有登仙者,用的也非本族功法,更是漂泊四方,居無定所。否則的話,若能請到一位族老爲譽兒護法,事情就要簡單的多...”
這些話,段正明也只在心中想想,不會當真宣之於口,否則不過是徒增他人憂慮。
家傳無名心法,本就不全,修煉到先天巔峰,已是極致。段譽此次,不光是要突破桎梏,更加還要創出後續功法,即便他天資聰穎,驚採絕豔,段正明也不得不憂心忡忡。
千萬年來未有人辦到的事,他可能成功嗎?
段正明不知,卻期盼着奇蹟發生。
少林寺,千古寶剎,人間佛土,有七寶莊嚴。
藏經閣,少林法堂,三藏經卷貯藏之地。
於宗教而言,藏經閣中堆放着的是萬家寶典,傳承之基。
於宗派而言,藏經閣中盡聚一門之功,上至易經洗髓七十二藝,下到羅漢拳棍基礎腿掌,更是門派重中之重。
少林寺名震天下,尤其嵩山少林。甚至,江湖中隱隱有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說法,之所以會產生這種論調,藏經閣當然功不可沒。
其餘門派絕學功法,無不小心翼翼保存起來,挖洞埋坑,鑿壁藏書,生怕被別人知道了去。
唯有少林寺,足夠囂張。直接就把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典放在一起,公諸於世,彷彿要讓所有人瞻仰一樣。
但不得不說,如此行徑,的確給少林搏來了好大的名頭。
藏經閣當然不可能當真變成公用圖書館,甚至裡三層外三層,數百武僧或明或暗潛伏、守護在周圍。,飛鳥難入。
有好事者難免爲少林氣魄所攝,讚賞一句:“好一個天下武功出少林!”
其他位面武學淵源如何,尚不可知。
在這仙佛當頭的世界,若要說江湖武學皆是一家所出,那完全是扯談。
至少那種說法,少林寺從來沒有當衆認可過。否則只怕頭一天往自己臉上貼金,第二天空中少林福地就要成爲歷史了......
藏經閣中,有着一個掃地老僧。
事實上,現實世界中,傻子總是很少。一個人修爲若何,總有明眼之輩能夠看清。
一個在門派重地掃了幾十年地的裝逼老頭,竟然無人知其深淺,未免有些玩笑。
異人之所以爲異,總有出乎常人之處。很多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或者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容易泄了老底。
日久見人心,隱士,不是這般好做的,尤其在這仙佛漫天的世界。
掃地老僧的具體身份,是一個謎。
少林核心弟子只知其人出自空中少林福地,武功深不可測,是“上界”專門派下來守護少林寺的,至於法號名姓,那是一概不知。
自然,上至掌門,下至守衛武僧,俱都對着老兒恭恭敬敬。
而這,也正是嵩山少林標榜傳承正統的一個活證明!君不見空中少林只派了使者駐守北少林藏經閣?
少林寺,可不是隻有一座。
這天,掃地老僧和往常一樣,拿着一把掃走,悠哉悠哉的遊蕩在空曠的藏經閣中,足不沾地,猶如幽靈鬼魅。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緩步行走,一本本被人弄亂的經卷,竟然自發合攏、擺正,好似有着一隻無形大手正在暗中操控。
一層藏書只是普通經卷,寺中多有僧人前來抄閱,是以比較雜亂。二三層皆是尋常武學典籍,來的人倒是較少。至於往上,七十二藝、易筋洗髓,連同一些孤本經文,更是鮮有人翻動。無需打理,也是整整齊齊。
然而當掃地僧飄上藏經閣最高樓,竟是愕然停在了樓道口,低宣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
卻見空曠的大廳裡,僅有兩張木桌並排。每張桌上各擺銅鏡一方,鏡上架着一卷經文。
左側易筋,右側洗髓。銅鏡背後亦是刻寫着:“靈臺明淨、不惹塵埃。”
此時,左側擺着易筋經的鏡架上,卻是空了。
一名藍袍男子不知如何瞞過了數百武僧的眼睛,憑空出現在這藏經閣最高閣樓,隨手翻閱着手中經書,對於掃地僧的到來,無動於衷。
“阿彌陀佛,不知道友是敵是友,來我少林所爲何事。若道友對這兩卷經書有興趣,貧僧可以做主,讓道友抄錄一份,權當交個朋友。”
掃地僧本是慈眉善目,此刻卻全面露愁苦,彷彿西方接引教主,只差那一句:“施主與我西方教有緣云云。”
那藍袍男子這才擡起頭來,露出一張俊逸絕倫的面龐。
“哦?這易筋經,倒是一般的很,我對老和尚你,更有興趣。”
劍洗心看着掃地僧,似笑非笑。這一番極易引發誤會的話,卻是叫掃地老頭面色更苦。
“哪裡來的怪物!”
掃地老僧面露悲容,心中嘆息。
三花完聚、隱隱觸摸到五氣門檻的他,竟然連對方氣息都琢磨不透。而空氣中那一絲淡淡的殺意,卻是這般清晰。
沒有人願意捨身衛道,地仙尤其如此。
若真仙無情無懼。那麼初次脫去枷鎖,擁有遠超凡人力量、壽命卻還擁有者人類感情的地仙,其實許多時候,往往更不願意無故喪命。
“道友,今日想必是一定要和貧僧做過一場了?”
悲天憫人的語氣,也不知當真如此,還是習慣了在人前擺出這樣一副姿態。
無聲無息中,掃寺僧運起了金剛不壞神功,身上枯瘦的皮肉泛起一陣黃銅光澤。
掃地老僧不怕死,只怕死的毫無意義。隱約間,他覺得好似有一張陰謀之網正在朝着空中少林圍去。然而此刻莫說報信,連他自己,都陷入了一場危機。
劍洗心露齒一笑,不是可愛,而是猙獰。
“老東西,與我一戰?你也配!張三丰都沒資格說這話!”
語落,五色華蓋透體而出,眨眼罩住了整個藏經閣。
掃地老僧目露駭然,似乎想要驚呼什麼,然而周圍磅礴的元氣,卻將他通體二百零六塊骨頭壓的咯吱作響!
“死吧,雜碎,能死在本座手下,是你此生最大的幸運!”
劍光起,人頭落,淡金色血液灑的到處都是!
那人頭落地,竟然猶未閤眼,嘴巴一張一合,詭異說出話來。
“妖人!你這般修爲,爲何還要爲難於我!”
劍洗心幾步上前,一腳將那正立着說話的頭顱踩扁,這才朝着那具不甘倒下的無頭屍體冷然道:“老東西,你都叫本座妖人了,還問原因?”
三道白光自掃地僧屍體內竄出,卻是凝聚一體,試圖逃逸。
華蓋收,五氣匯,就像一張堅韌的羅網,將那三合一體的白光困在了其中。
“嘿,這些和尚還真有些門道。”
捏着手中肉眼難辨的白光,劍洗心閃身消失在了藏經閣中。
一把大火,讓嵩山少林寺成爲黑夜中最明亮的燈塔。
只是那遭遇火災的少林,卻爲何這般安靜,詭異的寂靜...
“回來了?”
任務完成提示響起一個時辰後,身上沾染着點點金血的劍洗心出現在了楚翔面前。
一揮袖,一道白光射出。
“嗯?”
隨手接住,用力一捏,就像生雞蛋一樣,再堅固的靈魂也成了碎片。
楚翔沉默片刻,而後睜開了眼睛。
“不錯。掃地僧和張三丰,本就不算什麼。便是那張三丰天資卓越,此刻卻也不過五氣初聚,不成威脅。倒是另外那幾個,有些難辦...”
“計劃有變?”
劍洗心睜開眼睛,神色略顯波動。
“計劃,不變。答應給你的,就一定會幫你弄到。”
楚翔神情淡漠,甚至有些麻木,但他周圍的空間波動,似乎愈演愈烈...
楚影聽着腦海中主神提示,回頭看了褚茗一眼,笑了笑。
“你來還是我來?”
“隨便。”
褚茗語氣淡定,只是身上,洋溢起某種叫做戰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