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雪未去,新雪又添,安小舞說的對,他對沐向東何嘗不是嫉妒————
來喜的臉微微發白,身子凍得都發了麻,腿一軟,一個踉蹌就向後倒去,卻不料身後及時出現了一人,將她扶住。
她回過頭來,正好對上李安遠略略擔憂的眼,心下一怔,撐着身子推開了他。
“我今天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來這裡找你,你跟安小舞也倒真配,夫唱婦隨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來喜的臉上出現了微微諷刺的笑意,“啊,這麼說來你們還得感謝我呢,如果沒有我,你們又怎麼能走到一起?”
李安遠的臉色變了變,抖着脣,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說,“這麼大的雪,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來喜錚錚出聲,“你的恩惠我受不起。”
“李安遠,這沐少還在巡捕房吧,看着季明珠這麼可憐,不如讓他們見上一見,否則日後可是再也見不了了。”安小舞媚笑地走到李安遠的身旁,挑釁地看着她。
來喜的眼驀地閃現了冷意,看着安小舞,一字一句地道出話來,“我季明珠再怎麼不濟,知恩圖報的道理可還是懂得,可當初怎麼就瞎了眼從路邊撿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認識你們兩個真的是我最大的錯誤,我還真是傻,妄想着你們會念舊日的情意,如今我算是看得清楚了,人和人還可以有情理講,人和畜生,根本就溝通不了。”
“你……”安小舞氣得臉都發了白,看着季明珠,咬了咬牙,“你就得意着,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這沐向東只是第一個,第二個就是季衍,季明珠,他日 你沒了靠山,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得意,到時候你別來求我。”
“求你?”來喜冷哼一聲,“安小舞,你真真以爲我是怕了你不成,你真真以爲我能在仙樂斯走到今天,全部是我的運氣?我告訴你,這季衍和沐向東,打我在仙樂斯,一路護我周全,對我來說無尚珍貴,他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兩個。”
李安遠啞了聲,也出了聲,“都不要再說了。”
來喜也不想再跟他們多談,轉身朝外邊走去。
大雪還在繼續,那身小小的身影沒在風雪之中,身影單薄得讓人心疼,李安遠喚了跟下的兩人,出聲吩咐,“你們上前跟着,不要讓她發現,護送她安全回去。”
把事情交代完畢,他定了定神,看着這漫天的銀蒼,蕭蕭寂寥,心境無端有些滄桑的悲涼。
“怎麼,心疼她了?”安小舞冷冷的聲音在耳際響起。
李安遠並不作答,只是轉了身就要往裡屋走,她卻不依不饒,繞到李
安遠的跟前來,繼續又道,“怎麼了,被我說中了,心虛了?”
他當下也冷了眼,回道,“我有什麼好心虛的,安小舞,我不跟你爭辯是想給你臺階下,既然話說開了,我也不怕直講,下次你若是再繼續這麼針對季明珠,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客氣?”她的音忽然高了幾分,然後輕輕笑出聲來,“你這麼緊張她,這麼在乎她,可是她呢,一心一意全部都是沐向東,再者就是季衍,哪裡有你一點位置,人前說是沐向東的女人,背後又不知道跟多少人睡過,李安遠,這樣的女人,也值得你這麼在意?”
“夠了。”李安遠忽然大喝一聲,瞪着安小舞,明顯地有了怒意。
“不夠,就是不夠,就算你不想聽,我也還要說。”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安小舞直直地看着李安遠的眼睛,“你分明心裡還有她,對付沐向東,更多的原因不過是你在嫉妒,嫉妒沐向東可以在季明珠身邊,可是既然你這麼處心積慮要除掉沐向東,又爲什麼不乾脆趁着這個機會將她留在你的身邊,你跟我差得了多少,同樣都是一個得不到自己愛的人的可憐蟲而已。”
他冷冷地笑出聲來,眼睛裡閃爍着鄙夷的光芒,“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嫉妒季明珠?只是安小舞,即使你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你還是比不上季明珠,因爲你的心,遠遠要比她狠毒得多,季明珠和來喜,在我的心裡同樣重要,但是卻永遠都不會有你的位置。”
他的話很傷人,句句直指安小舞的最痛處。
“對,我就是嫉妒,我巴不得季明珠那個賤人不得好死,我巴不得她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住嘴。”李安遠低吼一聲,揚高了手就要甩下去,手掌僵在半空,看着安小舞的臉,卻是始終沒有下得了手。
“你要打我?”安小舞的眼馬上就紅了,眼淚大滴大滴地奪眶而出,“你居然要打我?因爲我說了季明珠幾句壞話,你居然要打我?李安遠,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微不足道,你就那麼狠心?”她咬着脣憤恨地看着他,“我爲你做了多少的事,你今天爬上的位置,是我跟蘇鼎睡了多少個晚上,是我上了多少個人的牀換來的,李安遠,你居然這樣對我?”
將手用力的放心,李安遠定下神來,“你若是不想讓我討厭你,以後就別再亂說話,我不打你,因爲我從沒打過女人,更多的是因爲,我不屑去打你。”
無視安小舞滿臉受傷的神色,他走進裡屋。
舊雪未去,新雪又添。
安小舞說的對,他對沐向東何嘗不是嫉妒?
“來喜……我做錯了嗎?”低低喃道,他在裡屋的沙
髮套椅上坐下,看着輝煌的滿室,眼神暗一點,再暗一點……
小六忽然就走了進來,對着李安遠點了點頭,“遠哥,外面有人想見你。”
“誰?”
“那人自稱是前趙四海的二房太太,名喚翠菊。”
李安遠怔忪了一下,斂下眉來,“快請進來。”
將客廳裡的人全部遣散下去,奉了上好的茶水,李安遠與翠菊面對着坐着。
這天氣似乎越發的冷了。
將身上的裘皮披風解了下來,翠菊端起杯子,淺嘗了一口,這才又慢慢地說出話來,“李安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幹什麼?”
李安遠半靠在沙發上,回了話,“什麼想幹什麼?”
“你爲什麼對青幫的沐少下手?”翠菊也索性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主題。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怎麼,你對沐少的事也有興趣?”挑起眉來,他沉吟了半刻,“你跟青幫素無往來,這幫派之間的鬥爭,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因爲來喜的事,他對翠菊一直有着一份格外的寬容。
那日在趙公館,雪地裡的奄奄一息,是翠菊賄賂了那幫人,免了他一死,當他在醫院裡重新醒來的時候,翠菊正在病房之中,那天她含着淚,對着他說,李安遠,不管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幫來喜報仇。
也就是憑着這份信念以及對趙四海的恨,他才一步步撐到了今天。
軍火的事,不僅是爲了離間蘇鼎和日本人,也是爲了扳倒趙四海,而翠菊也早就步了眼線在趙四海周圍,才能掌握他走私的所有證據。
“我只是不希望你越陷越深罷了,來喜的仇已經報了,你也不用再那麼執着了。”翠菊的眼突然溫柔起來,“以後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不好嗎?來喜她一直是希望所有人都安安穩穩過日子的……”
“我不可能再做回那個處處被人欺凌的李安遠了,來喜死的那天開始,我就發誓我有朝一日要爬到最高的位置,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我,傷害我想保護的人。”他的眼蹦出了堅定的光芒來,“這鬥爭的結束,我若不勝,就必亡。”
翠菊暗下神來。
“李安遠,你可認識季明珠。”淡淡吐出聲來,她看着他。
其實今天來的原因,也是因爲季明珠。
她知道季明珠是來喜,可是李安遠不知道。
之前不說,是怕李安遠壞了報仇的大計,如今大仇已報,是時候告訴他了。
可是李安遠卻陰差陽錯對沐向東下了手,事情再這麼發展下去,來喜和李安遠一定要走到互相仇恨的位置上,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