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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寶菱看了徐廣庭一眼,徐廣庭有些着急:“皇上還沒發話呢,把玉娘關起來不過是懲戒一番的意思,也並沒有怎麼樣,你日日過去看望也就罷了,怎麼又拜了姐妹,這不是和皇上打擂臺,說皇上冤枉好人?”

陸寶菱道:“難道皇上沒冤枉好人麼?不管以前如何,玉娘總是立了功的,如今把她關到牢裡去,也叫人寒心。”

徐廣庭便把自己向皇上求情的事情說了:“……皇上不會殺羅玉娘,你就放心好了。”

陸寶菱沒好氣道:“你什麼都懂,你能幹,行了吧。”說着往牀上歪着去了。

徐廣庭覺得莫名其妙,喚鬆月進來服侍更衣,道:“誰又惹你們夫人不高興了?給我使臉色。”

鬆月小聲道:“是二夫人,抱怨沒給她弄小廚房,說夫人偏頗,又鬧到老夫人那兒。”

徐廣庭心下了然,道:“是見我給祖母開了小廚房,寶菱又給母親開了小廚房,她不高興了吧。”

鬆月道:“二夫人倒沒提這個,只問夫人,爲什麼別人都有,單單她沒有,是不是瞧不起她。”

徐廣庭笑道:“二嬸說話一向這麼直接。”又對陸寶菱道:“你別理她。”卻驚愕的發現陸寶菱已經睡着了。

鬆月悄聲笑道:“夫人這兩日連軸的轉,可累壞了。”徐廣庭微微一笑。

誠如徐廣庭所料,傅山河並沒有猶豫很長時間,很快就求見皇上,替羅玉娘求情,皇上卻沒有說什麼,只把羅玉娘從牢裡放了出來。

羅玉娘這幾日在牢中,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知道陸寶菱從自己的嫁妝裡給她找了田產房產贈與她,也沒有說什麼拒絕的話,如果傅山河真的因她的來歷而嫌棄她,她也不願意黏在他跟前討人嫌,不如歸去,相忘於江湖。

可直到自己被釋放的那天,從牢裡走出來,看見外面燦爛的陽光,恍如隔世,看到傅山河站在馬車前等着她。更是如同做夢一般。

見她呆呆愣愣的樣子,傅山河沒好氣的大步走過來,將準備好的披風展開。緊緊地把她抱住:“天氣越來越冷了,你自己也不注意,生病了又要鬧人。”

羅玉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細心地給自己繫上帶子,把自己的手握在手裡取暖。便落下淚來,身爲一個現代人,到了古代,對於什麼一夫一妻,兩情相悅,其實是不相信的。可是偏偏遇到了他,乾淨,純粹。美好,具有一個好男人所有的全部品質,讓她不得不動心。

剛開始的死纏爛打其實是帶一點現代女性的奔放和自由的,因爲遇到了喜歡的人就要去追嘛,可後來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待的時間越長。越瞭解這個世界的殘酷,心裡的那點期盼與願景也漸漸煙消雲散。

可唯有眼前的這個人。是她最後的底線,如果傅山河真的舍她而去,她可不能保證像對陸寶菱說的那樣淡然,畢竟相處了二十多年啊,他也算是自己和這個世界唯一的相繫了。

傅山河將明顯瘦了一圈的羅玉娘攬在懷裡,只覺得後悔,眼前的人分明是真實的,溫熱的,而過去二十多年的相處,期間的高興,傷悲,無奈也都是真實的,只要都是真的不就夠了嗎,又何必在乎是誰呢。

女人總說男人薄情,說什麼多情容易守情難,動心容易癡心難,不是男人薄情寡義,只是沒有遇上對的人,一旦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便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是一生。

就像自己,孤身生活了二十年,從未動情,那時候他怎麼會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叫羅玉孃的人手上呢,生爲她生,死爲她死。

兩個人總歸做了那麼多年夫妻,有時候不用說話,一個眼神便已經足夠,傅山河知道了陸寶菱對羅玉孃的照顧,心下感激,便上門拜謝。

陸寶菱卻問傅山河:“是留在京城還是回西北?”

傅山河看向了羅玉娘,似是在等她的回答,陸寶菱看在眼裡,心下滿意,道:“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回西北,我和玉娘可是金蘭姐妹,叫我知道你欺負她,我追到天涯海角也饒不了你。”

傅山河不禁側目,看向了這個衣着華麗,氣勢洶洶,面相卻很稚嫩的少女,想起了徐廣庭說的話,果真是……行爲恣意!張揚跋扈!

羅玉娘可是現代女性,平等自由的思想根深蒂固,對於陸寶菱的愛憎分明反倒十分欣賞,兩個人私下閒聊,又給她傳授了一些“訓夫之道”,這可是苦了徐廣庭,之後羅玉娘離開京城十幾年都未回來,可她的“訓夫之道”卻牢牢地記在了陸寶菱心裡,讓徐廣庭在夫妻關係中吃盡了苦頭,永遠佔據不了上風,這是後話了。

皇上並沒有赦免羅玉孃的罪名,反而讓她待罪立功,和傅山河一起回西北鎮守,若是好了便罷,若是不好了,新帳舊賬一起算。

傅山河和羅玉娘自然都是高興的,兩個人歸心似箭,皇上頒佈了旨意的第三天,就匆匆收拾了東西回了西北,倒叫陸寶菱很是捨不得,哭了一場。

轉眼進了臘月,天氣越發的冷了,陸寶菱也有一陣子沒出家門了,徐二夫人自打因爲小廚房的事被徐老夫人斥責一頓後,就消停了不少,除了時時刻刻吩咐大廚房做這個那個,一刻也不消停,弄得大廚房的人苦不堪言外,倒也沒什麼事。

陸寶菱心知這是二夫人心裡不高興,拿大廚房當自己的小廚房使喚,撒氣呢,也不理會她,只叫人賞了大廚房的人,安撫了一番,自此大廚房的人自然對二夫人心生厭煩。

二夫人卻想着給徐若秋說親的事,過了這個年,徐若秋也十六歲了,徐若蘭和徐若霜也是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七歲了,再不說親事可真要變成老姑娘了。

可去年該說親事的時候,又攤上了徐宗政被李慕容罷黜這事,誰也不敢和徐家結親,如今形勢逆轉,徐廣庭成了大功臣,加封武英侯,那些人再上趕着來巴結,徐家也不敢應承了,再加上徐若秋排行老三,上頭的兩個姐姐沒出嫁,她說了親事也白搭。

二夫人便有些埋怨大夫人:“看着和善,對於庶女的婚事卻一點也不上心,留到了現在也夠了,要不然可真是留成了仇。”

其實徐若蘭和徐若霜心裡也着急着呢,女人的美好年華就那麼幾年,要是不趁着年輕貌美的時候把夫君捏在手裡早點生個兒子,等將來人老珠黃了更是站不住腳,因此,二夫人一露出給徐若秋說親事的風來,兩個人便往陸寶菱那兒跑的殷勤。

陸寶菱便在大夫人跟前提了提,大夫人何嘗不想把這兩個礙眼的庶女給嫁出去,可無奈囊中羞澀,沒錢置辦嫁妝,怎麼嫁女兒?

她當然有一些壓箱底的好東西,可那些都是留給將來的孫子孫女的,給這兩個庶女,大夫人還覺得浪費了呢。

陸寶菱也看出了大夫人心裡的爲難,便和徐廣庭商議這件事。

徐廣庭道:“如今快要過年了,就算說成了親事也得等到年後出嫁,還不如來年開春再提呢,那時候手頭也寬裕一些,也能給她們置辦好嫁妝。”

陸寶菱有些猶豫,道:“其實我這兒還有銀子,實在週轉不過來拿出來用也是一樣的。”

徐廣庭拒絕了:“那是你的嫁妝,徐家再怎麼拮据,也不會用兒媳婦的嫁妝的,就算母親也不會願意的。”

又笑道:“你的嫁妝還是攢起來,將來咱們生上七個八個孩子,只怕打發他們還不夠呢。”陸寶菱笑道:“生七個八個?那我成什麼了?”

遂也放下不提,又怕徐若霜和徐若蘭兩個多心,也不好對她們說,便對她們的生母,兩位姨娘提了提,這也是大實話,兩位姨娘心裡也明白,徐廣庭既然說了這個話,那到時候嫁妝就不會差,心裡也高興,越發的對陸寶菱感恩戴德的,陸寶菱得了閒,便專心忙過年的事。

誰知還沒過臘八呢,鎮國公就病了,陸寶菱和徐廣庭又趕去陳家探病,其實早就在知道陳毅寧身世時,鎮國公就大病了一場,一直纏綿病榻,養了大半年,眼見着好了,知道陳毅寧去世的消息,又倒下了。

到底是捧在手心裡疼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又寄予了厚望,如今就這麼沒了,鎮國公心裡也不好受,心裡便後悔,要是當初沒阻攔陳毅寧和陸寶菱就好了,縱然到頭也是個死,可到底能讓那孩子開心些,不像現在,到死了也是孤零零的沒個知心的人。

他越是這麼想,心裡便越難過,都說病從心生,老是這麼自責,病怎麼好的了呢,入了冬,天氣冷了,便越發的嚴重了,陸寶菱和徐廣庭知道這件事時,已經病入膏肓,差不多要準備後事了。

不光徐家,沈家陸家都來了人,又怕吵嚷着擾了鎮國公,都在前廳由陳夫人招待着,陳夫人眼睛紅腫,一看便知哭的狠了,陸寶菱見二伯母在旁邊安慰着,趕忙過去問好,二夫人道:“不是說家裡忙,如今怎麼樣了?”

爲了羅玉孃的事,陸寶菱已經快一個月沒回陸家了,忙道:“聽說鎮國公病重,我們趕緊過來了,是什麼病?可缺什麼藥材?我帶了一些藥材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