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甄怕素素思家,特讓周鳳英進宮陪着素素,書白也嚷着跟去,顏甄看書白不過八、九歲的小男孩,就特意允了他進東宮。
素素正倚在榻上烘着紅籮碳,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奇怪的是,昨日纔來了一丁點的月經,今天就沒了,懶懶的正想睡覺,聽到碧音跑過來告訴她秦夫人來了。秦夫人?是孃親?素素有點歡喜,畢竟進宮一個多月,都沒有一個真正能談話的,雖然娘對於她不算親近,但畢竟是真的一直寵着她疼着她的那個。
通傳過後,周鳳英拉着書白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素素真讓這些禮數折騰的沒有辦法,明明是自己的親孃,卻要給自己行大禮。禮過之後,素素趕緊讓他們平身,賜座,再遣退了一干人,只留下了碧音在旁泡茶和添碳。
書白應該是在來之前讓人千叮萬囑過的,所以坐在椅子上也不敢作聲,只是睜大烏溜溜的眼睛四處瞄着,小屁股卻不安定,左扭右扭的就是不敢扭下去。
素素看了書白的樣子,笑了笑,對他揮揮手說:“書白,到姐姐這來。”素素是坐在軟榻上,讓書白過去分明是不合禮數的,雖然書白還小。書白聽了,跳下地就要蹦過去,周鳳英立刻喝道:“給我乖乖坐着,沒點規矩,出門前娘是怎麼跟你說的,都忘了是不是?”書百噘嘴,不甘心地坐回到椅子上,低頭喝茶。素素知道娘是擔心亂了規矩禮數,而且殿內還有個宮女在,必是不會放心的,她掩嘴一笑,想想也就自己這個現代人,纔敢蔑視取笑這些荒唐的規矩禮數吧,“碧音,你去殿外等着,我和娘說點體己話,有事我會喊你的。”
“是。”碧音福身出去,掩門走遠。
素素聽着足音末了,才站起來走過去,蹲下親了親書白,準備把他抱起來,卻是一陣暈厥,眼前突然一下黑了,只好單手抱着書白,單手撐着桌子。周鳳英看素素搖晃,趕緊把書白抱過放下地,“素素怎麼了?”書白也拉着她的裙襬,仰着臉問:“姐姐,姐姐,姐姐怎麼了?”素素好一會才感覺像是血液迴流上來,緩緩睜開眼睛,淡笑着說:“沒什麼,娘別擔心,就是最近覺得特別累,不做什麼事情,光坐着也覺得累。”
周鳳英想了想,湊到素素耳邊小聲問道:“葵水來了嗎?”素素知道娘以爲自己懷了,遂答道:“來了,昨天就來了,只是來了一天又沒了,娘你別擔心,我明天讓太醫看看,開點方子好了。”周鳳英見是這樣,就坐回椅子上,雙手包着素素的雙手,“娘不在你身邊了,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嗯。”素素應了一聲,伸手去輕輕捏了一下書白嫩嫩的臉頰,“家裡好吧?其他人都好吧?”
周鳳英剛想說,書白就先插了話:“除了凌雲哥哥,誰都好。”周鳳英看素素淡淡沒什麼太大情緒,也就沒去責怪書白。
素素給周鳳英新沏了茶,低垂着眼看着那飄嫋的青煙,狀似無意地問:“凌雲哥哥怎麼不好了?”實質內心翻江倒海,茫茫不可收拾,過往的片段,如窗外那簌簌紛飛的雪花,丁零飄散。曾說過的狠話,自己是半分也做不到。以爲封了油紙,滴了蜜蠟,就可以永久保存,殊不知輕輕的一捅,滿缸的思念就瀉了一地,再也無法封存。
“凌雲哥哥離家了,”書白瞄了姐姐一眼,接着才又繼續說道:“聽大哥說,鄭府派了好多人都還沒查到消息。”
素素實在再沒有心神裝着平靜地聽下去,披上紫貂斗篷,拉着書白望殿外走,“書白怕冷不?姐姐帶你去打雪仗。姐姐好久沒玩了。”
周鳳英知道素素這樣子必是心裡不舒服,要去發泄發泄,也就不好說些什麼,只好跟着出去。守在外殿的碧音趕緊下跪行禮,“殿外風雪正大,素妃還是留在內殿吧。”書白聽着呼呼的風聲,縮縮脖子,“姐姐,風好象真的挺大的。”
素素瞪了他一眼,氣道:“膽小鬼,沒點男子漢風範,點點風就嚇成這樣,風大了纔好玩!”
書白挺直了腰竿道:“書白纔不怕,書白是怕冷着了姐姐,姐姐要染風寒的。”
素素敲他一記,“藉口倒蠻多。”於是拎着書白的脖子,不理勸阻,把他半拖了出去。
寒風夾飄雪,清幽的梅香滲進五臟六腑,素素凍得臉青鼻子紅的,卻有股想哭的衝動,凌雲,你去了哪裡,天大地大的,你要去哪裡??素素頹然跪在地上,是我害了你,我不該叫你記着那天的美好,記着曾經的我們,你應該忘了我,徹徹底底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