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面具下的面孔(上)

“滾開!都給我滾開,你們這些骯髒醜陋的東西!”

一個身體嬌小瘦弱的小男孩在古堡悠長寂靜的似乎看不到盡頭的通道中奔跑着,他不斷大聲叫喊着,似乎是想要喝退那些在通道陰暗角落等待着新鮮血肉到來的貪婪亡靈,但他得到的結果,卻只是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聲和自己在通道中的淒涼迴音。

作爲生者的他,體內的生機在充滿死氣的環境中,就像夏日夜晚裡街邊不斷吸引飛蛾的燈光,異常醒目,不斷吸引着古堡中那些爲血肉而瘋狂的亡靈們的注意。

“活人……活人……我聞到了新鮮的血肉,它是我的,那是我的……”

“血肉……孩子的味道……嬌嫩的皮肉……富含着生命的靈魂……”

“純淨……的味道……血的氣息……”

他累了,疲倦了。身後的追擊的亡靈不斷地折磨着他的緊張的神經,迫使着自己不斷向前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死寂無人的通道中跑了多久,是一分鐘,是十分鐘,還是一小時,這已經不重要了。緊張,高強度地連續奔跑已經讓這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原本就不多的體力到了盡頭,無力在支持這種高強度的奔跑了。

只見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氣喘吁吁的扶着冰冷的牆壁,抓緊這短暫的停留來恢復自己的體力。因爲他深深的明白這裡沒有任何的仁慈可言,身後的那羣對血肉異常渴望的亡靈可不會因爲自己只是一個孩子而就此收手,所以每一次的停留都會讓自己離死亡的距離不斷縮近。因此,他在儘可能的縮短自己停下來休息的時間的同時,他也必須在短暫的時間內恢復自必要的體力。

“咳咳——”沉重的喘氣聲在通道中響起,在幾聲劇烈乾咳中,汗流浹背的他依靠着牆壁緊閉的雙眼,平息着自己因奔跑而劇烈跳動的心臟。

突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流從指尖涌入體內,讓正在閉目調息的男孩猛地打了一個冷顫,睜開眼睛,一幕令他恐懼的畫面出現在他的面前。

白色,一片雪白!這幽靜黑暗的通道中似乎有種生物在吸收着空氣中殘存的溫度,一股凌厲的寒流從漆黑中頓時釋放,在肆虐呼嘯着的氣流聲中,在地面、牆壁上凝結寒霜迅速向男孩所站的位置擴散。

男孩見到這一幕,原本因疲憊而有些放鬆的身體頓時緊繃起來,似乎腦海中回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帶着一絲恐懼大聲的喊着:“怎麼會這麼快!又是這該死的冰霜,這羣陰魂不散的東西……”

這一路,他與亡靈有着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接觸,在結合自己腦海中神話傳說,逐漸對自己產生致命威脅,在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種族有了一定的瞭解。

亡靈,生者死前對現世的留戀以及深重的冤念無法化解而產生的特殊生命,一般大多以常見的骷髏、殭屍(非喪屍)以及幽魂爲主。而亡

靈對生者態度上都十分惡劣,或許是因爲曾經身爲生者的緣故,所以一般亡靈都對生者抱有憎恨,對血肉有着莫名的執着。它們是死者可以存在於世間的特殊形式,匯聚着大量的死氣。也因此,每當其在某地出現,必會留下一片象徵着冥土死寂覆蓋着冰霜的凍土。

他大喊着想快速的離開這裡,但卻發現扶在牆壁上右手卻因爲這股寒氣死死粘在牆壁上,讓他無法離開。

“該死——”

冰霜擴散的速度非常快,在男孩想離開之際,便已達他的腳下。刺骨的寒氣已經讓他雙腳上寒毛乍起,而在風中傳來的惡臭和血腥氣味,頓時讓他在調息下平靜地心再度忐忑不安的跳動起來了。

“不,我不能死在這裡……”聽着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聲,他稚嫩的面孔浮現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猙獰,他緊咬着牙關,在一聲肌肉撕裂聲中,硬生生的將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的手掌扯了下來。

“啊——”一抹血紅染紅那雙堅定執着的雙眼,在雪白的冰霜上留下了一串帶血的腳印,但隨後這腳印便覆蓋在冰晶之下,在昏暗的光線顯現一羣漂浮不定、動作緩慢的陰影。

“血……”冰冷刺骨的寒氣在鮮血上凝聚,吸收着那殘存的體溫,一個個肢體殘碎的身影出現在男孩剛剛所站立的位置。那是亡靈的身影,它們在這裡聚集,被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味所吸引。飢餓,任何事物都無法填滿它們對血肉的渴望。它們早已腐爛見骨的肢體在昏暗中揮舞,在這死氣所匯聚之地留下自己的對生命的渴望。

男孩用身上的一塊布料簡單的包紮着傷口,他忍受着這十指連心般的痛楚,大步的向前奔跑,身後咯吱作響的骨骼碰撞聲刺激着他的神經,讓時刻感受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他不敢回頭看,生怕自己會因爲死亡的恐懼,而放下生的勇氣。

鮮血在他的足下留下了一條醒目的痕跡,吸引着亡靈們的注意。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腳步開始變得緩慢了,他心裡明白這是大量失血的結果,自己若不停下了遲早會因爲失血而死去。但這又怎樣,面對被身後的這羣嗜血兇靈活活咬死,他情願自己這樣毫無痛苦的死去。

死亡的腳步比他想象的要走的快,在他路過一個轉角後,自己便因爲失血而昏倒在牆邊。恍然間,他似乎看到了無數個披頭散髮、渾身是血的人對自己大喊叫。

“呵呵,死吧,都去死吧!莫迪,你和與你一起來到這裡的那個狂妄的年輕人一樣都該死!”

“別走,別走……帶我們一起走……你和我們一樣,都是貴族……呵呵,你走不了的,你走不了的,你和我們一起永遠的留在這裡!永遠,永遠……”

……

“不——”冰冷的寒風在他身上拂過,讓已經陷入昏睡中的他再度清醒,但此已經晚了,在他昏睡的這段

時間裡,亡靈已經順着血跡和生氣追上了他,並將他團團圍住。猙獰的面孔在他逐漸暗淡的瞳孔中,展現着它們嗜血的一面。

白森森,佈滿傷痕的指骨在早已凝爲冰晶的血水上滑動着,留下一道道烏黑散發着死氣的劃痕。冰晶下的血肉觸動着它們在千年歲月中泯滅了理智的靈魂,它們張開着似乎是被鮮血所染紅的牙齒,在殘留着血肉的地面上啃食着,牙齒在堅硬似鐵的冰晶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

“咔嚓……”亡靈在這裡肆意的狂歡着,骨架中燃燒的靈魂之火在男孩對死亡的恐懼情緒中劇烈跳動着。它們能從這恐懼中獲取愉悅,它們向他伸出了白森森的骨爪。但就在這一刻一股龐大到極致、足以擊潰死氣的生機從它們身後突然出現,以如山洪爆發般凌厲之勢頃刻間淹沒了它們殘破的身軀。

“噪咕——”

死氣是亡者所具有的獨有氣息,其中所蘊含的腐朽力量對生者有着莫大傷害,可以說處在死氣環境中的生靈時刻都會流逝大量的生命力,加速其死亡的過程。但相對的,作爲死亡代表的亡靈生物,它們在對生機的渴望的同時也懼怕着生機的本身。一旦一股的龐大生命力出現在它們周圍,那死氣所凝聚成的身軀就會被生機中和,亡靈重要的靈魂之火也會在這下受到無法癒合的創傷,更有甚者會在這生機中湮滅。

只見籠罩在這龐大生機的亡靈們根本無法動彈,甚至連慘叫聲都無法發出,就被生機泯滅了靈魂之火。而那在千年歲月下都不曾磨滅的軀體在這生機下頃刻間就被瓦解,化爲死氣到處遁逃,但這龐大生命力籠罩下根本無處遁形,只能蜷縮在生機之中,慢慢地被生機所磨滅。

“不錯,小小年紀就知道取捨之道,比我當年強多了,是塊修道的料!可惜他並不是純粹的華夏血脈,不能繼承老道我的道統啊!”一個身穿邋遢道袍、面容被一層霧氣所籠罩的老道士在亡靈消滅後,便憑空出現在男孩面前,而從其頭頂上方久聚不散的凝爲實質般的氣血可以看得出,此人便是以龐大生機磨滅這羣亡靈的人。

“算了,看着你堅韌的性子,老道我就幫你一把……”

這老道看着莫迪奄奄一息的樣子,眉頭一緊,大手一揮,頓時男孩全身便被一股柔和的光芒所覆蓋起來,而身上的傷也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癒合。

“不用裝了,老道我還沒有老到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來,起來吧!”

“道長!我……”莫迪猛地睜開了,似乎是因爲被老道說破後感到了一絲尷尬,原本因大量失血而變得異常蒼白的面頰竟突顯出一絲紅暈。他注視這老道,欲要表達着自己感激之情時,卻被老道冷漠的聲音,立刻打斷。

“不用急得感謝老道我,我並不是專門爲了你纔出手的!這些以生者爲血食的亡魂,只要是修士都出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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