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二皇子麾下的鬼部比這些滄海軍鷹犬戰力強一大截。”一個敦矮胖子朝一名捂着斷腿在地上掙扎的人走去,他臉上蒙着黑色面罩,渾身上下皆是黑衣,臉上只露出一雙胖的眯縫起來的眼睛。
“嗯!”瘦高個的黑衣人簡短應了一聲,蹲下身,鷹爪般的手朝一名滄海軍鷹犬喉嚨伸出,如同鐵鉗扼住了喉嚨,只見瘦高黑衣人手背上泛起幾根虯扎青筋,手間涌出大力,那人的腦袋便無力耷拉下來,一節猩紅的舌頭從齒間混着口水淌出。
胖子冷眼瞥了瘦高個一眼,桀桀笑道:“幹嘛下手這麼快的,這羣雜碎搞得少爺狼狽跳湖,這麼輕鬆就殺掉不太便宜他們?”
他臨近那名在地上匍匐着向前爬的鷹犬,眼神冰冷無情,竟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霸絕姿態。緩緩蹲下身,胖子徑直跪在那名鷹犬身前,冷笑:“有什麼遺言?”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哼,不殺了我,我遲早要殺了你!”鷹犬相當硬氣,咬牙捂住斷腿,眸子裡閃着狠戾兇光。
“就這些?”胖子側着腦袋問道,聲音戲謔冷漠。
“敢爾?”滄海軍鷹犬眼神顫抖,始終不敢相信他這五人小隊打個照面就被這兩個來路不明的黑衣人收拾乾淨。一個胖子胖的不成人樣,一個瘦的像鬼,可胖子竟身手敏捷,速度比起那些精壯軍伍都要快出一大截,憑藉兩百斤體重橫衝直撞,碰上就是斷腿折胳膊。那名不言不語的瘦高個更是個陰狠的主,下手無聲無息,一雙手和鷹爪般,即便是他們手裡精鋼鍛造的武器在那雙手下也跟紙糊的般撕成碎片。
就和撞上鬼般被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傢伙大殺一通,他們這些精銳在其面前和雛鳥般無力。
胖子隱在面罩下的臉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可他桀桀的笑聲讓人不由自主想起滿臉橫肉的凶煞。雙腿折斷的滄海軍鷹犬死命向後挪,想離這個胖子遠一點,越遠於也好。
胖子雙手合十,十指交錯握成一個碩大拳頭,面罩下發出桀桀冷笑。他就那麼跪在鷹犬身前,將拳頭高舉過頂,狠命砸下,拳風呼嘯,如同從天而降的隕石,勢大力沉的一拳徑直砸在鷹犬臉上,如同摔碎了一枚西紅柿,血漿混着白色腦漿還有零碎骨頭碎片迸濺開來,如同在地上炸開一朵花兒,死得不能再死。
矮胖身子站起來,搓着嘲諷道:“這都算什麼雜碎?連我一拳都撐不住,還敢囂張的要殺老子?”他踢了踢那具頭顱炸裂的屍體,轉頭看向瘦高黑衣人,“看到沒,對付這些傢伙,就要如此這般才入味!”
“他們沒罪,只是聽從上邊命令做事而已,不該如此!”瘦高個搖頭。
“你呀,就是心善!心善不好,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好心,連殺人都殺的這麼多愁善感,倒不如剃個光頭去做那救濟蒼生的無用和尚算了!”胖子撇嘴朝最後一名還活着的鷹犬走去。
“做和尚?佛祖恐怕不敢收我!”瘦高個不帶感情的說道。
“就剩你一人了,感覺如何?”胖子如提小雞般揪住那人頭髮,生生將之從地上拽起,手上還沾着些許血漿和腦漿,一縷紅一縷白的順着那名鷹犬頭頂流到臉上。
“啊——”竟嚇得死命尖叫,毫無死士該有的沉穩冷靜。
“嚇老子一跳,吵死了!”胖子沒有好脾氣,徑直將鉢盂大的拳頭搗進這名鷹犬嘴裡,幾顆牙齒混着鮮血落下,鷹犬的尖叫轉瞬變成哽在喉嚨裡的嗚咽。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多餘的話不要多說一個字,懂?”胖子陰沉道,他揪着鷹犬的頭髮,可憐傢伙已經被拎得頭皮都要撕裂開來。胖子如玩弄玩偶般晃動手臂,鷹犬的身子軟綿綿懸在空中,胳膊腿無力耷拉着。
“尚吉城裡你們滄海軍有多少人?”
“一百……一百整!”鷹犬嗚咽道。
“爲何進駐尚吉城?”
“不清楚,聽命上級,別的都不知道!”
胖子眼神一凜,眼睛眯起,冷笑道:“撒謊!”說着空出來的一隻手抓住鷹犬一條手臂,輕描淡寫一扭,骨節錯位的脆響,痛徹心扉。
這還沒完,胖子將其小臂弄脫臼後,攥住那無力耷拉着的手腕,猛力一彎,手腕折斷,接着將手腕向後一推,如同牙撕甘蔗皮般,斷掉的骨茬刺穿了手腕皮肉,血淋淋暴露在外,鮮血橫飛。
鷹犬終於忍不住,放聲嚎叫,胖子一個上勾拳砸去,鷹犬上頜下頜猛地咬合在一起,一截血淋淋的舌頭墜落在地。
“哎呦我的乖乖,這一拳太冒失,這下這傢伙說不成話了!”胖子追悔莫及的哀怨道。
外人看來,這胖子率真坦誠的可愛,可聽在這名滄海軍鷹犬耳裡卻是另一番滋味。他含含混混倒弄着半截舌頭說道:“別……別殺我,還能……還能說話……還能說!”
“兄弟你可真逗,嚇得老子差點手一抖就把你甩牆上去!”胖子撫着厚實胸脯爲自己壓壓驚,“那就老實說唄,你們這一百名鷹犬在尚吉城是幹嘛的?說實話不吃苦,說實話有糖吃!”
“大將軍要讓少將軍娶到出逃的寧正公主,派我們牽制住二皇子帶來的鬼部斥候!”
“啥?”胖子這下真的手抖了,那名可憐滄海軍鷹犬徑直摔落在地。
“讓李球兒要取寧正小姐?誰他娘出的主意?寧小姐只能是我家少爺的,他李球兒算啥球玩意?”胖子氣急敗壞道。
“所言屬實,絕無虛言,能否……能否放過一條命,壯實可折斷我全部手足,保證不會尋仇抱負!”被拾掇慘的鷹犬跪起來,仰頭一臉期冀的看着這力大無比的胖子,指望能看到一線光明。
“放你一條命?放你孃的屁!”胖子破口大罵,身子前傾,一腳飛起,狠狠踹在其胸口,當直胸口便塌陷下去,倒飛老遠撞在一堵牆上,沒了生氣。
瘦高的沉默蒙面人輕聲道:“收拾乾淨了,走吧!”
胖子蹲下身,眼神陰翳,“這麼殺下去不是個辦法,殺了二皇子手下幾個鬼部,一紙詔命下去又能調出成百斥候,殺李球兒手下的鷹犬,他老爹隨便一開口,又給送來一堆蒼蠅,就靠咱哥兩,殺不完啊殺不完,這麼殺下去治標不治本,還遲早會敗露身份!”
“殺二皇子,殺李輕裘,實在不行殺二皇子他爹,殺李輕裘他爹!”寡言的瘦高漢子悶聲悶氣道,語調平緩像在說今天晚飯鹽加多了般輕描淡寫。
胖子一拳砸在掌心,似笑非笑道:“小六子呀,哥一直覺得自個是個二貨,你小子犯起二來咋比哥還沒得治?殺二皇子他爹,那是誰?當今梵陽皇帝,和咱夢陽皇帝旗鼓相當的帝王,怎可能被咱說殺就殺?不說殺皇帝殺滄海軍都統,就是能殺個皇子殺個李球兒,咱哥兩都得收拾細軟跑路……想殺是一回事,能不能殺掉又是另外一回事……可話說回來,真要殺皇子殺李輕裘,想想就有點小激動,肯定比殺這些皮皮蝦來勁。”
寡言的木訥瘦高漢子嘿嘿傻笑。
可胖子清楚這個向來有自個心思的傻弟弟,若是真說要去殺皇帝,他肯定會衝在自己前面。瘦高漢子嘿嘿傻笑,胖子卻沒笑。
“這一地零碎該怎麼處理呢,真是頭疼的問題,附近都沒有個水塘小湖什麼的?我就喜歡把屍體沉在水裡,泡的發脹發白,脹得和老子身上這兩百斤膘一樣,看誰以後還敢說老子是死胖子?”
“死胖子!”瘦高漢子冷不丁蹦躂出這三個字。
胖子咧着嘴說道:“喂喂喂,小六子你這麼拆哥臺就忒不厚道了,還能愉快的作兄弟不?”
“能!”
胖子沒了脾氣。
“那就這麼丟這裡算了,反正遲早會被發現,就這麼晾着去!總這麼和小的較勁太不像話,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二皇子或是李輕裘,挑一隻大的去獵!”胖子縱身一躍,沉重身子竟輕盈如燕子,飄然落在小巷牆頭,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爲一體。
瘦高漢子卻是徑直朝巷頭衝去,像一頭髮怒公牛,徑直撞塌了一堵厚實牆壁,接着不緊不慢得離開這殺戮之地。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這兩兄弟着實是怪胎,胖子身手敏捷行動迅速,瘦子卻是勢大力沉,蠻力驚人。可脫下這一身黑衣,兩人又都是那丟人羣裡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是小人物,卻又總想着殺個大將軍,殺個皇帝……小人物也有大夢想?有,還是頂了天的大!
於此同時,夜幕中有孤身一騎縱馬狂奔向這座天下奢華第一名城。
馬背上是白眉白髮面淨無須的蒼老男子,飄揚在馬背後的大麾獵獵作響,在進入城門那一瞬,身形被城頭火光照亮,大麾下一襲大紅蟒袍一閃而過。
帝都皇城五千宦官之首,御前總管大太監,二十年前出手爲茗禪皇帝屠戮一衆元老重臣的郭阿蒙進入尚吉城。
二十年再未出手過的重權巨宦,忠心耿耿服侍帝王側,操持皇甫家家務事兢兢業業,十年一代人,如今梵陽還有幾人知道這宦官之首的大太監有多可怕?
一襲大紅蟒袍子,莫不是要再猩紅疊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