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在兩千多裡外的冀郡城,會出現蒸餾酒?!
難道在這個時代,早就出現高度酒了嗎?
不可能!過去三年間,江鴻走遍了九州,這冀州雖沒作爲他的軍事目標,可在辭別第八位主公後,也曾在這裡遊歷過半個多月。
卻從未見過蒸餾酒啊!
帶着滿肚子疑問,江鴻嚐了一口,入口辛辣,喉間頗有灼燒之感,的確是高度酒無疑。
見他這樣的表情,姚棋只以爲他也是驚訝於此酒的美味,笑道,“怎樣?此酒的確是舉世無雙吧?”
但很快,姚棋那得意的笑容,轉爲了惋惜的惆悵,“只可惜,就只剩最後這麼點了,以後若想再喝,還不知有沒有機會。”
“這的確是好酒……不知世孫殿下,是從何處得來?”
說到這酒的來歷,姚棋又是一陣嘆息,“也算是偶然。大約兩個月前,我受王爺之命,去往汕城犒軍,見一幫軍士爲搶奪此酒,喧鬧了一番。
出於好奇,我便嚐了一口,沒想到這酒濃烈至極,美味無窮!從那以後,任何酒在它面前,便是寡淡無味,可惜啊……”
汕城?兩個月前?
江鴻在心中飛速的計算着日期,兩個月前,那不就是他第一次運酒去汕城的那段時間嗎?
這酒,該不會是……
江鴻試探道,“那……殿下可曾詢問那些軍士,此酒是從何處得來?”
“他們說,是一夥來汕城賣酒的商隊,不過都是生面孔,據說是從雪風城而來……”
說到此,姚棋向他挑了挑眉,臉上那生動的表情,彷彿在說:“你懂我意思吧?”
江鴻立刻明白了兩點。
其一,姚棋讓他嘗酒,其目的便是打聽這酒的來歷。既然與他一樣來自雪風城,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其二,姚棋口中的賣酒商隊,就是江鴻。
明白了這兩點,江鴻忽然大笑了起來,“殿下,這可真是巧了。在下兩個月前,剛好運了一批新釀的酒去汕城,此酒……其實是在下帶去的。”
“當真?!”這倒是出乎姚棋的預料,忙不迭的說道,“可還有存酒?能不能給我運兩……不,四……八,八車!”
“殿下若是喜歡,多少都可以。”
“一言爲定!”姚棋欣喜若狂,看樣子也是個酒國前輩。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江鴻忽然聽到了“叮鈴鈴”的聲響。
他算是徹底被荀錢傳染,居然也能十分敏銳的聽到這孔方嚶鳴!
“殿下既然喜歡此酒,不如……將其作爲王府貢酒,每年定時採買,豈不更好?”
“貢酒?”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一拍巴掌就能決定的,姚棋認真的考慮起來。
然而僅僅在片刻之後,他便一拍巴掌,“好!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們每年運十萬斤來,若日後全府上下都認了這酒,隨時可以再增加!”
十萬斤?
按照100文一兩的價格,那就是1兩銀子一斤……
10萬兩雪花銀!
聽了江鴻的報價,姚棋想也不想,便連說了三個“值”。
這酒的確是舉世無雙,雪風城一家壟斷,而且質量也是傲世天下,這100文的定價還真不算貴。
這次冀郡沒白來!居然還談妥了一筆10萬兩銀子的大生意。
姚棋卻感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似的,非要拉着江鴻去設宴慶祝一番。
可就在這時,一個太監模樣的老人走了過來,焦急道,“世子殿下,王爺正等着江先生呢,他老人家呀,已經等得有些着急了!”
姚棋似乎纔想起來,這江鴻是被王爺召進宮來的,連忙一拍腦門,“哎喲!我這記性!子翎兄,你先去見王爺,等你出來,咱倆定要好好喝一杯!”
江鴻連聲稱是,便跟着那個老太監,快步往姚祿所在的朝殿走去。
沒多久,江鴻便來到一座雄偉闊氣的宮殿前,那太監進去稟報了一聲後,便示意江鴻入殿。
這碩大的宮殿內,就和皇宮大殿一樣,深處有一個高臺,頂端放着一隻金座,座上那人身穿金色蟒袍,頭戴冕旒冠,透過冕旒看不清面容。
如無意外,這人便是冀州王——姚祿。
江鴻雖然見過姚祿,可眼下兩人離得較遠,且有冕旒擋着,江鴻看不真切。
江鴻踏在紅毯兩邊的臣道之上,緩緩走近到臺階之下,撩衣跪倒,身子拜了下去,自始至終沒有擡頭看姚祿一眼。
剛想說開場白,卻被姚祿打斷,“擡起頭來。”
江鴻話到嘴邊卻被噎了回去,愣了數息後,仍舊低頭說道,“臣,不敢。”
在古代,朝殿禮儀是很苛刻的,官員站在臺階下方,或站或跪,都不能擡頭看君主。
有句話叫“擡首視君,有意刺王殺駕”,這便是說,擡頭看君主的話,會被懷疑是圖謀不軌。
如此,除了保證君主的安全之外,更多的則是體現君王的威嚴。
“孤命你擡起頭,看着孤。恕你無罪!”
聽他這麼說,江鴻這才擡起頭來,看着高高在上的姚祿,兩人的視線立時便交織在了一起。
時隔三個月,江鴻一眼便認出了他。
果然,就是那日跟在姚軒身旁的那個老兵。
姚祿看着這個跪拜在自己腳下的男子,冷冷的說道,“眼熟嗎?”
江鴻知道他這是要翻舊賬,趕忙說道,“王爺的天姿威容,下官今日得見,實是三生有幸!”
姚軒冷笑道,“你不記得孤?但孤可記得你吶……”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駭人的殺意,但轉瞬即逝,“罷了,日後你若轉投孤的麾下,那咱們還是一家人呢。”
他很高明的先翻出了舊賬,然後便要挖江鴻的牆角,這種恩威並施的手段,旨在逼迫江鴻,讓他不敢拒絕。
但江鴻纔不會害怕,正色道,“下官是雪風城的官,而如今雪風城已拜伏在王爺的腳下,王爺此言……倒也不錯。”
姚祿聽出了他的意思,就是說他依然是雪風城的人,言下之意便是不願轉投。
“雪風城……你家城主抗詔不遵!孤明明在詔令中寫的明明白白,要她親自前來,結果卻只派你來此。
如此不將孤放在眼裡,你說……孤該不該發兵教訓一下?”
正如江鴻所料,姚祿不打算承認,派兵半路阻截之事。
他就是想以此爲藉口,對雪風城用兵。且順便逼迫江鴻跳槽。
誰知江鴻非但沒有動搖,而且居然還笑了出來,“王爺此言差矣,雪風城……並沒有抗詔。”
在姚祿充滿疑惑的目光中,江鴻從懷中掏出了那枚雪玉扳指,直接戴在了左手拇指之上。
接着,他拱手作揖,朗聲道,“雪風城現任城主——江鴻!奉詔前來,拜見冀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