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望着我,臉異樣地雪白,“難道,他們比公公我更重要麼?”
我心慌地喊“不,你們不能比,也不用比,都是小寶不好,是我太貪心,我哪個也舍不下,是我害了大家!”對,要不是我,大家怎麼會踏進鬼門關。我嗚咽,痛哭,哀求。
可車依舊前行,公公還是緊抓着我不放,怕我吵得門衛生疑,甚至點了我的啞囧。
車還是出了城門,不多時,朗朗晴空裡,居然轟隆一聲雷響,大地似乎也被震地抖動起來,久久不能平息。
我眼前一黑,心筆直地沉了下去,朝着無底的深海而去。終究還是開炮了!
師傅——劉師兄——雙兒——三人的面容輪番在腦海裡閃過,然後一片虛空……
(偶絕對不是湊字數——心虛地劃小圈圈——)
也許是我死寂的表情太過糝人,海公公的表情終於垮下來了。他慌里慌張地解kai我的囧道,輕輕地拍着我的臉頰,連聲喚我:“小寶,小寶,你別嚇公公啊!”
我癱軟着,眼神空洞地盯着車頂,幾乎像死人似的。
“小沐!小沐!”海公公把駕車的沐劍聲也叫了進來。
沐劍聲探頭進來,皺着眉,頗爲苦惱道:“公公,我早說不要嚇小寶的,他不禁嚇的!”
海公公更慌了,“怎麼辦?我只是氣不過,我只是幾個月不在他身邊”,他就一個一個地招桃花。“
他又掐人中,又拍背,急得幾乎哭出來,“小寶,你清醒清醒啊,公公開玩笑的,公公不會再介意小寶還喜歡別人了,公公只要小寶開心就好,小寶,小寶!”
他狠命搖我,一時語無倫次起來。
劍聲一咬牙,又鑽回車外,揚起鞭,催馬疾弛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幾乎就快要忍不住蹦起來,替公公擦眼淚了。馬車停了。
“師弟,怎麼這麼晚,小寶呢?”是劉師兄的聲音。
“劍聲少爺,我家少爺可好?”是雙兒的聲音。
“沐小公爺,小寶沒事吧?”是師傅的聲音。
“韋香主——韋香主——”是青木堂的衆多兄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天又何忍讓他們死去!(偶是親媽,某F再次重申!)
我骨碌爬起來,胡亂親親公公,舔去他的淚珠,嚇了他一大跳,這才掀開車簾,看也不看,朝着車下就撲下去。
衆人驚呼,幾雙手不約而同伸上來接我。還是師傅武功最高,最先搶到我,其他人也不計較,團團圍上來。這個摸摸我的頭,那個拉拉我的衣角,檢查我是否少了根頭髮,有沒有受什麼傷。
看到我腳踝上包的紗布,雙兒最先掉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責怪自己沒看好我。
師傅更是像抱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深怕碰痛我的傷骨。劉師兄雖然沒說什麼,可眼神中的憐惜心痛,一攬無疑。
海公公擦着眼淚,下了車來,也湊近我,嗔怪道:“小滑頭,嚇死公公了!”
只有沐劍聲遠遠站着,身影看上去分外單薄。
我的視線穿過衆人,凝視他,伸出手,朝着他。
他難堪地轉過頭,雙手握緊了拳頭,就要離開。
“劍聲哥哥!”我大喊。
他呆住了。
海公公似乎怕又惹我傷心,居然率先躍過去,一把揪着沐劍聲,回到我跟前。
劍聲漲紅了臉,低頭也不看我。
最後還是師傅出面,溫和安撫道:“沐公子也不必自責了,你我各爲其主,就算以前你做過什麼,也是聽命行事,本怪不得你,如今令兄妹甘冒大險,救我等逃出生天,功大已於過,更何況,令妹已經解釋過,你現下已然不再爲朝廷辦事,小寶也願意將過往的事一筆勾銷,你就留下來吧!”
劉師兄也拍拍他的肩膀,無言地安慰他。
劍聲還是低着頭,淚卻一滴滴掉下來,良久才低不可聞地恩了一聲。
我萬分高興地揮舞雙手,萬歲,這下都說開了,我們就可以HAPPYEND了,接下來是不是就可以王子和王子們從此過着xing福快樂的生活了呢?
“不行!”師傅(與作者同時)說。
我哭喪臉問:“爲什麼啊?”
師傅堅定道:“天地會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看看自己的一幫兄弟,怎麼能讓師傅就這樣撒手不管呢!”
我看看跟在馬車後的青木堂衆人希冀的眼神,愁眉苦臉地望着師傅。
“等我回臺灣稟告過國姓爺,再將總舵主之位傳於可靠之人後,再來和小寶相會,怎麼樣?”師傅故意停了半晌才道。
師傅居然也會耍弄人了,我愕然,接着狂喜,什麼怎麼樣,那當然是太好了。難得一心只爲天下的師傅,竟然願意拋下天地會這個累贅,與我退隱江湖,我自然是沒意見了。
想着原著裡海外那個著名的小寶隱居地——通吃島,我即刻決定,由天津港出海,只赴海外。
師傅在港口與我分手,他要坐船去臺灣。看他遠去,我隱隱有些不安。但再一想,就算師傅真如原著裡出什麼意外,大不了我可以守在通吃島邊,等着救他。現在我是真的對金大師佩服地五體投地,無論我怎麼打岔,事情總能朝既定方向前進。(其實是偶的功勞,某F咬手帕切齒道,小王八蛋,沒良心,讓你樂,等下就收拾你!)
我包了一艘大船,儘可能購買了將來島嶼生活所要用到的東西,浩浩蕩蕩,揚帆出海,頗有當初,囧囧囧攜美出遊的風範。
遠離了海岸,遠離了追兵,眼見幸福生活可期,天罰卻在出海後不到三天降臨了。
劉師兄毒發了。
當初在紫禁城,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依舊可以忍着,甚至在神龍島上爲我熬過了那五毒大刑。
可是現在的他竟然會疼得在牀上打滾,下脣更是咬得鮮血淋漓。海公公又怕點了他的囧會激發毒xing逆流,只能讓幾個人強行按住他,將他四肢拉開,綁在牀柱上,給他口中塞上厚棉布帕,防他痛極了咬斷舌頭。
我惶惶然在牀邊轉,聽他喉嚨裡含糊地哀號,看他手腕腳踝即使墊了一層層紗布,仍被磨得殷紅一片,心中疼得,恨不得以身相代。
船早在劉師兄倒下的第一刻,已經轉向開往神龍島,可海路漫長,又豈是一時半刻能夠到達的。
沐劍聲一直也站在牀邊,不肯稍作離開。他似乎很困惑,自己爲什麼沒有跟着毒發。自從他的間諜身份被揭穿後,他變得異常自卑,從不敢主動親近我,每次看我和海公公劉師兄或是雙兒嬉鬧,他只是遠遠瞧着。我越是拉他,他越是躲得遠,若不是劉師兄這樣,他還不知道要在船艙裡把自己關多久。
重重打賞了船伕,催促他們一刻不停地劃,幸好順風順水,加上重賞之下,船伕也拼了命的劃,不消半天,神龍島便遙遙可望。
可偏偏此時,我聽到幾聲熟悉的巨響,宛如平地生雷。是炮聲,這麼響,斷不是尋常海盜的小火炮。果然,瞭望水手來報,前方靠近神龍島,有官兵的船隻,似乎正與島上交火。
我上甲板一看,那幾艘船在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顯然除了火炮,還有不少重裝齊整的兵士。
如果等他攻打完,不知要等到幾時,可現在上島,別說船上這些平民水手斷不肯答應,能不能找到蘇荃討到解藥也是個問題。
我如熱鍋上螞蟻,團團轉個不停,劉師兄那邊廂卻等不及開始了第二輪毒發的折磨。胖頭陀臨行回島前,曾好心叮囑,一但毒發,必須在第三次之前回去,不然就要落得他的下場,身體必有移位錯骨的痛苦改變,到時就算有解藥,也會留下終身遺憾。
可這第一次與第二次間隔竟不足一日,天知道下一回會不會提早來到。
不能再等了,我一咬牙,跪在海公公面前。
“小寶,你這是做什麼?”海公公慌忙扶我。
我堅決不動,低頭哀求道:“公公,小寶求你,讓小寶坐小船上島!”
海公公爲難道:“小寶,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你武功低微,這島上又亂,公公怎麼放心讓你去!還是你留下,公公去吧!”
沐劍聲插話道:“還是我去,公公您不認得人,上了島也不知道該向誰要解藥,只有我在島上呆過,還是我去!”
“沒用的,蘇荃不會把解藥給你們的,只有我去,只有我有希望從他手中拿到解藥!”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篤定蘇荃會給我的,最多他會折騰折騰我。只要我咬咬牙,忍過就好。
“少爺去哪兒,雙兒就去哪兒!”
雙兒也出來湊熱鬧。
最好海公公扭不過我,商量下來,還是讓沐劍聲留下照顧劉師兄,海公公、雙兒陪我上島。
吩咐船伕,將船轉向,駛到附近的小島暫時停下。我和公公雙兒自己駕着大船後面拖着的備用救生小船,向神龍島進發。
我們小心繞過官兵的大船,從島的北面上岸。
但見島上樹木枯焦,瓦礫遍地,到處是炮轟的遺蹟。樹林間血腥沖鼻,路上一條條都是死蛇骸骨。來到大堂之前,只見牆倒竹斷,數十座竹屋已蕩然無存。
剛要前行,突然一人從廢墟後轉出,急縱而來,我仔細一看,踏破鐵鞋無覓處,正是蘇荃。
只見他白衣處處燻黑,隱有血跡,神色有些異樣,看到我們,他一楞,但腳步絲毫不停,邊衝邊低喝:“轉頭,跟我走!”
我們互相望望,正猶疑,洪教主yin柔嬌聲從廢墟後傳來:“阿荃,阿荃!你……你到那裡去了?”呼聲中充滿着驚惶和焦慮,顯是怕蘇荃棄他而去。
但蘇荃恍若不聞。掠過我身旁時,皺眉罵了一句,“要死啊,還不走!”邊伸手抓我的,拉着我一路奔逃,海公公和雙兒自然也跟着跑起來。
我們向山下奔出數丈,只聽得洪教主又大聲叫了起來:“阿荃,阿荃!快回來!”突然有人長聲慘叫,顯是臨死前的叫聲,只不知是誰被她所殺。
洪教主大叫:“你瞧,你瞧!張淡月這老傢伙給我打死了。他一生一世都跟在我身邊,臨到老來,居然還要反我,真是糊塗透頂。阿荃,阿荃!你怎不回來?我不怪你。這件事我原諒你了。哈哈,胖頭陀,這一掌還不要了你的老命?你腦筋不靈,怎麼跟着人家,也來向我造反,這可不是死了麼?哈哈。”
蘇荃腳步絲毫不停,抓着我的手掌內卻密密滲出冷汗,只低頭問我:“你們上島的船呢?”
我乖乖答道:“在北面沙灘的巨石後頭,蘇……大哥,劉師兄……”
蘇荃打斷我的話,“知道,算日子,該是今天,發作幾次了?解藥我帶着呢!”
我高懸的心立時回覆原位,就知道蘇荃心裡頭是有劉師兄的,他必不會讓劉師兄吃苦。
我匆匆答了兩次,擡頭卻見船已在望了。
猛聽得洪教主叫道:“你這兩個反賊,我慢慢再收拾你們。阿荃,阿荃快回來!”聲音愈叫愈近,竟是從山上追將下來。
我回頭一看,只見洪教主披頭散髮,全無當日美貌妖嬈之姿,指甲高舉,甚至仍有血液蜿蜒滴下,宛若地獄羅剎女。
只一眨眼間,她已經疾衝過來,朝着蘇荃抓來。
蘇荃忙着護我,竟未來得及讓開,只夠偏身,就被那瘋婆娘扣住了他右臂,右手便杈在他頸中,喝道:“阿荃,你說,你還反不反?你說不反,我就饒了你。”
阿荃被抓着仍不忘使勁一把推開我,然後才緩緩道:“很久以前,我心中就在反你了。自從你逼我做你的囧囧那一天起,我就恨你入骨。你……你杈死我好了。”洪教主身上鮮血不斷的流到他頭上,臉上,而他瞪眼凝視他,竟是目不稍瞬。洪教主大叫:“叛徒,反賊!你們個個人都反我,我……我另招新人,重組神龍教!”右手運勁,蘇荃登時透不過氣來,伸出了舌頭。
我大叫一聲,要撲上去救他,卻見洪教主悶哼一聲,胸口竟透出一把尖刀。原來是海公公情急拾了把刀擲出。洪教主瘋瘋癲癲,只顧殺蘇荃,對旁人竟毫無防備。
她喉嚨咯咯幾聲,終於鬆開手,蘇荃立刻補上一掌,將她擊飛出去。洪教主身在半空,最後一口真氣也消得無影無蹤,拍噠一聲,摔在蘇荃腳邊,惡狠狠地道:“我是教主,你們……你們都該聽我……聽我的話,爲什麼……爲什麼……都反我?你們……你們都不對,只有……只有我對。我要把你們一個個都殺了,只有我一人才……才仙福永享……壽……與天……天……天……”最後這個“齊”字終於說不出口,張大了口,就此氣絕,雙目仍是大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