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今天有事情忙,倉促一章
夜國王宮前幾天還是一片陰雲,宮人面露悲容,現在又是一片祥和,裝飾的喜慶安詳。全是因爲失蹤多日,被認定已死的大王子夜淵鴻歸來!因此國主特意邀請夢陽所有貴族,帝都大臣,甚至皇族來參加爲大王子舉行的慶祝宴會。
畢竟現在鎮天大將軍已經是夢陽最有權利的人,每天想求見他的人足以在夜國王宮外排一溜長隊,現在不少人爭着參加這個宴會。而鎮天大將軍在夢陽這次與赤那思的大戰中是最大的功臣,高高在上的皇族也要給自己最大依仗的重臣面子!如此既能拜訪大將軍,又有機會面見一下這個傳奇性的年輕皇帝,很多人都恨不得飛到夜國王宮中。
夜淵鴻看着那些宮人緊張忙碌的準備宴會的事宜,卻感不到絲毫快樂。他心裡是不願意舉行這樣的宴會,可父親太高興了,大兒子失而復得,這比皇帝那九錫大賜都令他高興。夜淵鴻不好撫了父親心裡,只能任由着。可那種負罪感愈來愈強烈,他突然覺得自己很髒很髒,寧願繼續躺在伊寧城那片戰場中靜靜腐爛!
他眼角的肌肉抽動了下——那支斥候小隊還在暗中跟着他,不是保護他自己,而是爲了保護別人!若是自己再次陷入那種滿眼猩紅的幻象中攻擊別人,這隊斥候會毫不留情的下手絞殺他!
負罪感增強了!
兩世爲人就是這種感覺麼?他在人們心中已經死過一次,現在重生一次,徹底崩毀以前在人們心中的形象?以前的他是夜家年輕一代中的翹楚,是最強大的年輕弟子。他跟隨父親學習步戰技法,學習排兵佈陣之道,十五歲那年馬上作戰就能壓過普通武士一頭,甚至有人說他是繼父親之後,五十年來又一個領兵將才!他是宗家的驕傲!
可現在呢?這些人像躲瘟神一樣躲着他!眼中那種像是看待不詳之物一樣的亮光比赤那思人銳利的箭矢還要錐心!自己就這麼不堪?
“大王子,請讓一下!這裡要鋪上地毯的……”一名宮人輕聲喚道!
夜淵鴻猛地回過神來,看着他,微微一笑,說道:“哦,好的!”說着他往後退了幾步,讓開道來!然後眼睛盯着宮人,似乎在等着他說什麼。
那名宮人躬身道謝,低垂着頭,躲閃着夜淵鴻的目光。匆匆從他身邊跑過去,沒有多說一句話!
夜淵鴻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像一朵迅速凋零的花,只剩下滿滿的落寞。他漆黑的眼睛黯淡下來,那股弱水之濱般的悲傷讓他蕭瑟的身影有些潦倒。這個宮人他是認識的,每次他見了自己都會興奮的說:“嘿,大王子又長高了!什麼時候能教奴才騎馬啊?”這個宮人打招呼的與衆不同之處就是那聲“嘿”,聲音極響亮,像是喝飽水的戰馬打響鼻的聲音!每次他都會笑着回答說:“什麼時候你說話時候那聲‘嘿’不那麼像馬兒打響鼻了,什麼時候我就教你騎戰馬!要不然,戰馬會把你從背上顛下來,再狠狠跺一蹄子!”
這時候其他人都會哈哈大笑。這個宮人也不惱,就撓撓頭嘿嘿一笑,嘴裡嘟囔着‘大王子又拿我開玩笑’。
可現在這個宮人連那像戰馬打響鼻的招呼都不願意再給自己說麼?就那樣躲閃着他的目光,匆匆做着自己的事,眼裡滿是敬而遠之的畏懼!放眼望去,王宮中忙碌的宮人們都低着頭,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裡還站着一個尊貴無比的大王子!而夜淵鴻身邊五米處沒有一個人,彷彿一走進這個範圍就會當場暴斃般!忙碌的上百名宮人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靜的可怕!只有夜淵鴻一個人不知所措的站在中央,滿目茫然,一心傷悲。
真的,如果活過來會是這種情況,他更情願繼續是一具屍體,在伊寧城陪那些勇敢的武士們靜靜腐爛掉。
他挪動腳步走開,想離開這裡。這片地方自己分外格格不入,還不如離開的好。可腿裡似乎很沉重,像灌滿鉛,就那樣一步一步的離開。那些宮人看到他走來,紛紛避讓開來,臉上是無言的沉默之色。突然他覺得很委屈很委屈,自己真的不知道出什麼事,可這些人爲什麼都要這麼對自己?
猛地,他終於忍不住吼出來了。蒼涼的聲音像是要掙破喉嚨一樣,滿是無奈,悲傷,委屈,還有一份恨意。周圍那些宮人紛紛震顫一下,停下手中的工作,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眼裡的恐懼無以加復。待他的吼叫聲漸漸弱下去時,他過人的耳力捕捉到一些細微的聲響——是袖弩上弦時機括的嘎吱聲!暗中的斥候已經準備好隨時格殺他了!
這裡不能再待下去,他只能走,他轉過頭大步向遠處跑去,不想再和任何人說話!剩下的宮人們相互交換一個驚懼的眼神,嘴裡小聲說道:“大王子又犯病了?”
“不要胡說,那裡是犯病,這是妖魔俯身……聽說小王子前幾天差點被大王子掐死!”另一名宮人捂着嘴說道。
“原來是這樣……!”其他人紛紛附和道。他們看着夜淵鴻漸漸遠去的身影,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長舒一口氣,像送走一個兇厲的瘟神般如釋重負。
入夜。
夜國都城名爲不夜城,其宏偉之處就是在這個‘不夜’之上!雖然不夜城的建築不如帝都飄渺城那般雄奇瑰麗,可卻被裝飾的燈火紛華,奇幻美妙。每到夜晚,全城數十萬的燈籠被點亮,連夜空中的星星都看不清楚。而夜國王宮的燈火之色更甚,整個王宮像鑲嵌在夢陽廣袤大地上的夜明珠。
受邀前來參加鎮天大將軍之子夜淵鴻慶祝宴會的普通大臣貴胄們也到了一些,穿着華貴的大臣們臉上堆着或真誠或掐媚的笑抱着拳對着王宮的夜家中人道賀!畢竟他們的身份鎮天大將軍根本就不在乎,請他們來也只是做個形式,免得留下鎮天大將軍位高權重目中無人的罵名。真正值得大將軍親自招待迎接的,只有帝都大臣還有至高無上的皇族。
其實這次大將軍大張旗鼓的邀請這些人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希望夜淵鴻和夜星辰兩兄弟能接觸一下這種排場,感受下政治上的氛圍。畢竟兩兄弟將來是要從他手中接過這份能讓別人眼紅到滴血的權利,執掌夢陽最強的軍隊。在大將軍心中的計劃是讓夜星辰當夜國的國主,讓夜淵鴻繼承大將軍的位置。畢竟淵鴻更適合領兵打仗,而星辰性格可能不適合軍旅那嚴明的紀律。
可星辰是咒術師啊!大將軍心中每次想起伊寧城戰場上那個一個‘焚城’就摧毀三道盾牆的神秘紅衣咒術師,心裡就是一陣翻天覆地的驚駭。咒術師的力量根本就是違背世界觀的妖魔,大將軍毫不懷疑那個咒術師可以滅掉一個萬人軍團!到時候讓淵鴻做鎮天大將軍,讓星辰這個咒術師起威懾作用,起碼皇族不會輕易對夜國動手。
而且,萬一真的開始大戰,將軍還指望夜星辰能對抗那個神秘的猩紅色長袍男子!
現在就讓兄弟兩接觸官場這些事情,不是什麼壞事!既然生在貴胄之家,就要有面對這一切的勇氣和覺悟。這就是將軍現在所想的!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長遠。尤其是知道夢陽甚至大陸上的事情都在有人在當做棋盤暗中操縱着後,這種防患於未然的想法愈來愈明顯,畢竟他只是一個凡人,終究會慢慢衰老,而他最後能依仗的,只有星辰很淵鴻了。
輝煌的王宮正殿中,大將軍笑的很淡然,一身素袍襯得他想最耀眼的星辰。而他身邊站着略顯憔悴的夜淵鴻,只覺得他的笑很勉強,絲毫沒有這個宴會是爲他舉辦的那種喜慶感。整個人顯得與這樣的場合格格不入。
大將軍與一個個穿着華貴的帝都大臣貴族打着招呼,這些都是在帝都當官的大臣,混跡官場多年,在帝都混的生龍活虎,自然也是分外圓滑世故,不好易於。他一個一個介紹給夜淵鴻,讓他認識一下。
“這位是帝都的財務大臣,整個夢陽的黃金都要從他手中過一遍!”大將軍爽朗的說道,一邊將他指引向大殿內!
那名大腹便便的財務大臣拱着手,滿臉堆笑,說道:“大將軍神威,我不過一個守財奴,那裡能和大將軍揮斥方遒揮軍而上來的威武?人家不叫我一聲‘鐵公雞’,都謝天謝地了!”說話極隨意,卻聽的人心裡一陣舒坦。這就是爲官混跡的基本功——會說話!接着他轉頭看向夜淵鴻,眼睛瞪得老圓,說道:“虎父無犬子,大王子年紀輕輕就有大將風骨,將來天下,還是要靠你們年輕人來縱橫捭闔啊!”
夜淵鴻只是乾笑一聲,微微點頭致意——他實在不喜歡這種應酬。
“這位是新任司禮大臣,林夕皇帝的登基大典就是這位大臣主持的!”大將軍迎着一個儀態雍容的中年男子說道,“來,見過李叔叔!”說着將夜淵鴻引向來人。
這個司禮大臣拱着手說:“大王子死裡逃生,實在、可喜可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王子指不定將來還有什麼更大的機遇,將來定時夢陽又一大將才,怎麼說來着,軍皇,軍中皇帝!”說着爽朗的笑起來。
接着他湊近大將軍,說道:“大將軍還是小心爲妙,不要弄得太張揚!新皇帝之心不可揣測!我之所以能這麼快上位司禮大臣,就是因爲前任司禮大臣就先皇神羅皇帝的靈位該不該用紫鎏金燙名字爭辯了兩句,就被當場杖殺在星墜殿裡!林夕皇帝嗜殺,大將軍是帝國的砥柱,還是小心爲妙啊……現在夢陽的諸侯國也只剩下將軍的夜國了。”
大將軍心中明瞭,說道:“謝謝了,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啊!我也不過是小心翼翼爲帝國做事而已……”
司禮大臣壓低聲音說道:“陛下估計也要到了,我的馬車和陛下的坐駕腳前腳後出的飄渺城!”
大將軍只是笑了笑,將司禮大臣引大殿內看座。
他轉頭看着兒子,說道:“淵鴻,你將來是要接替我的將軍之位的,雖然你不喜歡這樣的應酬,可你將來必須獨自面對。看清楚這一個個笑臉,看清楚他們的神情,千萬不要被迷惑。因爲現在他們臉上在對你笑,在恭維,只是因爲你手中掌着權利,若是哪一天你失去了權利,他們就會立馬翻臉,且不說會不會再恭維,只要不落井下石就算萬幸!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自私的,冷酷的!但你不要忘了你也是人,就要隨時準備好各種表情,各種面具以應付各種人!你知道麼?”
夜淵鴻看着父親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默默點了點頭!他知道,父親是在爲他好!
可是總是戴着面具過活,就算身居高位,看得世間諸多繁華,可又有意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