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步該怎麼走,羅小天卻完全沒有頭緒。
那個地狼正站在前面,環視周圍,也是一副很小心的樣子,突然出手,再次把那個地鼠精抓了出來,壓低聲音道:“探查的怎麼樣,哪裡沒有守衛?”
地鼠精更是一臉的緊張,愁眉苦臉地說:“已經探查清楚,要想進入輪迴客棧的範圍,必須迂迴過去,從大街上走是不行的,你們跟我來。”
羅小天和那地狼對視一眼,便緊跟在地鼠精的身後,往前方的小巷中走去。
那地鼠精這次沒有鑽入地下,卻是緊貼着牆根角,在小巷裡迂迴環繞的走了半天,把羅小天繞的都暈頭轉向了,還得瞪大眼睛盯着那地鼠精,免得一不留神就跟丟了。
都說老鼠是貼牆角的,因爲怕被人發現,沒想到這地鼠精,居然也有這個種族特點。
很快,地鼠精在一棟古舊的房屋前停了下來,後腿直立站起,轉動着脖子,四處打量了一番,對着羅小天和地狼揮了揮爪子,示意安全,讓兩人過去。
羅小天三兩步躥到近前,地鼠精卻刺溜一下又鑽進了那棟房子裡,羅小天上前一看,就見那房子的門虛掩着,裡面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地方。
他心裡有點打鼓,這半步多裡的房屋,能是隨便進的麼?
萬一裡面住個千年老鬼什麼的,那可就糟糕了……
不過地狼並沒猶豫,身形一閃也進了屋子裡,羅小天還在糾結,地狼伸出大爪子,嗖的一下就把他扯了進去。
羅小天踉蹌進了屋子,只覺兩眼一片黑,剛纔在外面的時候,雖然也很是黑暗,但天上是灰濛濛的,多少還有些光亮,可這屋子裡,幾乎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了,隱約中只能大概看見旁邊地狼的輪廓,至於那個地鼠精,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我們這是要幹嘛?”羅小天忍不住低聲問道。
“等待。”地狼簡短地說。
“等待什麼?”
“等待天黑。”
羅小天呆住了:“等待天黑?開什麼玩笑,難道現在天還不夠黑?這半步多,什麼時候不是天黑……”
“現在是白天。”地狼硬邦邦地丟出這句話,羅小天頓時就無語了,探頭往外面漆黑的世界打量了一眼,有這樣的白天麼?
“等到入夜後,半步多會陷入沉寂,那時候我們纔可以出去,在這之前,絕對不能亂動。”地狼沉着臉說道,望着外面的目光裡,射出一絲兇光。
“呃,可是要怎麼樣纔算是天黑,我看……現在這就已經很黑了啊。”羅小天心中一跳,避開了地狼的眼睛,他不知道爲什麼,總是覺得這個地狼來到半步多,肯定沒什麼好事。
地狼沒有說話,卻閉上了眼睛,在屋子裡的桌子旁坐了下來,過了半晌才說:“你若不想被人發現,就閉上嘴巴,天黑的時候,那個小東西會來通知。”
羅小天撓了撓頭,不說話了,他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也走到桌子另一側,打算坐下去。
黑暗中,那裡似乎有一把椅子。
不過他心緒不寧的剛要坐下去,屁股卻似乎碰到了東西,他微微一愣,忙擡起身回頭看去,卻頓時就嚇了一跳,就見在那椅子上,竟然坐着一個滿身黑衣的女人,長髮披肩,臉色烏青,正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他差點沒把魂兒嚇飛了,原來這屋子裡居然還有個女鬼,剛纔沒注意,差點就坐人家大腿上啊!
羅小天下意識的張口就要叫,卻猛的想起這裡是半步多,趕緊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退了幾步,看着那黑衣女鬼,又看看旁邊若無其事的地狼,心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傢伙是故意引我進來的?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那女鬼和地狼卻都沒出聲,就好像眼裡完全看不到他似的,他摸了摸腰間的封妖袋,心中稍稍踏實了點,卻又站的稍遠了些,心說在這鬼地方還是小心些爲妙,誰知道這些傢伙都是幹什麼的,女鬼,妖怪,哼,這要是在人間,小爺我恐怕早都出手把你們抓起來了。
他胡思亂想着,卻沒敢再過去,自顧走到一旁,雙手抱肩,瞪大眼睛盯着前面,一點都不敢鬆懈大意。
但就在這時,那個女鬼卻忽然開口說話了。
“女鬼,妖怪,呵呵,這要是在人間,你恐怕早都出手把我們抓起來了吧?”
她的聲音冷冰冰的,雖然口中說着呵呵,但卻半點笑意也沒有,羅小天聽的渾身打了個寒顫,詫異道:“你、你怎麼知道……”他說到這裡趕緊閉上了嘴,這可不能承認,要是讓他們倆知道自己剛纔是這麼想的,那可糟了,這倆不是人的玩意,還不得把自己給吃了。
地狼也擡頭瞥了羅小天一眼,冷哼一聲:“不錯,女鬼,妖怪,怎麼樣,封妖師大人,來抓我們?”
羅小天忙擺手:“不不不,我可沒那個意思,我、我剛纔什麼都沒說啊……”
地狼嘴角微動,似乎在嘲笑:“在她面前,你心裡的所有心思都逃不過,小子,如果你真想和我們合作,最好就乖乖的,否則,我隨時可以把你幹掉,反正現在已經進入輪迴客棧的範圍了,剛纔那個守衛,也是你幹掉的,我不介意把你交給那個九老闆,讓他看看,人間的封妖師,現在就是這種貨色。”
聽到他這最後一句話,羅小天胸口頓時就涌上一股莫名的東西,彷彿怒氣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你放屁!人間的封妖師怎麼了?吃你家飯還是穿你家衣服了?要是沒有封妖師,人間早被你們這些傢伙佔領了,世界早就亂套了,哪還來的科學發展,人類怎麼能夠登上月球,只怕成天都要擔心被你們油炸了還是清蒸了或者還是紅燒了吧?不錯,你們是妖怪,我們是封妖師,咱們是冤家對頭,可我都已經說了,我要對付的是人間的妖怪,不是你們這些進入冥界或者徘徊在半步多的妖怪,現在咱們進來都已經進來了,我又沒說別的,你要非想跟我較量較量,那我也不介意跟你幹一架,反正咱們一起偷偷潛入半步多,被抓住了誰也沒好果子吃,我好歹還有個封妖師的身份,可以保護自己,你呢,你有什麼?”
羅小天憋屈了半天,這時候終於爆發出來了,也不顧自己現在身處險地,嘴皮子就跟開掛了似的,說了一長串之後才停下來,那地狼卻已經傻眼了,抓着頭不知該說什麼,他本來就不擅長說話,這一回更是被羅小天問住,半晌無語,忽然發狠道:“封妖師又怎樣,當年死在我手下的人不少,有本事你就來替他們報仇,來啊!”
羅小天見他要發作,抽出桃木劍正要說些什麼,卻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哼了一聲,緩緩把桃木劍收起,說道:“我現在不跟你說這些,我說了,我不會和這裡的妖怪爲難,但你們要是出去人間禍害人,那就不行。”
地狼面色狠厲,露出兩顆長長的尖牙,眼中射出兇光,死死盯着羅小天,卻似乎還不肯罷休。
就在這時,那個旁邊的女鬼忽然嘆口氣道:“不錯,你是封妖師,你身份高貴,光明正大,他是妖怪,他東躲西藏,人人喊打。你是人,你爲了生存要殺妖怪,可妖怪要生存,怎麼辦?”
羅小天呆了呆,這個問題可有點不好回答,這是兩個物種在生存法則下的互相矛盾,妖怪爲了生存要吃人,人爲了生存要殺妖怪,似乎誰都沒有錯。
那麼,究竟是誰錯了?
在這個世界製造殺戮的,究竟是誰?
不過,羅小天畢竟受了這麼多年的科學教育,這種問題,還是難不倒他的。
“妖怪爲了生存要吃人,人爲了生存要殺妖怪,誰都沒有錯,這本就是天道法則,萬物的興衰枯榮都要按照法則進行,人若發展太過,必然威脅天道,妖怪若吃人太多,這世界更是要亂套,所以,人和妖怪的鬥爭,原本就是一場平衡,天地萬物,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大家誰都沒有錯,只是各自立場不同,人要活着,妖怪也要活着,就看誰厲害罷了,兩者間沒有什麼光明正大,也沒有什麼誰高貴,誰低賤。最簡單一句話,誰拳頭大,誰本事強,誰就活着,輸了的活該被淘汰,若不服氣,就殺回去!”
羅小天這番話說的豪氣干雲,侃侃而談,那地狼眼中忽地一亮,霍然而起,低聲咆哮道:“不錯,說的好,誰拳頭大,誰本事強,誰就活着,輸了的活該被淘汰,若不服氣,就殺回去!”
羅小天看着他,卻笑了起來:“所以我說,我在這裡是不會跟你爭執的,但你若敢到人間作亂,就算我現在本事不如你,有朝一日等我……呃,等我本事強了,也要找你的麻煩。”
“哈哈哈哈,好,那我們就一言爲定,等你以後本事強了,咱們一定要比個高下,到時候你要是慫包了,我就去吃幾個人,看你出不出來,哈哈哈!”
地狼笑的肆意狂放,羅小天搖頭嘆道:“可是你要再這麼大喊大叫,恐怕等不到以後,一會就要被這裡的守衛逮住了。”
“呃……”地狼硬生生把笑聲壓了下去,這纔不出聲了,但兩個眼睛裡面還是閃着光。
羅小天撓了撓頭,擠出了一絲笑容,心中卻已經在暗暗擔憂了,這傢伙看來是個好戰分子,以後不會真的去人間找麻煩吧?
那女鬼此時卻忽然嘆道:“你們不如還是離開吧,就算在這裡,你們恐怕也無法達成自己的心願。”
“什麼?”那地狼搶道,女鬼卻沒看他,目光幽幽的盯着羅小天說:“如果你找到斬妖刀,那麼接下來你要面對的,就將是一場浩劫。”
“什麼?!”羅小天也驚呆了,“你怎麼知道我要找斬妖刀,浩劫……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女鬼擡頭看着他,不,確切的說,應該是看着他的身後,眼中漸漸泛起了異樣的光,就好像,看到了全世界最恐怖的景象。
羅小天從她的眼中彷彿感覺到了什麼,霍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