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謝道韞竟然和前世歷史上那個同名的才女做出了一模一樣的詩,一時間他有一種莊周曉夢的感覺。
這個世界和前世到底有什麼聯繫,這個謝道韞和自己那個世界的謝道韞又是什麼關係?
他想了一半天,頭都想大了也沒想明白怎麼回事,索性也就不想了,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至少眼前是活生生的人,何必杞人憂天。
“祖大哥,是不是我這句不太好?”見他半晌不說話,謝道韞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謝秀有些不爽,平日裡姐姐在這方面何等的自信,結果現在面對祖安卻首先懷疑自己能力,於是他開口道:“姐姐這句比我那句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謝道韞輕哼一聲:“誰和你比。”
謝秀:“……”
感覺受到了暴擊傷害,果然是親姐姐。
祖安回過神來:“道韞謙虛了,這句非常之好,正好我這裡也有首詩送給你。”
“送給我?”謝道韞臉頰微熱,心跳之餘還是充滿期待,“洗耳恭聽。”
祖安望着她那嫺靜的臉蛋,緩緩開口道:“詠絮當年,嫺花映水初驚豔;清心何處,山月當空雪照明。”
謝道韞臉蛋兒一下子就紅了,如今大家坐在湖邊,旁邊的水能映出大家的容顏,他這是在誇我驚豔麼?
還有後一句什麼意思,難道他在問我芳心何屬?
“多謝祖大哥,我去找紙筆記下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索性起身逃離現場,等回到房中之時,一顆心砰砰直跳。
拿出筆墨,平日裡她就擅長書法,如今在師父這裡練習符文,書房更上一層樓,別說是一首詩,就是一篇文章,她也能很快謄寫出來,可偏偏此時,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遲遲無法下筆。
“他怎麼能這樣,明明都是有妻子的。”謝道韞緊緊咬住紅脣,極具起伏的胸脯顯示她的心情極不平靜。
等等,楚小姐好像跟他已經和離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是單身。
只不過楚家和他關係好像還是很親密的樣子……
就在這時,筆尖的墨終於承受不住,滴到了紙上。
哎呀,煩死了!
外面謝秀目瞪口呆地望着祖安,如果不是自己姐姐,他真想豎起大拇指誇讚一句真高了。
身爲花叢老手的他,又哪裡看不出來對方這首詩的殺傷力啊,剛剛姐姐匆匆離去的腳步聲,明顯就是心亂了。
他沒好氣地說道:“祖兄,你真的沒有姐姐和妹妹什麼的麼?”
祖安搖了搖頭:“沒有,我是個孤兒。”
謝秀只能暗呼倒黴,這次虧大了。
咦,等等,他雖然沒有妹妹,但他老婆有啊,楚家大小姐是有妹妹的。
不過想到楚還招那拿着哀嚎之鞭的樣子,他一陣惡寒,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們在說什麼呢?”就在這時,謝道韞已經回來了,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還帶有一抹微不可察的紅暈而已。
“沒什麼,”祖安笑了笑,然後目光注視到她手裡的書卷,“寫好了麼,我看看。”
自來熟地從對方手裡拿過那捲白紙展開,忍不住讚歎道:“道韞你的字實在是太漂亮了。”
她的字非常娟秀,讓人光看字就知道是個溫婉嫺靜的大美人兒寫的。
高英之前的書法也算不錯了,但和她的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
“那是,我姐姐的簪花小楷在明月城可是出了名的,不少人千金相求一副墨寶呢。”謝秀得意地炫耀道,不過剛出口就後悔了,自己嘚瑟什麼呀,將姐姐吹得越優秀,越引起某些人的覬覦之心。
“沒有那麼誇張了,很多的不過是衝着討好我們爹爹去的。”謝道韞有些羞澀地說道。
“道韞謙虛了,你的才華我們都看在眼裡。”祖安笑了笑,“對了,之前不是欠了你一首曲子麼,剛剛我已經想到了一首合適的。”
“真的麼?”謝道韞又驚又喜,她本就喜愛這些,更何況上次見識了祖安的曲子風格非常特別,更是心生好奇之意。
“還能騙你不成。”祖安前世看《笑傲江湖》,對裡面的《廣陵散》分外好奇,特意在網上搜了搜,不過可惜也只是鍵盤俠地聽聽罷了,彈是沒那個能力彈的。
本來曲譜他是記不住的,但如今修爲越來越高,記憶力也越來越強大,一些以前看過的東西漸漸都能回憶起來。
接下來他將曲譜以這個世界的記錄方式告訴給了謝道韞,謝道韞心癢難耐,直接請兩人到屋中,畢竟彈琴是風雅之事,一邊吃喝一邊彈琴有傷意境。
謝秀一臉鬱悶,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銅鍋,心想我還沒吃飽呢,不過他也不敢掃姐姐的興,只能悶悶不樂地跟了上去。
謝道韞先用清水洗手,白布擦乾過後,再點燃了一壺檀香,緊接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古琴,整個過程姿勢充滿了古典與嫺靜之美。
祖安看得讚歎不已,心想這纔是真正的儀式感啊。
很快清幽的琴聲開始響起,一開始還有幾分生澀之意,但謝道韞琴技高超,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謝秀一開始還有些吊兒郎當,但很快神情就變了,最後一張嘴不知不覺張得老大。
謝道韞更是,胸脯極具起伏,顯然已經被琴中的情緒所牽引,整個人沉靜無比。
祖安反而是最平靜的一個,畢竟他前世聽過,再加上很少受到古琴曲的薰陶,也很難聽得出好與壞。
所有的注意都在對方胸前,尋思着她平日裡畫符文之時,會不會將胸放在桌上呢?不然的話未免太耗費力氣了。
一曲終了,整個房間寂靜無比,謝道韞更是呆坐在原地,半晌都沒有起身。
祖安注意到她脖頸出那淡淡的絨毛似乎都立起來了,眼中也隱隱飽含着淚光,不得不感嘆她果然是真正愛琴之人,竟然能產生如此的共鳴。
良久過後,謝道韞方纔望向他:“祖大哥,此曲可有名字?”
“此曲名爲《廣陵散》。”祖安回答完過後有些後悔,這麼好的機會該改個名字啊,比如《祖安贈道韞》,還能趁機再刷一波好感度。
“《廣陵散》……”謝道韞默默地將這個名字記下,“對了,爲何我能在此曲中感受到悲憤與殺伐之意?”
祖安一驚,心想神了,這都能感受到?
他想了想解釋說:“此曲其實講的是一個故事,上古時期有一位武士,修爲極爲高明,他有個朋友對他有大恩,那個朋友被政敵陷害,數次來找那位武士,雖然從未開口,但是那武士明白對方的心思。可他始終沒有答應,一直侍奉年老的母親。直到三年過後,母親過世,他方纔找到他那位朋友,答應爲其報仇。”
“於是他一人一劍,孤身殺進那政敵的府邸,在重重侍衛的保護下刺死那政敵,可惜他已經被後續趕來的士兵團團圍住,那武士自知必死,於是揮劍自盡,擔心死後被人認出身份,連累到家中姐姐,自盡前特意用匕首劃花了容貌。”
“可是後來她姐姐主動來替他收屍,哀哭着自己知道他的一片苦心,可是又怎能讓他的名字不爲人所知……”
聽完這個故事,謝道韞早已淚流滿面,謝秀眼睛也紅紅的,爲了避免人氣落淚,他急忙說道:“真乃英雄也,一直侍奉完母親後方纔去行刺,此乃孝;爲了朋友豁出性命,此乃義也。”
“我更感嘆他們的姐弟情誼,”謝道韞幽幽嘆了一口氣,“那武士爲了不連累姐姐自盡前毀容,姐姐又爲了他的名聲選擇不要性命,真是想想都佩服。”
謝秀同樣拍案而起:“此等英雄豪傑真是讓人神往!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
他還沒說完便被謝道韞打斷:“我寧願你平日裡當個花花公子,也不想你像他一樣。”
謝秀訕訕一笑:“我也就是嘴上說說,我是那樣的人麼?”
是張家姑娘腰不細了還是王家小姐奈子不香了?
這種事情神往歸神往,自己瘋了麼也去幹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