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左手無名指(69)

這場感冒似乎是鐵下心來糾纏葉暉,都已經四天了還不見好。頭疼都是小事,最讓葉暉難受的是,每天都要在口袋裡裝上一卷紙,隨時準備擦鼻涕。

進入21世紀,醫療水平取得長足發展。如果只看電視或者報紙,你就會驚喜的發現,沒有什麼病治不好的。遺憾的是,進了醫院你纔會知道,醫療水平大幅提高導致的結局只是醫療費用隨之水漲船高。至於能不能治好病,什麼時候治好的問題,還有待研究。

從第一天進醫院,葉暉稀裡糊塗的只是聽大夫說自己這個發炎,那個沒有抗體的。沒進醫院之前只是覺得有點小感冒,等到了醫院算是明白了,自己身上那點機器零件,有一半以上感染病毒了。大夫說了大半天,終於將話題引入正題,開藥單的問題。醫生開出的藥方,葉暉看了半天,居然一個字都不認識。只好叫來修雲幫忙,修雲比葉暉強點,多少認出來幾個字,猜度着好像是在說藥費是多少錢。兩個人對這些年所受的教育算是失望了,一切知識要在實踐中檢驗才知道真僞。馬上面臨高考的高三學生,居然連藥方上幾個簡單的漢字都不認識,還談什麼考大學?

最後,葉暉在醫生的翻譯下算是搞懂藥方上面的內容,可他更覺得犯難。那上面好多藥跟自己的感冒都沒什麼直接關係。不過,醫生是白衣天使,當然不會讓病人面露難色,大筆一劃,好多藥名就消失了。磨嘰了半天的結果是,葉暉先輸鹽水,再弄點葡糖糖,然後還有什麼葉暉連名字都忘記了。

當葉暉第四次躺在醫院打點滴的時候,心還真有點虛了。早知道說那麼多廢話會壞事,還不如當時任由醫生開藥方呢。多花點錢或許感冒早好了,就不用天天來醫院了。現在的結果是,錢沒省下來,每天都得被針扎。

當然,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買的。葉暉不好再去找哪位醫生,要求他開點能治病的藥,哪怕自己多付錢。這樣有損白衣天使的形象,搞得不好,只會適得其反。

還好雨寒和修雲他們每天都會過來陪着葉暉,這讓他多少有些寬慰!

“你也真是的,幹嘛給自己找這麼多麻煩出來?”雨寒自從聽修雲說起這件事情,一直在葉暉耳邊嘮叨着。現在就這樣的社會風氣,躺在急診室裡要死的人,沒錢,醫生照樣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本來以爲能省點錢,結果現在又花錢又受罪的!”修雲似乎已經忘記,自己當時也是不屑苟同醫生的藥方,和葉暉一起爭論了半天,導致今天這樣的結果。只是現在看着葉暉手上的針眼,不由得心疼。

“算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給我一根菸吧,這幾天快把人憋壞了!”葉暉說。

“這是醫院,不允許抽菸的!”修雲說。

“爲什麼就不能?不過是披着醫院名號的一個奇怪地方,治病救人可以不遵守相關法規,抽菸就成了絕對禁止的了?”雨寒反駁着修雲,將一根菸點上遞給葉暉。

“抽吧,遲早抽死你們!”修雲生氣地轉過頭去不理他們。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護士走了過來。她手裡拿着一瓶葡萄糖,嘴裡哼着小曲,走路一扭一扭的,煞是好看!

“醫院不允許抽菸,誰讓你們在病房抽菸的?都病成這樣了還抽?”那護士噘着嘴,不高興地說。

“人不大,脾氣還蠻大的。”雨寒笑着說。

“說誰呢?怎麼也比你大很多吧?”護士小姐瞪着雨寒,憤憤地說。

“對不起,阿姨,我下次不敢了!”雨寒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將煙掐滅。

“誰是你阿姨?你這人是不是神經不正常?我有那麼老嗎?”護士更加不滿,眼睛瞪得更大。

“說你小你不答應,叫你阿姨你又覺得不妥,那你叫我叔叔好了,我不怕別人說我老!”雨寒嬉皮笑臉的說,一點都不怕將護士小姐激怒。

“流氓!”護士小姐算是明白過來了,自己碰到無賴了,說下去只會吃虧。

修雲坐在一邊捂着嘴笑着,爲那護士叫屈。可能你一向頤指氣使習慣了,但也得看在誰面前。有句流傳很廣的話是這樣說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人不鬼說胡話。呵呵,如果碰到神仙,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啞巴。看來這護士小姐並不聰明,至少不懂這深刻的道理。

葉暉正抽的過癮,煙卻被護士奪過去扔在地上踩死,心裡多少有些不甘。但這會是在醫院,自己還真一點脾氣都沒有。他看看手上那些針眼,暗示自己一定要忍。

“藥快沒的時候過來叫一聲,千萬不要把空氣輸進血管裡!”護士看看掛在葉暉正上方的藥瓶,提醒說。

“那樣不是更好,小病看成大病可是咱雲城醫院的光榮傳統!”雨寒說着話,樂呵呵地對着護士笑。

“你!”護士想說點什麼,想起前面的遭遇,只好打住不說,不過也沒忘記送雨寒幾個白眼。

護士小姐又一扭一扭的離開了,雨寒在背後學着護士走路的姿勢,惹得葉暉和修雲只是笑。身邊有這樣一個活寶,多鬱悶的日子,都能過得有滋有味起來。

“我說你能不能假裝正經一會?”修雲貌似嚴肅地對雨寒說。

“去你大爺的,我本來就是正經人。什麼叫假裝正經一會兒?假正經的人那麼多,難道還缺我這樣的?”雨寒罵罵咧咧的,似乎很不喜歡假裝正經這個詞。

“行了,你們倆安靜一下吧,吵的人頭都大了!”葉暉提出抗議。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估計你這會要不是手上插着針管,吵的比誰都兇!”雨寒纔不理葉暉持什麼樣的意見,該吵照樣吵。

“人不要臉,神鬼難敵!我拿你有什麼辦法?”葉暉說。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軟軟的牀上躺着,身邊有人陪着,吃喝拉撒還有人照顧着!我要是你,就常駐醫院了,家都不回,無聊時就找剛纔那位護士聊天。”雨寒說。

“又打上那護士的主意了?你就不怕我們告訴劉玉蘭?”修雲接過來說。

“別提劉玉蘭,都好些日子沒見了,還真想她!”雨寒說。

“想她有什麼用?還是追剛纔那女護士吧,屁股一扭一扭的,還真是好看!”修雲調笑着說。

“瞎說啥呢,我這輩子就認定劉玉蘭了,非劉玉蘭不娶!”雨寒站起來,將拳頭舉得高高地,表情**肅穆,就跟入黨宣誓一樣。

葉暉在牀上只是笑,一句話也不說。雨寒對劉玉蘭動了真情,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可看見他那滑稽的表情,除了笑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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