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你不能嫁給他。”高興衝了過去,一把拉起小米,嚴肅的對她說。
“我必須嫁給他,也只能嫁給他。”小米的臉上掛着笑容,聲音裡聽不出半絲波瀾。
高興完全搞不懂這是什麼狀況,他問小米:“爲什麼,你爲什麼非要嫁給他,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米卻沒有回答,她看着手中的靈牌說:“全村的人都已經見證了我們的婚禮,現在你說什麼也都晚了,對了,如果我沒記錯,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吧。”
高興背後有點發冷,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小米笑了,她說:“剛好你回來了,就多住幾天,等過了生日再走。”
“這個……”高興苦笑了下,若是那個盒子裡的願望真的會實現,自己還能等到二十六歲的生日麼?
小米已經站了起來:“大胖現在很不好,待會你去看看他吧。”
“那你呢?”高興問道。
“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當然要在這裡陪着他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小米看着懷裡的靈牌,神情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高興默默的一個人走出了祠堂,留下小米一個人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和淒涼。
他不知道在這十幾年的時光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小米雖然小的時候和劉春關係就好,沒想到長大了也對劉春產生感情,又如此忠貞,竟寧願嫁給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他簡直無法理解。
他本想阻止這一切,但是他已經來晚了,小米的婚禮已經結束。他心裡又有些忐忑,今天小米的願望……或者說詛咒,會不會成真?
他思索着這個問題,一路前行,村子裡卻還是沒有人,就這樣一直來到了大胖家的門口,他回過神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棟嶄新的房屋,磚瓦房,院子很寬敞,看得出來應該是這兩年新修的房子。
但是,院子裡面卻滿地都是落葉,和零散丟棄的農具,就連地上也蒙着一層灰塵,不知道有多久,沒人打掃過了。
大門沒有關,虛掩着,他皺了皺眉,邁步走了進去。
這滿院都透着破敗的地方,會是大胖的家嗎?
走了沒有幾步,他便看見了院子裡的一個人,低着頭坐在那裡,那人大概五十多歲,穿着不知多久沒換過的灰布衣服,閉着眼,頭靠在牆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死人。
是的,此時這個人給高興的感覺就是這樣,他張了張嘴,小心問道:“這裡是大胖的家嗎?”
他連續問了四五次,那人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無神的看了高興一眼,目光裡卻頓時涌出一絲神采,費力的起身問道:“你是高興?”
高興愣了下,心想怎麼村裡人都能把他認出來?
但看那老人,腰部明顯已經變形,腿也殘了一條,他忙走過去說:“我是高興,你是王叔吧?”
老人自然就是大胖的父親了,他就像早就知道高興要來似的,把高興讓進了屋子裡,推開裡間的門,就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人,躺在牀上。
高興吃了一驚,這人他已經完全不認識了,這還是當年那個壯壯的,比小夥伴們都要高出一頭的傢伙嗎?
他上前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那人似乎聽見有人走進來,緩緩睜眼看了看高興,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神采,他好像也知道高興是誰,只對高興微微點了點頭,努力做出了一個笑容。
這就算是打了招呼?高興還沒等說話,對方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高興呆立在屋子裡,老人走過來,把他拉了出去,才擦了擦眼睛說:“熬了兩年多了,這一次怕是……挺不過去了。”
高興忍不住問道:“王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的腿……”
老人嘆口氣:“唉,都是那次出的事,沒有辦法,這就是命。”
高興半晌無語,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忽然,他想起個事情。
“王叔,你們是不是都知道我要回來,那個鐵盒子到底是誰寄給我的?”
“什麼鐵盒子,不知道。”老人搖着頭,忽然指了指旁邊的一間舊房子說:“你大老遠的回來一趟不容易,今天就住那吧,晚飯我會給你送去,你是大城市的人了,這鄉下地方的東西,就對付一下吧。”
老人絮絮叨叨的說着,就轉身步履蹣跚的走回了屋子裡,隨後嘎吱一聲,竟關了門。
高興再一次搞不清狀況了,剛纔老人分明有意迴避他的話,可這是爲什麼,那個鐵盒子難道還有什麼別的秘密?
他暗暗後悔,在祠堂的時候,也忘記問小米了,不過,他隱約覺得,就算他問了,小米也未必會說吧。
或者,那盒子應該就是小米挖出來,並寄給他的,因爲當年埋下願望的時候,就只有他們五個人,現在劉春死了,小黃毛死了,大胖癱了,除了小米,似乎再沒有別人。
天色漸漸已經有些黑了,高興來到了那舊房子裡,總算找到了一點過去的感覺,因爲這房子雖然很破舊,裡面的燈光也很昏暗,但這卻是童年的時候,大胖家的老屋,他們幾個少年,經常來這裡玩,就連那張舊鐵牀,老桌上的黑白電視,都依稀還是當年的樣子。
吃過了老人送來的簡單晚飯後,高興就合衣躺了下來,這房子裡顯然很久沒住人了,雖然牀鋪和被子是老人新送來的,但不知爲什麼,還是散發着一股黴味,整個老屋裡似乎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
他躺在牀上,發了一會呆,就把燈關了,因爲他知道,鄉下人節儉,到了睡覺的時候,不管睡不睡,都要關燈。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他卻絲毫沒有睡意,反覆在腦海中想着這件事。
剛纔他已經親眼看見大胖了,大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癱在牀上無法動彈,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似乎沒有了。
可爲什麼,楊兵會說,他在幾天前,看到大胖出現在村口的老槐樹下?
當然了,楊兵不知什麼原因已經瘋了,他說的話可以認爲是瘋話。但有些時候,有些真話,卻往往都是隻有瘋子纔會說出來。
難道大胖的癱瘓是裝出來的?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給自己寄鐵盒子的又到底是誰,目的是什麼,難道只是爲了讓自己回來,參加小米的婚禮?
今天晚上,小米是否會出事,而七天之內,他的生命又是否會停止在25歲?
他滿腦子裡面都是這種亂糟糟的問題,正覺得無比壓抑,甚至難以呼吸,門外,忽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