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裡面,最近出現了一個怪人。
或許也可以說,是楊澤剛剛發現那個怪人吧。
那是一個清晨,大約剛剛五點左右,楊澤出門晨練,剛走出去就見到前面遠遠走過來一個壯漢。
那壯漢足足要比楊澤高出大半個頭,長得很醜,肩膀上卻揹着一個黑色的袋子,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裝了什麼東西,匆匆的走了過來,和楊澤擦肩而過。
楊澤有些奇怪,這大清早的,這人是誰?怎麼背了一個袋子從外面回來?
他回過頭去,想要看看那人到底往哪裡去,可是就這麼一轉身的功夫,那人卻就消失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楊澤愣住了,他後面和周圍都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難道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不對,這不可能,天都已經亮了,那麼大的活人從身邊過,怎麼會看錯?
剛剛想到這裡,他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想起了那個老太太,難道剛纔過去的,不是人……
但是他擡頭看了看天,太陽都已經出來了,如果是鬼的話,應該不可能出現了吧?
他想了一會,搞不清狀況,搖搖頭就繼續去晨練了。
或許那人只是走的比較快吧。
這件事他很快就忘記了,但接下來的幾天,他居然連續遇到了兩次那個壯漢,而且都是在早晨五點左右,他下樓晨練的時候遇到的。
而且每次幾乎都一樣,那壯漢揹着一個黑色的口袋,急匆匆從外面回來,和他迎面而遇,但是每次當他一轉身,那壯漢就消失無蹤了。
幾次下來,楊澤有點害怕了,這天早晨他特意早了一點出門,然後藏在暗處,眼睛盯着每天那壯漢走過來的方向,心想一定要搞清楚,那壯漢到底是人是鬼。
就這樣,他等了大概十幾分鍾,遠處果然再次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是那個壯漢,身後照例揹着一個黑色的口袋,走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楊澤近前。
這時候,楊澤才終於發現原因了,那個壯漢走路的時候,平常人邁出一步只有不到一米的步伐,但那壯漢邁出一步,卻足足有兩三米,而且走路的時候輕飄飄的,就好像是在地上施展輕功凌波微步一般。
楊澤嚇了一大跳,這、這人不是個武林高手,那就活脫脫是個鬼啊,但是他仔細看,清晨的太陽下,那人身後卻還有一道淺淺的影子,這似乎並不是鬼。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武林高手什麼的,當然不太可能了,但是鬼的話,好像也不像,楊澤幾乎想破了頭,也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擡頭再看,那壯漢就再次消失了。
不過這一次楊澤卻看見了,那壯漢是在不遠處的一棟樓下,身形一閃,就消失了。
他居然是進了樓裡面,而且,那正是楊澤所住的樓。
難道這人還是個鄰居?
楊澤摸了摸腦袋,一臉的迷糊。
從這天起,他索性不再出去晨練了,反正眼不見爲淨,但這個小區恐怕不能再住下去了,先是一個在窗戶前守望的老太太,這又出來個清晨會瞬移的壯漢,這簡直太詭異了,如果再住下去,說不定還會出什麼事呢。
但是他又有些捨不得,畢竟剛剛和對面的女孩認識,相處的也不錯,而且在最近的瞭解中,他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叫肖倩,自小就沒有父母,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這更是讓他心生憐惜,暗暗想着如果可能的話,自己一定要照顧好這個女孩。
於是這天,楊澤約了那個女孩肖倩出去看了電影,然後又吃了東西,一直到很晚纔回家,這些天中,他和那女孩的關係進展很快,他心裡想着,現在大概只差最後一層窗戶紙還沒捅破了吧。
他這天高興,還喝了一點酒,在把女孩送回家後,自己才往家走,但他平時幾乎不喝酒,這時被夜風一吹,有些暈暈乎乎的,剛走到自家門口就覺得酒意往上涌,正在難受的時候,忽然聽見旁邊傳來吱呀一聲響。
這聲音輕飄飄的,在這安靜的氛圍中聽起來有點詭異,楊澤下意識地轉過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自己家的房門不知爲何,忽然自動打開了,微微的露出一條縫隙,裡面漆黑一片。
一股莫名的寒意從門縫中襲來,楊澤的酒頓時醒了一半,心想自己出門的應該關門了啊,這怎麼……
不過他剛邁步走進屋子,伸手去開燈,卻沒有摸到開關,這才發現,這竟然不是他的家。
他心裡一驚,回頭又看了看,這才發現,這裡原來是七樓,也就是這棟樓的頂層,而他的家是在六樓。
他敲了一下腦袋,暗罵自己沒出息,喝一點酒居然連樓層都走錯,跑到別人家裡了。他想要轉身回家,但看看那門縫,心想,這戶人家難道是忘記了關門?
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半夜十一點了,看來那倒是要提醒一下,不然的話,回頭進去小偷可就壞了。
他想到這裡心中一動,這不會是已經有小偷進去了吧?
他往後退了一步,試探着伸手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人出來,他想想又壯着膽子問道:“家裡有人嗎,你家裡的房門沒關。”
屋裡還是沒有聲音,楊澤站在門前,他的話聲在這午夜裡聽起來有些空曠,這間屋子,似乎已經空了很久。
他探頭往裡面看了看,但什麼都看不見,裡面黑乎乎的,他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先前那個老婆婆,心裡一陣發毛,暗想還是別管閒事,趕緊走吧。
但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咕咚一聲,他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像皮球似的東西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來滾去,剛好窗外起了風,掀起了屋裡的窗簾,在月光下,他隱約間看到,那滾落在地面的竟似乎是一顆人頭。
他驚呼一聲,急忙後退,卻不小心靠在牆壁的電燈開關上,老式的日光燈一陣閃爍,似乎出了什麼故障似的,忽明忽暗,楊澤心裡撲通撲通直跳,藉着閃現的燈光,他有些費力的看見,就在這屋子的角落裡和桌子上,竟好像密密麻麻的擺滿了……人的肢體!
有人的胳膊,大腿,軀幹,還有許多人頭,亂七八糟的堆滿了牆角。
這彷彿屠宰場一般的場景,讓楊澤的心猛然抽搐起來,整個人都麻木了,面前閃爍的燈光也突然詭異起來,他想要轉身逃跑,兩條腿卻好像已經不聽使喚。他雖然見過羣鬼吃食的陣勢,但那畢竟是虛幻的,這眼睜睜的看着滿地碎屍,別說是他,就算是來個見慣了死人的警察,也要心驚膽戰。
不過短暫的失神後,他揉了揉眼睛,卻發現那些人頭和肢體好像是假的,似乎是那種假人模特,只是在這環境中,那些模特人頭面無表情,目光空洞,給人的感覺十分詭異,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
楊澤吞了口唾沫,面前的一切越看越是讓人毛骨悚然,即便並不是真的,可這戶人家爲什麼要弄一屋子的假人模特,還肢解了?
他正這麼想着,忽然發現在屋子的角落裡桌子後面,隱隱約約坐着一個黑影,只是剛纔那些人頭給他的震撼太強烈,一時之間沒有發現。此時看去,那黑影似乎是個人,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他緊張起來,下意識的轉身就跑,卻咚的撞在一個人身上,擡頭看,就見一個鐵塔般強壯的漢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門口,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漢子渾身都髒兮兮的,頭髮蓬亂,滿臉絡腮鬍子,一雙圓瞪的大眼裡透出兇狠的光,死死的盯着楊澤,看起來,這漢子就像是一頭髮怒的野獸。
這居然正是楊澤前幾天遇到過的那個怪人!
“不好意思,我……我是路過的,看到你家裡開着門以爲有賊,就進來看了一眼……”
楊澤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他強行壓制着渾身的顫抖,其實就算不是你個怪人,此時面對着這麼一個彪形大漢,他也是有點膽顫,再說現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黑影,也不知是人是鬼,正陰沉沉的盯着他。
但面對楊澤的話,那漢子並沒有什麼反應,仍然一臉兇相的看着他,那表情猙獰得很,就像似乎隨時都可能從身後抽出一根木棒或者大錘,把楊澤撂倒在地。
“呃,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我就住在樓下,咱們其實是鄰居……如果方便的話,你看,我能不能出去?”楊澤伸手指了指門外,那壯漢死盯着他,卻並沒理他,搖晃着高大的身軀走進了屋子裡。
門口讓開了一條路,楊澤這才略鬆了口氣,但隨後又看見,那壯漢身後還是揹着一個鼓囊囊的黑色口袋,裡面裝着的似乎是幾個圓咕隆咚的東西,昏暗的燈光下,他分明看見那口袋的下面滲出了暗紅色的血跡。
楊澤雙腿一軟,差點嚇的驚叫出聲,趁那壯漢沒回頭,立即飛也似的逃回了家裡,當他進入自家房門,把門緊緊關嚴,靠在門上時,整個人都軟倒了下去。
這一刻,他的心跳速度估計得有一百八,剛纔那個壯漢揹着的口袋裡,似乎就是幾個帶血的人頭。
難道那人是個殺人狂魔,深夜出門殺人,然後再殘忍的將其肢解,揹回家裡收藏?
可是,剛纔他親眼看到的,那些堆在牆角的,明明只是假人模特的頭和肢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剛纔燈光昏暗,自己又太緊張,看錯了呢?
楊澤呆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