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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有孕後,立即成了陸家的第一大.寶貝。

郎中說她洗衣服沒事,但陸成不讓,他在家的時候他親自盯着,他去果園了,就讓阿南阿木阿桃盯梢,只要凝香想洗衣服三個孩子就一起過來阻攔,到最後陸成乾脆回家就把當天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一日三餐還是凝香做,因爲陸成擔心三弟做的飯菜不合胃口,坑了媳婦娘倆。

儘管他很體貼,月中的時候,凝香還是孕吐了,中午好點,早晚根本吃不下東西,吃了就吐,好像才兩三天,原本豐潤的小臉就瘦了下去,急得陸成都上火了,嘴角起了個大泡,然後這幾日阿南阿木特別乖巧,再沒有貪玩搗亂過。

“你去果園看看吧,總讓三弟去也不是回事,萬一吳老爺去果園了,次次都看不到你,心裡肯定有意見。”清晨孩子們還沒醒,夫妻倆在被窩裡說悄悄話。

“現在果園看着別讓人偷了果子就行,吳老爺去了也不會說什麼。”陸成摸摸妻子清瘦的小臉,着急又無可奈何,“爲啥人懷孩子這麼辛苦?我看那些豬啊驢的,懷了崽兒跟平時一樣,好吃好睡的。”

他亂比較,凝香不愛聽,嗔他道:“那你跟豬過去!”

陸成笑了,湊到她脖子那兒深深吸了一口氣:“豬沒我媳婦美,也沒我媳婦香。”

夏天天熱,被窩裡她只穿了條兜兜,圓潤的肩頭一覽無餘。陸成聞着聞着就開始親了,凝香被他弄得癢癢,輕輕推了他一下,“別鬧了,起來吧,三弟要去果園,早飯不能遲了。”

“嗯,我這就起來。”陸成最後香了一口,老老實實起來穿衣服,去做飯。

早上吃粥,燒火煮就行了,簡單好弄。

抱了柴禾,刷鍋燒火,聽三弟起來了,陸成讓他去做豆腐的老楊家買兩塊兒豆腐,一會兒拌豆腐吃。

凝香愜意地躺在屋裡,懷孕了嘛,偷偷懶也有底氣。

門簾突然被人挑開,凝香擡眼,看到陸成一臉賊笑地走了進來。

凝香狐疑地望着他。

陸成停在炕沿前,俯身趴了下來,歪着腦袋吩咐她,“張嘴。”

凝香立即懂了,笑着啓脣。

“昨天我就看到這幾顆了,今早果然紅透了。”陸成將藏在身後的手擺在她面前,捏了一顆紅櫻桃喂她,給媳婦開胃。櫻桃越來越少了,現在結的都是晚開的花,陸成沿着十顆櫻桃樹找了很久才找到五顆紅的,剩下的零零落落的都還青着。

櫻桃甜,凝香心裡更甜,連續吃了兩顆,捏起一顆遞給他,“你也吃一個。”

陸成搖頭,滿眼都是笑地望着她,“你吃吧,給咱們閨女吃。”

凝香笑笑,又吃了一顆,吃完把核吐到他手心上,誰料這個核有點捨不得離開她嘴,凝香不得不用舌尖兒盯了一下,伸出來馬上又縮了回去。但陸成看見了,他不饞櫻桃,卻饞妻子的脣,大腦袋往前一湊,就壓到了她脣上。

微酸甘甜的櫻桃味兒就從她那邊傳到了他這裡。

夫妻倆吻地忘情,炕頭阿南揉揉眼睛醒了,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爹爹寬闊的脊背,後腦勺動來動去的,不知在做什麼。

“爹爹。”阿南疑惑地喊道。

陸成最後流連一下,呼吸急促地擡起了腦袋,凝香更是悄悄往被窩裡鑽,只露出鼻子以上,杏眼暫且還閉上了。

“阿南醒了啊,你陪孃親玩,爹爹去煮粥。”

陸成扭頭同兒子說話,大手悄悄伸進妻子被窩,將兩顆櫻桃往妻子手裡塞。妻子胃口不好,櫻桃又少的可憐,所以他只能偏心了,少給孩子們吃點。

走到門口,陸成朝凝香眨了下眼睛。

凝香只覺得好笑,兩顆櫻桃,他也小氣成這樣。

陸成一走,凝香將手伸出被窩,露給阿南看,“爹爹又找到紅櫻桃了,阿南跟舅舅一人一個。”

阿南本來還有點困的,看到櫻桃鳳眼立即變得比星星還亮,穿着一條繡鯉魚的兜兜泥鰍一般爬了出來,底下小小鳥隨着他的動作晃悠。他是孩子,凝香當然不會害羞,卻想到了自己肚子裡的這個,陸成總是閨女閨女的喊,凝香私心裡是希望老大是兒子的。

就像堂兄或陸成一樣,哥哥可以照顧弟弟妹妹。

“娘吃!”阿南自己吃了一個櫻桃,瞅瞅還在睡覺的舅舅,壞笑着捏起櫻桃往孃親嘴裡送。

陸成偏心媳婦,他偏心孃親。

凝香忍俊不禁,捏了小傢伙臉蛋一下,“孃親吃過了,阿南去送給舅舅。”

阿南嘿嘿笑,抓着櫻桃去拍舅舅,身子半趴在阿木身上,露出白白淨淨的小屁屁給孃親看。

阿木醒了,看到櫻桃也非常高興。

凝香瞧着面前的兩個男娃,忽然又覺得老大是女兒也不錯,反正已經有了阿南這個哥哥,又有阿木當舅舅呢,不怕沒人護着。

一直折騰到月末,凝香的孕吐纔有所緩解,早晚少吃點,不會特別難受了。

這天黃昏陸成回來,鬼鬼祟祟地前後院走了一圈,聽孩子們在後街上玩呢,他放心地將凝香拉到東屋,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還沒雞蛋大的青果子,圓溜溜的。

是沙果。

凝香皺眉看他:“這麼小你摘下來做什麼?”

“你不是想吃酸的嗎,這個最酸。”陸成殷勤地道,“就一個,看不出來,快吃吧,洗過了。”

丈夫終歸還是因爲惦記自己,凝香嚥了咽口水,接過了果子。

輕輕咬一口,酸的小臉皺了起來。

陸成看着她笑。

凝香確實很喜歡吃,知道陸成不會聽她的勸,便道:“如果沒有掉在地上了,隔……五天給我摘一個吧。”她怕自己不說,陸成天天給她摘。

“行,都聽你的。”陸成笑道,見她吃得慢,忍不住催了一下,“你快點吃,要不阿南他們看見了饞。”酸果子,孩子們真的吃了肯定不喜歡,但陸成不想浪費果子讓他們咬一口就不吃了。

凝香點點頭,小小的果子,很快就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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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親親。”陸成喜歡上了嘗她嘴裡的味道。

凝香看他一眼,閉上了眼睛。

結果這次陸成親了一會兒就跑去做飯了,沒辦法,果子太酸,沒有櫻桃好吃……

夜裡躺下,凝香惦記着素月的信,跟陸成商量:“明天我想回趟孃家。”

“我陪你去。”陸成摟住她道,知道她的心思。

凝香點點頭。

翌日陸定又去果園了。

目送小叔子出門,凝香有點愧疚,與陸成小聲嘀咕:“你總使喚三弟,他會不會不高興啊?”

陸成隨口跟她開玩笑:“發工錢了我分他一半,他就高興了。”

凝香當真了,點點頭,“確實該這樣。”

她一本正經的,陸成險些笑出聲,想了想,沒有再解釋。

日頭高了點,陸成留妹妹看家,他與凝香領着兩個孩子出發了。

驢車拐到柳溪村東北角最後一條街,就見大壯娘站在她家門口,正仰着脖子朝裡面嚷嚷:“讓你洗兩件衣裳你就委屈了,你怎麼不看看徐槐媳婦?人家懷了孩子還幫忙幹活呢,你比她先嫁進來一個多月,孩子沒懷上,脾氣倒越養越大!看你是我侄女的份上我纔沒說你,沒成想你倒蹬鼻子上臉了!”

“娘你別說了。”張彪沉着臉從院子裡走出來,無奈又哀求地望着自己的母親。

大壯娘剛要呸這個有了媳婦就忘了孃的長子,見長子扭頭往西看,她也看了過去。瞧見陸成夫妻倆,大壯娘目光落到了凝香肚子上,頓時擡高聲音招呼道:“香兒回來了啊,瞧瞧這臉蛋瘦的,是不是孩子又折騰你了?哎,你忍着點,過了這陣就好了,不像有些人,光吃飯不會下蛋,想讓孩子折騰都不行!”

嘴上與凝香說話,腦袋早就轉向院子裡了,顯然是故意說給兒媳婦柳枝聽的。

婆媳難免都吵起來的時候,凝香不知道大壯娘與柳枝具體出了什麼事,她也不想攙和進去,摸摸因爲大壯娘尖細的聲音緊張地靠過來的阿南腦袋,垂下眼簾,沒有迴應大壯娘。

張彪尷尬地朝陸成點點頭,拽住母親想拉她回家。

“我不去,你哄你媳婦去吧,少在我面前裝孝順!”大壯娘氣呼呼地甩來兒子,邁着小碎步去熟人價串門了。

此時陸家驢車已經停到了徐家門前,張彪又看了一眼那邊,恰好瞧見陸成扶凝香下車的那一幕,想到徐槐陸成都要當爹了,說不羨慕那是假的,只是自家媳婦沒懷上,着急也沒辦法,而且張彪覺得媳婦的話挺有道理的,有些媳婦進門一年多才懷上,表妹嫁給他還沒到一年,是母親太着急了。

但有管平凝香比對着,張彪也理解母親的酸。

唉……

嘆口氣,張彪進去哄哭着要回孃家的媳婦去了。

“別理會他們,沒一天消停的。”李氏出來接侄女侄女婿,不屑地朝張家那邊斜了斜眼睛,氣大壯娘將自己的兒媳婦侄女都牽扯了進來。這就跟父母訓斥兒女不如旁人家的孩子似的,最後兒女恨的肯定是將他們比下去的外人啊。

一大早上的給他們添晦氣。

凝香笑着勸了兩句。

李氏看着侄女清瘦的臉蛋,很快就將大壯娘拋腦後頭去了,邊往裡走邊關切道:“還不舒服呢?”

“好多了,要不哪敢過來。”凝香輕聲道,目光投向了管平身上,驚道:“半個月沒見,嫂子肚子這麼大了啊?”

管平不自覺地摸了肚子一下,奇怪道:“有嗎?月初就這樣了吧?”她沒看出有太大變化。

其實確實鼓了不少,只是他們天天看,難以察覺罷了。

李氏剛要解釋,忽見阿南目不轉睛地盯着舅母的肚子,又好奇又難以理解的樣子,傻乎乎地可愛。李氏樂不可支,指着凝香的肚子告訴小傢伙:“過幾個月你娘肚子也會跟舅母那麼鼓,因爲弟弟妹妹在長個子呢!”

阿南立即看向孃親的肚子。

他知道孃親懷妹妹了,但今日之前小傢伙還無法真正理解孃親肚子裡有個妹妹這件事,因爲孃親肚子平平的,不像是裝了妹妹,此時見到肚子鼓出來的舅母,阿南終於明白了,指着孃親肚子求證地看向孃親,“妹妹?”

凝香笑着點頭。

阿南也笑了,摸摸孃親肚子,再看看舅母的,鳳眼裡露出渴望,好像在盼着孃親肚子快點大起來似的。

大人們在屋裡說話,外面大壯喊阿木,阿木就領着阿南出去找他玩。

“我們家兔子下兔子了,我帶你們去看!”母親走了,哥哥嫂子在屋裡不知做什麼,大壯便把剛剛的爭吵忘了,一心跟夥伴們炫耀。

阿木阿南都想去看兔子。

李氏在竈房喝水,聽到大壯的話,扭頭提醒兩個孩子:“只許看,不許摸兔子,大兔子會摳人,阿木你看着阿南點!”張家的兔子她也去看過,關在鐵籠子裡,只要孩子們不將手指探進去就沒事。

鄰居住着,磕磕碰碰是常事,但誰都不會遷怒到孩子們身上,更不會阻攔孩子們來往。

“我知道!”阿木懂事地保證道。

六歲的侄子已經會照顧人了,李氏很放心,沒有多管。

三個孩子手牽手去了張家。

鐵籠子在張家後院放着,孩子們從竈房走過,嘰嘰喳喳的,童言天真爛漫。

聽出阿南的聲音,屋裡柳枝心中一動,推開丈夫道:“我去看着他們,別讓兔子摳了。”

妻子溫柔了,張彪鬆了口氣,親了一口才放人。

柳枝理理頭髮,挑開門簾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看已經圍在鐵籠子前的三個孩子。

“兔子!”

阿南個頭最矮,阿木大壯蹲着看,他站着看就行了,鳳眼追着裡面的一隻小兔子跑。

“那只是老大!”大壯非常喜歡家裡的兔子,按大小排了名次的。

阿南就喜歡最大的,小手情不自禁地貼到了籠子上。

“別碰,兔子會咬人。”阿木盡職盡責地將外甥的小胖手弄了下來。

阿南聽話地收回手。

孩子們都乖巧,柳枝看着,心裡卻酸溜溜的。

她也想懷孩子,可就是懷不上,她有什麼辦法?

都怪凝香,凝香懷上後,婆母纔開始變本加厲諷刺她的。

心裡怒火翻涌,柳枝擡腳走到孩子們身後,眼睛盯着阿南小小的身子,忽然嘲諷地笑了,壓低聲音道:“阿南,你娘肚子裡有弟弟妹妹了,你知道嗎?”

阿南迴頭看她,他不喜歡生人,如果是別的話,他肯定不會搭理柳枝,但提到孃親妹妹,阿南高興,特別認真地強調道:“妹妹!孃親肚子裡的是妹妹!”

爹爹說是妹妹,就是妹妹。

“笨,我娘說懷兒子最好!”大壯插嘴道,不懂阿南爲何這麼盼望妹妹。

兩個孩子就弟弟妹妹吵了起來。

柳枝不耐煩,冷聲打斷了他們,盯着阿南道:“阿南你傻啊,你娘生了妹妹就不喜歡你了,因爲你不是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她不是你親孃,她有了親生的孩子就不喜歡你了。往後她抱你妹妹睡覺,有了好吃的都給你妹妹,還有你爹爹,他們都不喜歡你了,誰讓你親孃已經死了呢。”

低低的聲音,帶着孩子們無法理解的嘲弄。

但阿南聽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是從孃親肚子裡出來的。

那他是從哪裡來的?

三歲的男娃茫然地望着柳枝,不懂什麼叫親孃。

阿木知道柳枝說的是實話,但也知道這不是好話,生氣地牽起外甥小手,“阿南咱們回家了。”

柳枝沒有阻攔,見阿南歪着腦袋看她,她繼續悲傷地道:“阿南,你親孃死了,生完你就死了,你爹爹將她埋到了土裡,然後就娶了你現在的孃親,他們跟你妹妹纔是一家人,你娘死了,凝香是你後孃……”

“你胡說什麼!”張彪突然跨了出來,死死盯着柳枝,不敢相信她竟然是這種人。

柳枝哼了聲,抿緊嘴轉過去看兔子。

張家南院,忽然傳來阿南嗷嗷的哭聲,嘹亮又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