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並不大,卻難掩其震驚,配合見鬼似的表情,哪怕羅傑斯醒來竟發現自己來到七十年後,都沒有這般的失態。
怎麼可能呢?
他是親眼看着巴基墜入深淵,就算巴基僥倖生還,已經過去了七十年,當年美麗而溫柔的卡特,都從少女變成白髮蒼蒼、病魔纏身的老太。可這張熟悉的臉,看上去才二三十歲,竟和他一樣保持着青春正茂。
羅傑斯被堪比原子彈爆炸衝擊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可冬兵卻還維持着寒冬戰士的思維模式,好似感覺不到腦袋和身體的疼痛一樣,一揮手,一拳飛了羅傑斯。
可那句‘巴基’卻迴響在他的腦海裡,讓冬兵望着在地上滾動了一圈,半跪起身的羅傑斯,不由自主的問出了一句話:“誰是巴基?”
這熟悉的聲音讓羅傑斯渾身一震,呼吸都紊亂了,慢慢的站起身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持盾而站的冬兵,擡起手來,脫掉了頭盔,露出自己的臉來,震驚中夾雜着欣喜,開口道:“巴基?是我,史蒂夫。”
“史蒂夫?史蒂夫?”冬兵不斷重複着這個名字,好似是在回憶着什麼,但搭配面無表情的樣子,以及順流而下的血液,看起來實在是違和。
但這卻讓羅傑斯狂喜萬分,短短几句話他就確定這絕對是巴基,他一無所有時,唯一沒有離他而去的最好的朋友巴基,可爲什麼巴基過去七十年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並且還不認識他?
一系列的疑問出現在羅傑斯的腦海裡,讓他被狂喜佔據的大腦冷靜下來,開始思考爲何巴基會變成殺人如麻的冬兵,這背後...
正想着呢,羅傑斯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擡起頭來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一架武裝直升機正朝着這個方向飛來。
而巴基還在機械般的唸叨着史蒂夫這個名字,突然間腦海裡閃過一段的畫面:列車在冰天雪地裡急駛,他的手抓着斷裂的欄杆,一個穿着藍色衣服的人朝着他伸出手來,可他卻往下掉去,耳邊只有一聲越來越小的吶喊:“不,巴基...”
藏匿在他右耳裡的微型耳麥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sleep!”
巴基卻依舊站着不動,雙眼直勾勾的瞪着正擡頭觀察天空的史蒂夫,面前這張臉和記憶裡的人重合在一起,他們以前認識嗎?可誰是巴基?
“sleep!”耳麥裡的聲調提高了八度,讓巴基終於‘聽’到了命令,雙眼一閉,整個人好似斷電了一樣倒了下去。
這聲響讓羅傑斯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巴基,讓羅傑斯頓時急了,趕忙蹲下身來,喊着‘巴基’的名字,巴基卻毫無反應,只有額頭上的血因爲巴基的倒地,而改變了流淌的方向。
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越來越近,羅傑斯看着昏倒在地的巴基,再擡頭看看用耀眼的探照燈光柱掃視地面的直升機,僅僅猶豫了一秒,就做出了決定。十來秒後,羅傑斯持着振金盾從工廠另一面的圍牆上跳了下來,順着公路大步往前跑着,做出了一副還在追蹤殺手的樣子,沒跑幾步,就被低空飛行的直升機給發現了。
探照燈的光柱掠過羅傑斯,照向前方,飛行方向也改變,朝着羅傑斯跑動的方向飛去。
見此情況,羅傑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放緩了跑動的步伐,讓後面的兩輛汽車追了上來,第一輛繼續跑,而第二輛則停了下來,幾個士兵從上面跳了下來,很恭敬的打招呼:“隊長!”
“耳麥進水失效了,”羅傑斯將耳麥從右耳裡掏出來,看着黑漆漆的前方公路,道:“我追到這裡,跟丟了。”
而後羅傑斯藉口換掉溼透了的衣服,坐到了最後面一排,而後脫掉身上顯眼的美國隊長制服,餘光卻在打量着前面的士兵,猶豫了七八秒,才摸出一個非神盾局發的手機,給一個絕對和神盾局無關的人發送了一條短信:“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我需要幫忙,但可能有危險。”
短信發出去不過四秒,就接到了回信:“我非常樂意爲美國隊長效勞,無論何事。”
還穿着溼衣服的羅傑斯感覺心裡暖暖的,迅速的打字道:“幫我接一個人,最好找個沒人的地方安置他,你不要靠近他,非常謝謝!”然後發送了一個位置,馬上將這個手機收好,穿上他的常服,將溼透了的美國隊長制服裝進袋子裡,這才坐好。
直升機打頭、兩輛汽車壓後,一路向前搜尋出上千米,卻一無所獲,一直到東方黎明,纔不得不收兵回營,羅傑斯藉口回家休息和洗衣服,半途下了車,沒有回三叉戟總部,回了自己的家。
直至中午時分,和往常一樣騎着摩托車出門,繼續和那些特工們玩‘你追我’的遊戲,但這次他是真心要甩脫監視,中途還丟棄了摩托車,去店裡買了一身衣服、帽子、墨鏡換上,再租輛摩托車,這才一路朝着郊外的方向駛去。
摩托車一路駛進了一家廢棄的鍊鋼廠,佔地面積極廣,一棟棟廠房、長長的管道和高聳入雲的鍊鋼爐,數不勝數,可以想象到,廢棄之前,這裡何等的火熱。
時至今日,這個建於上世紀的鍊鋼廠,只剩下滿地的廢棄廠房、生鏽的管道和開始坍塌的鍊鋼爐,甚至羅傑斯還看到幾棟大樓的牆壁都出現好幾個大窟窿,四周的地面、管道也是被毀壞的一塌糊塗,就跟浩克在這裡打過滾似的。
按照短信的提示,羅傑斯踏着齊腰深的雜草叢走進了一棟幾乎看不到完好玻璃窗的四層鋼筋混凝土樓裡,剛走進去,就看到躺在一張破沙發上睡的正香的山姆·威爾遜,他跑步認識的跑友。
就在這時,山姆·威爾遜突然睜開眼來,整個人都從沙發上跳起來,右手迅捷的從枕頭下掏出一把手槍,瞄向了門口,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食指都放在扳機上了,這纔看清進來的是羅傑斯。
‘呼!’山姆·威爾遜鬆了一口氣,緊繃着的身體鬆弛下來,趕忙收起手槍,道:“抱歉,隊長,我...”
“你忘記打開保險了。”
山姆·威爾遜將根本沒有打開保險的手槍插回腰間,神情複雜的說道:“今天是我退役後第一次往彈匣裡裝子彈。”
“我能理解。”羅傑斯寬慰的拍了拍山姆·威爾遜的肩膀,剛從生死戰場上下來,很多士兵都會患上戰後綜合徵,抱着槍睡覺已經是很好的了,至少不需要在院子裡挖戰壕。
“他在上面,還在昏睡中。”山姆·威爾遜這纔想起羅傑斯來此的目的,趕忙在前面帶路,邊走邊介紹道:“這個工廠在八年前就關停了,來自東方的鋼材,比土豆價格還低,沒人願意接手,就這麼閒置下來。
前年2月份,倒是有軍隊和直升機到這來進行了城市巷戰演戲,還傳出了爆炸聲和槍聲,但就來了這麼一次,估計是嫌棄這裡環境太差,真應該派他們去中東,回來一定會喜歡上這裡。”
在山姆·威爾遜絮絮叨叨的聲音中,兩人快速的沿着破舊到連欄杆晃動的樓梯,爬到了四樓,走進了一間貌似是會議室的寬敞房間裡,還穿着那身易於和黑暗隱匿於一體的服飾,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躺在一塊塑料布上,額頭上的傷口倒是被貼上了一塊紗布。
山姆·威爾遜在一旁說道:“我簡單的檢查了一下,他應該是在昏睡,傷口也進行過了。”
“謝謝你!”
山姆·威爾遜抿着嘴脣,望着昏睡的巴基,再看看身旁的羅傑斯,猶豫了好久,才忍不住開口道:“隊長,他...是...嗯,我只是....覺得有點...像...抱歉,沒事。”
一句話,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都沒說出來,最後乾脆不說了,以避免提及羅傑斯的傷心事。
“沒關係,沒錯,他應該就是巴基,我最好的朋友。”
“哦,上帝。”山姆·威爾遜一仰天,並不信教的他此刻卻說出了好友生前經常喊的一個人的稱呼,有點感覺這世界是不是瘋了,一個來自二戰的老古董已經夠世界驚訝的了,現在竟然還有第二個,不會有一天,湊齊個咆哮突擊隊吧。
其實昨晚,他按照美國隊長的指示帶走這個人時,就覺得對方很面熟,也相當驚訝對方的左臂竟然包着一層金屬殼,開着車開着車,路過二戰紀念館時,突然想起來,後座躺着的那個人,很像咆哮突擊隊裡的一個士兵。
在扛着這個壯漢到樓上時,他還特意仔細觀察了對方的臉,拿手機搜了下咆哮突擊隊,對比一下,簡直和咆哮突擊隊唯一犧牲的巴基·巴恩斯中士一模一樣。
但山姆·威爾遜並不敢相信,因爲已經過去了七十年,還是犧牲了的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世界上呢?
哪怕現在巴基·巴恩斯中士的親密戰友羅傑斯都肯定了這一猜測,山姆·威爾遜還是相當難以接受,這就像你爸媽告訴你:孩子,其實我們是潛伏在地球的外星人。
只要不是中二癌晚期,都會覺得要麼世界瘋了,要麼全家人瘋了。
羅傑斯注視着昏迷中的巴基,還在繼續說着:“昨天晚上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巴基,我最好的朋友巴基,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還活着,明明...”
羅傑斯說着說着突然停了下來,他想起了他深入敵營找到巴基時,巴基被捆的結結實實的躺在一張手術檯上,回到盟軍營地時,也聽脫險的士兵說過,除了做苦工外,還有些壯碩的士兵被帶走,疑似做人體實驗。
當時他還擔心巴基,但巴基後面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加上咆哮突擊隊的成立,讓他忙於戰事,無暇帶巴基去後方醫院仔細檢查一番,想着戰爭結束再說,結果就一去不復返。
現在想想,會不會巴基被佐拉博士當做實驗品,注射了從紅骷髏體內分離的血清?這才僥倖活了下來?可又是誰給巴基安裝了這個機械臂以及把他變成殺手?
不但過了七十年還是青春正茂,貌似連自己都不認識了,昨晚還問‘誰是巴基?’,顯然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難不成是電視劇裡的墜崖失憶?
“機械手臂。”羅傑斯的雙眼盯着巴基裸露出一部分的機械左臂,要查的話,這應該是比較容易找出生產廠家的,但絕對不能讓神盾局知道,那麼唯一能求助的對象就只有託尼·斯塔克了,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通知託尼·斯塔克了。
他和託尼·斯塔克的關係實在是稱不上友好,初次見面火藥味就很濃,,託尼自然不可能給他留個電話號碼。至於去公司找,靠這張臉倒是能進去,但巴基隨時可能會醒來,萬一再發狂的話,山姆·威爾遜絕對不是對手。
他無法離開這裡,以免巴基再次失蹤,可山姆·威爾遜又進不去復仇者大廈,羅傑斯頓時犯了難,努力思考該找誰。
班納博士?不知道在哪,更沒手機號。
格瑞爾·魯索夫?這孩子和斯塔克一樣貌似不怎麼待見他,在空天母艦上交談也不甚愉快,後面幾次見面也沒聊上幾句,同樣不知道住址和電話號碼。
羅傑斯這才發現,他和現如今的幾個復仇者,關係都不怎麼樣,更沒有聯繫方式。
在羅傑斯犯難的時候,三叉戟總部頂樓的亞歷山大·皮爾斯同樣被議員們痛批,拍胸脯保證能抓住兇手,卻讓兇手大搖大擺的跑掉,夜晚行動還造成了十多個士兵的死傷,以及二十多個驚慌逃竄的平民受傷乃至死亡。
沒有抓到殺手、生命安全無法保證的議員們相當的憤怒,就差指着鼻子罵亞歷山大·皮爾斯是飯桶、手下的人也是廢物了。
亞歷山大·皮爾斯沒有開口,一直到議員們罵累了,纔開口道:“昨晚的行動的確是我的錯誤,因爲我選擇了一個不合適的人帶領隊伍,導致兇手被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