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污濁的瘴氣中傳來深邃迷離的腳步聲,兩個互相攙扶着身影在瘴氣中隱約浮現。
瘴氣中游離的亡魂們積聚在他們的身影旁,殘存在靈魂深處生前零星的記憶,就像由蜜糖化作的毒藥,滋生着痛苦。亡者對生者的羨慕,逐漸轉變成的仇恨磨滅了它們靈魂最後的理性,對生氣的敏銳,讓它們就像聞到血腥的鯊魚,齊聚在任何一個闖入者的身邊,貪婪掠奪着闖入者的精氣神。
但這些亡靈們的憎恨卻沒能阻擋這兩個身影前進的腳步,每當這些形態恐怖的怨恨聚合體來到他們身旁幾米處時,都會被一道憑空出現佈滿符文的屏障彈開,這種突然產生的力道甚至足以讓這些由魔氣滋潤了千年的鬼物身形俱滅,永遠消失於這個世界之上。
蘇宣攙扶着已經奄奄一息的老克斯特,走在這瀰漫着腥臭的瘴氣之中,隨着他不斷地深入,瀰漫着他們身體周圍那令人窒息的瘴氣竟開始退去,淡淡的腥臭中忽然傳來一絲芳香,讓他腳步就此停住。
“是這裡了嗎……”雖然蘇宣展開的心靈領域無法達到如同琴師莫珈德這等存在言隨法出的境界,但這畢竟是邁入層次領域的雛形。在這個微小領域展開的同時,附加在上面如同蛛網般分佈的力量,就像昆蟲敏感的觸鬚,探知着這瘴氣中隱藏的危機。讓蘇宣在這瘴氣不至於迷失方向,受到一些隱藏在瘴氣中的魔物的襲擊。
前方淡淡傳來芳香與伸展開的心靈感知糾纏在一起,就像這一團雜亂線團,無法分離開,但這卻讓蘇宣感到這轉危爲安下凝聚的殺機。
蘇宣深深的看了一眼,前方迷濛蒙的景象,黝黑的瞳孔間似乎閃現一抹深紅,便將老克斯特輕輕地攙扶到通道的牆角處,並用他心靈力量以印記的形式烙印在那佈滿皺紋的額頭上,以憑此維持守護着這逐漸衰弱的生命。
“你的傷實在是太重了,靈魂已經破碎的你已經到極限了,再也無法承受我的力量了。並且下面的路已經超出這個世界容許的範圍了,你先祖遺留下來力量實在太強了,我只能讓你生命的最後減少一些痛苦,讓你的靈魂不至於像這些亡魂永遠的束縛在這黑暗的深淵中,成爲魔物眼中的犧牲品,抱歉了……”
老克斯特似乎聽到了蘇宣的話,原本被痛苦充斥的臉頰逐漸變得安詳起來了,微微睜開雙眼,渾濁的瞳孔間隱約呈現出一個看起有些瘦弱的身影……
在心靈感知的指引下,在沒有老克斯特的拖累下,蘇宣的腳步明顯加快了,很快便來到這通道的盡頭。
濃郁的芳香在鼻尖環繞,讓他恍惚間有一種來到仙境的感受,但緊握着雙拳卻證明着他並沒有因此放下警覺,感知中不斷浮現的殺
機,就像一柄高懸在他額頭上的尖刀,隨時奪取着他的生命。
“嗤——”無色的氣息就像硫酸般,透過層層防護,腐蝕着他的衣袍,一座由黑色晶體修築而成水池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
這沒有絲毫氣息的出現,蘇宣不由得臉色一變。要知道在展開領域後,蘇宣可以說對在領域之中的一切都有着絕對的掌握,任何出現在這領域中的事物,無論是活物還是死物,都會觸動這無形的心靈之力,並在他腦海中構成領域裡事物的三維圖像。但這水池的出現,無疑在他的心頭蒙上了一層詭異。
蘇宣看着水池表面不斷閃現的幽光,腦海突然浮現一種已經絕跡的石材“魂石”。
魂石,又稱爲靈魂棱柱,是由死氣和亡魂的怨恨凝聚而成的。在上古時代,只要有屍骸的地方就存在,但由於根源的誕生和秩序的建立,這種由死亡凝聚的結晶體也只有在以靈魂作爲玩物的惡魔手中才能見到。所以,當蘇宣在這水池的同時,他也十分肯定自己已經找到了當年封印的所在地。
他慢慢地向水池方向移動着步子,還沒走到水池旁,一股令人作嘔的濃烈血腥氣味撲鼻而來,微微將身體向前傾,水池中如同煉獄般的景象映入眼裡。池中不如同火舌般騰起的鮮紅**,釋放着濃烈的血腥,不斷乍現的痛苦人面嘶鳴着往日的痛苦。
“這就是李▪克斯特夫人用來洗浴的浴池嗎……”蘇宣平淡的注視着在池中不斷嬌豔美麗的面孔,突然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麼,猛地轉過身,大聲叫道:“是誰!”
“滴答,滴答……”
皓白的圓月逐漸被厚實的所遮住,暗淡的月光微微斜射入一高樓陰暗的牆角處,一個二十左右的男人微縮在牆根旁,右手緊按着自己左肩,全身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狼狽就像一隻在林間獨自舔舐着傷口的孤狼。
“咔,咔,咔嚓……”在夜晚涼風中微微搖晃的火焰,點燃了沾染着鮮血的半截香菸,濃郁的醇香中火光照亮了一張顯得有些疲憊的臉龐……
酒杯的碎片就像一柄尖刀,在他的瞳孔中不斷放大,他甚至能感受到碎片濃稠的死亡氣息。
指尖跳動,盛放在桌邊的葡萄酒瓶,就像馬戲團小丑雜耍般,輕易跳飛到半空詭異的擋在碎片面前。“啪——”光滑的酒瓶在碎片在支離破碎,血紅的**在空中散落,猶如一道阻隔着生與死的屏障。
飛散的玻璃碎片在他眼中猶如失去了一切力量的牽引,依靠着自己本身的慣性,在空中緩緩移動着。光滑的玻璃碎片在紅酒的潤滑下,發射着迷離的色彩,突然他那深藍色的瞳孔在這色彩中發現一抹殷紅。
紅色,比血還妖
豔深邃的紅色,就像源自上古凶神純淨的殺念,直指他的靈魂。
“逃吧,逃吧!約翰,在命運的裁決下你又能如何。就像你厭惡家族爲了崛起所使用的卑劣手段,厭惡流淌在自己身上的貴族血統,逃離家族,躲在世界角落中獨自品嚐着凡人生活的艱辛。但你又怎麼會明白,在享受着這所謂的自由生活,依舊在家族腐朽的身影下呢……命運就像一位傀儡大師,你以爲自己自由了,卻依舊按照着他的想法行動着!”
金黃色的烈焰在他深藍色的瞳孔中浮現,黑色的調酒服在火光中逐漸消逝,恍惚間他看到一滴如墨般幽暗的鮮血滴落在地面上,緊接着耳邊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逃吧,逃吧,這座城市的每一處都隱藏着殺機,人們逐漸壯大的七宗罪,不斷爲這血腥提供着養分。無論是那些老弱婦孺,還是這些完美的殺戮機器,都會在你疲憊之時,掠奪着你不多的時間!”
……
“哐——”忽然吹起的狂風猛地將雨棚掀起,巨大的聲響頓時將陷入回憶中的約翰驚醒,他將手中已經快燃盡的香菸按熄在鮮血中,在牆的依靠下緩緩站起。
“命運嗎,我從離開家族的那天起,我就不再相信了!”約翰從扯下了什麼,手掌打開卻是一塊有着雄鷹翱翔紋飾的銀表。他默默的看了表上的銀飾一眼,似乎決定了什麼,將這銀表丟在他剛纔所呆的牆角處,便隱入了這片黑暗中。
在他走後不久,濃烈的血腥味就像一個強烈的化學信號般,吸引了大量已經不能稱爲“人”的人形生物的注意。形如鳥獸的利爪在水泥牆面上留下一道道腥臭的血痕,彎曲的後肢讓它們在這樓道間的懸樑上靈敏的移動着,就像鬼魅穿行一般。
一隻貪婪的獵食者似乎已經無法忍受自己對血肉的貪慾,在一陣惡風下撲向了牆角邊遺留下的鮮血,強壯有力的前肢和散發着惡臭的大嘴在血泊中不斷抓咬着。而這突然動作在所有被吸引過來的怪物中引起了一場暴動,對血肉的貪婪讓它們瘋狂地擠向那一灘血跡。
但已經陷入嗜血瘋狂的它們,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它們鋒利的爪尖,那不斷跳動的銀色懷錶。
在這劇烈的碰撞中,懷錶微微開啓,滾入樓層臺階的縫隙中。在樓層間淡淡的月光中,那微微開啓的縫隙,似乎透露出一絲神秘……
“轟——”冰冷的寒風在枝頭拂過,將一片枯葉緩緩吹起。一個腳步蹣跚的男人,忽然下意識的轉過身看向了那璀璨的星空,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深藍的瞳孔中閃現出一抹耀眼的白光。
“好久沒看到,這樣的焰火了……就像童年一樣,真的好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