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荒野中,一片無盡的暗紫色霧氣,籠罩了整個世界,一個人,一把刀,在黑暗中發出濛濛的烏光,甚至將周圍的霧氣都逼散了丈許方圓。
烏光中的人,正是那個忘記了名字的貳十七,在他面前橫放着的,正是那把斬妖刀。
“貳十七,這是一把斬妖除魔之刀,卻也是一把帶有妖氣和魔性的刀,如果你想斬斷執念,再入輪迴,那麼只需要拋卻這把刀,便可以了。”黑麪鬼王的聲音彷彿仍然在他的耳邊緩緩飄蕩,帶着一種詭異的語調,聲音雖輕,卻是一字字如鍼芒般刺耳。
“斬妖除魔之刀,帶有妖氣和魔性的刀,斬斷執念,再入輪迴……”
貳十七坐在一棵大樹下,喃喃的重複着這句話,忽然神情一緊,將那斬妖刀緊握在手中,黑麪鬼王的聲音悄然從心底再次響起。
“貳十七,你的斬妖刀雖然鋒利無匹,但上面沾染了太多妖魔的怨穢之氣,尤其在這半步多之中,力量已經大打折扣。所以你必須將那怨穢之氣融入自己的身體裡,讓自己與斬妖刀合二爲一,才能恢復你當初的巔峰狀態。”
貳十七回憶起當時情景,不由渾身再次微震,當年他受家族傳承,得到這斬妖刀的時候,便聽家族長老說起,這斬妖刀千年來沾染了太多妖魔的怨穢之氣,若是持刀人的力量不足,便會受到斬妖刀的反噬,化爲妖魔。
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斬妖刀的威力發揮至極限,只是一旦入魔,便再難恢復,如果反被斬妖刀控制,那就更是將會徹底迷失自我。
“貳十七,從此後,你便在半步多自由行走,所到之處,你便報上你現在的名字,我敢保證,半步多之中,無人敢攔阻於你,若有安宏南的消息,我也會派人通知你知曉,從現在起,我會助你除掉安宏南,但,你也必須暫時聽命於我。”
貳十七再次握緊了斬妖刀,爲了能除掉安宏南,了卻自己的最後執念,他答應了黑麪鬼王的條件,但他知道,只要除掉安宏南,自己執念已了,就可以再入輪迴,到時候黑麪鬼王的條件,自然也就不算數了。
他坐在地上,望着前方的迷霧,默默的思索着。
“你想知道,自己的前世麼?”
他記得,這是黑麪鬼王最後對他所說的一句話,但當時貳十七隻搖了搖頭,他說:“這一世的事情,我還沒有搞清,前世又與我何干?”
黑麪鬼王盯着他,沒有說話,只發出一陣低沉的怪笑,迷霧便再次籠罩荒野,貳十七擡頭再看時,已然不見了黑麪鬼王的身影,就連那兩個手提燈籠的青衣丫鬟,也已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貳十七望着那冥冥之中,迷霧之外,卻彷彿正有着一雙眼睛,在冷眼看着這一切……
周圍安靜了下來,他坐在那裡,口中卻低低唸叨着:“前世,前世……”
樹林中不知何時起了怪異的風,捲起黑霧,翻翻滾滾,吹起了他的衣角,他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苦笑,他的前世,他在失去這一世的記憶之時,便已斷續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曾經有長輩對他說過,每個人的記憶只可以存在一世,當你忘了前世,便是這一次輪迴,但若你忘了今世,那麼,你便會有可能想起你的前世,有些人犯了失心症,卻顛顛倒倒,胡言亂語,那便是前世今生的記憶錯亂。
“前世,前世……”
貳十七還在喃喃自語,一個彷彿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場景,便在腦海中慢慢呈現……
“你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一個大約十多歲的瘦小男孩,緩緩低下頭,有些侷促地說道。他是個小乞丐,因爲天生殘疾被父母遺棄,在街頭靠施捨度日。在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了,甚至,他都不記得自己究竟有沒有名字,若不是面前的這個叫做蘇櫻的陌生女子收留了他,怕是早已凍餓而死。
“名字是每個人的烙印,它具有特殊的意義。”落櫻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拋棄它,就等於拋棄了過去的一切。”
“烙……印?”孩子有些迷惑。
“啊啊,忘掉的話也沒關係啦。”落櫻笑了起來,她站在高樓邊緣張開雙臂,迎着風紅衣獵獵,“想要的話自己取一個就是了,就像我一樣。”
“那……我叫什麼名字呢?”男孩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滿是敬畏和懵懂。
落櫻眼眸流轉,在男孩的臉上一掃而過,便再次笑了起來,她說:“從今天起,你便記住,你叫做阿龍。”
“可是,名字爲何沒有姓氏呢?”男孩有些急切地說。
“呵呵,名字固然重要,但也不過只是個代號,你不必太在意,沒有姓氏又如何,你看我,又何曾有姓氏了?”
“阿龍……阿龍……”男孩點了點頭,喃喃自語着,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他不知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自己今年幾歲,甚至不知自己的名字,但從今天起,他已有了名字。
……
貳十七坐在半步多的荒野中,微閉雙眼,似乎已然進入了冥想狀態中,突地,他手中的斬妖刀沒來由的,閃出一抹妖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