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宮狹窄的通道中,瀰漫着刺鼻的腥臭氣味,墨汁般濃稠的體液在蘇宣的指尖滑落,在地面上滴答作響。經過幾十天的血腥殺戮,他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瀰漫的腥臭已經無法影響他了。
身後突然傳來的清脆聲,就像一頭史前巨獸在耳邊嘆着氣,不斷刺激着他緊繃的神經。
他扔下手中的殘軀,靜靜地注視着身後的一片,但卻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切彷彿沉浸在寂靜之中。黑暗中不斷傳來的危機感,卻讓他心神不寧,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離開這個迷宮。
一張秀美的面孔在他腦海中浮現,但很快面孔逐漸被血色的河水所淹沒。
“莉莉絲——”他大聲地喊道,整條通道中迴盪着他的聲音,但一股撕裂靈魂般的疼痛充斥着腦海,染滿血腥的雙手痛苦地捂着頭,一絲暗金色的光芒在指縫間閃現,將暗淡的迷宮通道鍍上了一層金色。
在掌握真十字後,蘇宣逐漸發現自己的繼承下來的神之視野,在一定的程度下可以洞察命運,但代價卻是命運對靈魂的侵蝕。
雖然他無法徹底的洞察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命運給予的提示卻讓他明白,身處在基地的莉莉絲等人正處在兇險之中。儘管他到底是何方勢力能夠攻破基地,但朋友的安危卻讓他不得不停止前進的腳步,向基地方向趕去。
正當他準備原路返回之際,迷宮古樸的牆壁似乎擁有着生命般,能感知到他的思維,兩側的牆壁開始像肌肉一樣向中心靠攏。
看到這一幕,他暗道一聲不妙,縱起身,便向前方衝去。不料腳下的殘肢斷臂突然在再次充滿生機,腥臭的血液在碎肉間串聯着,逐漸凝固,形成一根根堅韌的藤蔓,死死地纏住他的腳踝。
“該死的!”感受周圍的空間越來越狹窄,他直接召喚朗基努斯之槍的虛影,向腳上的藤蔓斬去。但當他斬斷藤蔓時,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斬斷的藤蔓並沒有槍刃上的聖火中徹底焚化,反倒帶着聖潔的火焰掉落在地面上,魔物流淌的鮮血在這聖火下滋滋作響,但卻沒有影響到它對鮮血的渴望。大量的鮮血在流進了包裹着聖炎的組織中,爲其提供着大量的養分,最後就像一枚枚種子般重新萌發新的藤蔓。剛生長出的藤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呼吸聲一般,向他涌去,爬上他的腳踝,緊緊地纏繞着他的身體,在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長槍呼嘯的揮舞聲逐漸在不斷狹窄的通道中,漸漸低沉下來,無數藤蔓將他的下身包裹住,幾根藤條順着腰直接纏上了他的手臂。他掙扎着,耀眼的聖火灼燒着身上的藤蔓,但起到的作用卻微乎其微,耀眼的火光只是在表面留下了淡淡的灼痕罷了。
經過魔怪體內充滿慾望的鮮血浸泡後,藤蔓似乎產生了質的突變,原本佈滿褶皺的墨綠色的表面開始變得異常光滑,淡淡的紫色光暈,讓人感到一種妖豔的魅惑。
魔血中龐大的生機,讓它擁有了足以讓任何人都爲之驚歎的適應力。隨着聖火的灼燒,藤蔓開始適應這股力量,留下的傷痕也越來越少。
儘管體內的信仰之力在某方面強化了他的體魄,使他擁有了千鈞之力,但在這魔化藤蔓的纏繞下,他的肢體開始變
得沉重。他劇烈的掙扎着,似乎想利用手中的槍刃劃開身上的藤蔓,可惜纏繞在手上的藤蔓似乎能夠吸收神秘力量,很快虛影被消失了。
我一定會趕回去!
周圍活化了的牆壁向藤蔓聚集處擠壓,就像一個巨大的胃,牆面如同肌肉般柔軟,將通道中的一切包裹住,融進其中。
在繁茂的藤蔓下,暗金色的瞳孔默默地注視着前方,兩側的牆壁漸漸互相融合,那道最後消失在他的眼前,隨後到來的便是一片漆黑,還有那淡淡的危機……
“滴——”,暴熊依靠着一處斷壁上,金色的血液從他的右臂的縫合處緩緩流去,順着他的佈滿老繭的手指,滴落在地面上,散發着淡淡的神之氣息。他死死地盯着,站在他身前的男子,警惕着男子的一舉一動。
“神嗎?”男子低着頭,看着自己胸甲的槍孔,似乎產生了一些疑問。他緩緩的將頭盔拿下,露出了一張平凡卻充滿着妖邪氣息的面孔,飄落的長髮似乎在諷刺着什麼。
“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猶太?”
看到這張臉,暴熊第一次無法平靜下來,他無法相信一個在神話中就已經死去的人,會站在自己的眼前,並與自己戰鬥。
“爲什麼不可能,凡人對我的崇拜,對我的厭惡,都將寄予着我不朽。就像你的右臂一樣,縱使其魂已消,但千萬年依舊擁有着那神性的不朽!”這個男人應該說是猶太了,他沒有了先前如同兇獸的暴虐氣息,反倒像一個知識淵博的學者樣,慢慢的走到暴熊身邊,但卻給人一種身處兩個時空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他的言語下,暴熊等人如同陷入一張巨大的蛛網當中,等待着死亡。
“呵呵,凡人到底還是愚昧!經過了千年的歲月,依舊是那般自以爲是,只是認爲一切被他們所掌握!”他似乎回憶起一些記憶,墨紅的淚水在面頰上,劃過兩道殷紅的淚痕。忽然他的視線看向了遙遠的天際間,腳下的一塊石子飛到手中,在一股超凡的力量下衝向了遠方。
緊接着一道火光在天際間轉瞬而逝,只留下淡淡的黑煙證明着它曾經的存在。
“你到底做了什麼?他們這是一羣無知的凡人罷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做?”莉莉絲帶着怒氣,大聲地喊道。
原來一架運輸機從遠方飛往此地,但卻被猶太的擊毀在空中
猶太看了莉莉絲一眼,卻沒有說什麼。
他將依靠在殘壁旁的暴熊,輕輕的提了起來,向大門方向走去。在無法使用右臂的情況下,暴熊根本無法反抗他的意志,只能任其擺佈。
“當我第一天遇到他的時候,我看着他純淨的瞳孔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從何處而來。你來自不朽之界,我根本不配談論、差遣你那位的聖名。”
猶太在地面上行走着,原本碎裂的地面在他的腳步下,紛紛恢復原狀,身後倒塌的建築在一塊塊岩石下,重新建起。
“但他卻對我說道:離開衆人的身邊,我將把天國的奧秘告訴你。你可能會因此進入天國,但是你將會極其傷心。別人將會取代你的使徒職分,爲了十二使徒的神聖完整。”
莉莉絲擡起手中的阻擊槍
,不斷向靠近的猶太射擊,但子彈在接近其五米的範圍內生生定在半空。
“於是我問他:告訴我這些事什麼時候發生?這個世代的黎明大日何時到來?但他卻離開了我,留下了我困惑!”
猶太輕輕地用手指觸碰了凝固在半空中的子彈,子彈便從空中掉落,在地面叮叮作響。他的瞳孔開始浮現出星空,無盡的星辰在幽暗的瞳孔中緩慢的旋轉,形成一個個獨立的星河。
“一日,我向他詢問自己看到的異象。他告訴我,那裡將會爲聖潔之人保存,沒有日月,卻能夠與聖天使相伴。我疑惑,他說:你將成爲那第13個,並且你將被世人詛咒,但你終將回來統治他們。在末日後的日子裡,他們將詛咒你直到聖潔時代的產生。”
圍繞在鋼鐵大門的法陣無法阻擋他的腳步,他隨意的走入。刻印在地面上的符文似乎見到了他們的君主,在猶太的腳下顯現出它們的本體,一個個奇異的符文跟隨着他的行跡,在他的耳邊述說着世界的奧秘。
“至此,我的手接過了罪惡的金錢,貪婪佔據了我的心靈。曾經的聖潔化作了罪惡,睿智將會被與愚昧所掩蓋。凡人們的咒罵聲在我的耳邊迴盪着,我的軀體在烈日下暴曬,烏鴉在枝頭輕啄着絞索。我的屍體在地面上腐爛,我的血已經流乾,在乾枯的大地留下一片血紅!”
這時天空開始下起了大雨,密集的雨水清洗着他的鎧甲,浸溼了莉莉絲的衣袍。
不知何時,莉莉絲被有一股刻骨銘心的悲傷觸傷心靈,苦澀的淚水混雜着雨水,在她的俏臉上緩緩滑過。
“你爲什麼要流淚,爲什麼要悲傷!這個世界不是很美好嗎,無論是凡間平平淡淡的凡人,還是站在‘理’中高高俯視衆生的神氏,都能夠找到自己的價值。就像我一樣,在世人的辱罵聲中,沐浴着聖潔的聖光。”
猶太帶着微笑,用鋼鐵大手輕輕地擦着她的臉頰,冰冷的指尖卻在雪白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的悽美。
我……
莉莉絲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她卻無法說出口,就像個木偶般靜靜地呆在他的面前,任其擺弄。她的目光透過雨幕,注視着猶太幽暗的瞳孔,似乎感覺到那持續了千年的悲痛,無數人的咒罵聲彷彿穿越了時空,衝擊着她的心靈。
暴熊艱難的擡起了頭,用充滿着擔憂的目光看了莉莉絲一眼,便陷入的無盡的黑暗之中。
猶太看着手中陷入沉睡的暴熊,甩到了一旁,邁着沉重的腳步來到了大門前,觸摸着上面的斑斑血跡。
“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傭兵組織中,竟還存在着指定封印強者的手筆!可惜這一奇蹟就要毀在我的手中,就如同審判日一樣!”蔚藍色的甲胃在空氣的摩擦中變得通紅,就像劃開天際的隕星,重重的砸向大門。
但卻沒有出現意料中的碎裂聲,鋼鐵大門在砸向之際突然打開了,濃白的氣霧從大門裡涌出,淹沒了猶太的不朽的身軀。一隻纏滿繃帶的手掌穩穩地接住了他的拳頭,在白色的氣浪中,一個平靜的聲音從大門內傳出。
“等候多時了!”
“你身上有一股讓我熟悉的氣息,但你的罪惡無法讓我饒恕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