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究底

090.究底

徐宗政道:“你不覺得皇上出生的時間太巧了嗎?正當端王爺出生,太宗皇帝有意廢太子的時候,何皇后便生了,還生了一個兒子?”

徐廣庭恍然大悟:“您是說皇上的出生不明?”

徐宗政微微頷首:“這件事知道的人其實很少,當時,何皇后是去大恩寺拜佛的時候突然昏倒,這才發現有了身孕,因爲胎像不穩,再加上何皇后想一舉得男,便暫時留在了大恩寺養胎,等滿了五個月胎像穩固的時候纔回宮,這一胎對先帝爺或者何皇后來說都太重要了,因此小心萬分,何皇后也輕易不見人,只躲在宮裡養胎,再加上太宗皇帝對先帝爺有些置之不理,等皇上出生以後,太宗皇帝才見了孫子,給起了名字,所以說,這之間能做手腳的地方多了。”

徐廣庭道:“您的意思是,何皇后壓根沒有懷孕,只是假裝,同時找了一個有孕的婦人養在了留仙別館,等生產之時,才偷偷把孩子抱進宮裡去,移花接木,因此留仙別館纔會是那幅情景,孩子一生下來,送進宮,那留仙別館自然沒什麼事了,所有人都離開了,或者說都被滅口了。”

徐宗政點頭:“你說的沒錯,但是這件事也不是做的盡善盡美,出力的主要是何皇后的孃家何家,最起碼先帝爺對這件事情是知曉的,當時他只有靠着這個兒子才能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自然不會說什麼,可是等到他登基,有了誠郡王,自然就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心存芥蒂,這就是爲什麼先帝一心想要立誠郡王爲太子的緣故。”

徐廣庭有些懷疑:“如果先帝爺明知道皇上並非他的親生子,爲什麼還要立皇上爲太子呢?這不是混淆皇室血脈的大事麼?”

徐宗政嘆氣:“這也是先帝爺的仁善之處啊。先帝爺小時候受太宗皇帝厭棄,和母親趙皇后吃了很多苦,所以他不忍心何皇后也吃這種苦,他並沒有揭穿這件事,反而幫忙隱瞞,也是因爲有他的隱瞞,太宗皇帝才被瞞了過去,要不然,以太宗皇帝的心性,何皇后母子早就被沉塘了。”

徐廣庭點頭:“原來如此。可是太后告訴寶菱去查大恩寺,不是自曝其短?”

徐宗政沒好氣道:“誰會自曝其短?指不定這就是一個陷阱,偏你們還一個個往裡跳。誰知道太后怎麼想的?要說這件事,太后,雲太妃,甚至皇上,心裡都明白。只不過事關重大,誰都不肯輕易開口罷了。”

徐廣庭點頭:“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誠郡王也定是知道了這件事,認爲皇上並非皇室血脈,再加上先帝爺的那份詔書,所以才理直氣壯地造反。”

徐宗政嘆道:“其實。皇上到底是不是先帝親生,誰也不知道,我也一直在猶豫。如果皇上並非正統血脈,那我們這些人就都成了亂臣賊子了。”

徐廣庭想起那塊帕子,道:“照您所說,當時留仙別館裡住了不少人,難道大恩寺沒人注意麼?”

徐宗政搖頭:“大恩寺這兒都是何家的人在打點。那時候,太宗皇帝並不信神佛。很少來大恩寺,再加上他不是處理朝政就是陪伴淑貴妃,很少出宮,若是有意隱瞞,不泄露秘密也是有的。”

徐廣庭似乎能想象到那樣的情景,大家都是參與者,都在竭力保守這個秘密,然後期待養在留仙別館的那個待產婦人生個兒子,等孩子生了下來,再悄悄地抱進宮去,然後就是有條不紊的善後……

不對啊,依照留仙別館的情形,當時並沒有善後,就是那間產房,也維持着當初的模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宗政道:“其實這件事疑點頗多,但是事關重大,誰都不肯細查,不是怕查不出來,而是怕查出什麼來。”

徐宗政道:“那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徐宗政撫須長嘆:“一場大亂是免不了的。”又道:“誠郡王志在必得,計劃周詳,不知道籌謀了多久,皇上縱然英明,多半也是有心無力了。”

祖孫二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陸寶菱被禁足了,整日在房間裡憋屈的抓心撓肺,可陸萬林鐵了心不再讓她接觸這些事,吩咐陸明陸朋把陸寶菱看住了,不許她出門,陸明陸朋雖然如今保護陸寶菱,可最聽從的還是陸萬林,因此跟兩座門神一樣,守着門口。

陸寶菱沒法子,偷偷託了韋高遠去端王府報信,希望端王爺這個乾爹能幫她解困,可沒等端王爺來,誠郡王下的帖子便送過來了,請二夫人和陸寶菱去赴宴。

二夫人只知道陸寶菱被禁足,卻不知是爲了什麼,只當她是調皮,此時見了她笑道:“又闖什麼禍了?”

陸寶菱很是鬱悶:“我沒有闖禍,是祖父硬說我闖禍,我可真是冤枉。”

二夫人笑道:“冤枉?就你那個脾氣,冤枉誰也不能冤枉你……”邊說邊坐馬車去了誠郡王府。

誠郡王府車水馬龍,熱鬧極了,陸如玉穿着杏色的衣裙,顯得成熟不少,身邊站着的小小人兒赫然就是端王爺的獨女瑩瑩。

瑩瑩見了陸寶菱,開心的撲過去:“姐姐姐姐,我好久沒見你了,你怎麼不去看我。”

陸寶菱將瑩瑩攬在懷裡,笑眯眯的:“姐姐也想去啊,可是姐姐被禁足了,不能出門。”

瑩瑩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我知道了,姐姐一定是闖禍了。”

二夫人瞧着也忍不住笑起來:“你瞧瞧,你的名聲連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了。”陸寶菱訕訕的,拉着瑩瑩往旁邊說話。

二夫人許久不見女兒,自然陪在陸如玉身邊,幫着招呼客人,正巧遇上徐大夫人來,徐家和陸家是親家,二夫人笑着迎了上去,徐大夫人卻悄悄捏了捏二夫人的手。看那樣子分明是有話說。

二夫人也是個通透人,兩個人撿了個空子湊到一起說話,徐大夫人臉上滿是懇求:“我們家太爺託我來問句話,看看能不能早些把廣庭和寶菱的婚事給辦了。”

二夫人有些驚訝,按着道理來說,陸寶菱年紀也不小了,比她小的陸如玉都出嫁了,再加上和徐家的婚事也是一早定好的,徐大夫人的要求真的不過分。

可如今滿府裡就寶菱一個孩子,若是她也出嫁了。這府裡不知道有多冷清,再加上國公爺疼愛寶菱,也捨不得她這時候出嫁。陸靖柔也是滿十七歲纔出嫁的。

徐大夫人似是看出了二夫人的猶豫,道:“我心裡也明白,國公爺必是十分疼愛寶菱,等他們小夫妻成親後,我一定會讓他們經常回去。我一向不喜歡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樣的話,就是寶菱嫁過來了,也是陸家的女兒,她要回孃家,要怎麼樣,我都不會攔着。總歸是一家人不是。”

猶豫片刻又道:“我們家的事想必你也明白,等寶菱嫁過來,我也相當於多了個左膀右臂。”

二夫人瞭然。徐家雖然子嗣多,可大部分都是庶出,嫡庶相爭,糟心事兒想必少不了,便道:“這事得看國公爺的意思。我也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問一問。若是國公爺應了,咱們再商議婚事。”

徐大夫人聞言便放下了心,她是個婦道人家,見識不多,可她知道妻賢夫少禍,因此就算對於兒子的終身大事,她也很少插嘴,都是老太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對於陸寶菱這個兒媳婦,她雖然覺得的確有些荒唐,算不得大家閨秀,可勝在身份高貴,嫁過來也不指望着她幫忙管家,只要能震懾住那些個不安分的就好。

二夫人回去後便向陸萬林提了這件事,陸萬林很不高興:“不是說好了麼,我要把寶菱多留兩年,怎麼又來催。”

二夫人道:“徐家心急,求娶寶菱,這也是寶菱的面子,咱們家的光彩啊,況且徐夫人說這是徐首輔的意思,您就是不給徐夫人這個面子,也要給徐首輔這個面子不是,再者,不是我多嘴,寶菱如今只知道胡鬧,等她出嫁了,整日的相夫教子,不用您說,就安分多了,也少闖禍。”

陸萬林有些鬆動,的確,若是嫁了人,上面有婆婆服侍,中間又有妯娌和小姑子,就算她想折騰也沒有空閒了,也正好轉移她的注意力,不叫她再繼續調查那件事。

可他實在捨不得啊,他養了十六年,疼愛了十六年的寶貝孫女就這麼嫁人了,陸萬林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端王爺接了韋高遠送去的信兒,心知陸寶菱是闖了禍,便抽空過來瞧瞧,陸萬林便說起徐家的提議,端王爺怎麼說也是陸寶菱的乾爹,這婚姻大事怎麼也要跟他說一聲。

端王爺到沒有多想,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徐大人這麼心急想娶孫子媳婦估計也是想抱重孫了,依我的意思,順水推舟應承了也好,也叫徐家承咱們一個人情。”

陸萬林也只得應了。

端王爺去見陸寶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陸寶菱當即便愣住了,也顧不得訴苦求情了,悶悶的樣子讓人看着心疼,端王爺心內感嘆,可有些事卻不好說出口,只得安慰了她幾句才罷。

待端王爺走後,陸寶菱去陸萬林的書房,哭了起來:“祖父不要我了。”

陸萬林又是心疼又是嘆氣:“祖父哪裡是不要你了,不管你有沒有出嫁,你都是我的孫女,祖父一樣疼你。”

陸寶菱沒有說話,陸萬林接着道:“祖父前陣子把你禁足,也是怕你闖禍啊,你查的那件事事關重大,祖父怕你受到傷害啊,你嫁到徐家以後,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能再像家裡這般胡鬧,要孝順公婆,友善妯娌和廣庭好好地過日子。”

陸寶菱哭的越發厲害:“祖父,我捨不得你。”陸萬林擁着失聲痛哭的孫女,心內感慨萬千,差點也落下淚來。

得了陸家的準信,徐家便上門來商議婚事了,因三媒六聘的禮數之前具已行完了,如今只等定下婚期,如今纔是七月初,可徐家卻要定八月初的婚期,在陸萬林的堅持下,婚期最終定在了九月初。

陸寶菱如今不得不待在家裡繡嫁妝了,不過就她的那個手藝,陸萬林也沒指望多少,只叫她繡荷包扇套之類的小東西,把嫁衣交給了府裡的繡娘負責,二夫人則忙着給她準備嫁妝。

陸寶菱的嫁妝單子是早就列好了的,三房就她一個孩子,也沒什麼好掰扯的,趙氏的嫁妝再加上三房的公產,都給了她,單子全部謄寫好,連二夫人看了也不禁眼紅。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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