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漢王府後,左右建有鐘樓和鼓樓,前方就是雄偉壯觀的漢王殿,氣象萬千的坐落在漢王府正中心處。在滿鋪灰磚地面的廣場中,用大石板在大殿前鋪出一條大道,直抵殿門。
漢王殿乃是漢王府內最宏偉的建築物,開闊十二間,進深十五間。最使人歎爲觀止是殿頂採單檐四坡式,斗拱出檐四層,構造簡單中見覆雜,實是美感和力學的結合,可見當年楊諒爲漢王府耗費了不少心思。
寬闊的殿堂在北端設六張主席,能坐入這六席者都王氏的人,東、西、南三邊則是客座,一切井然有序。
此時大殿雖坐滿人,但因爲有王隆、楊素和宇文化及這三個重量級人物的存在,人人莊重自持,不敢喧譁,氣氛剋制嚴肅。
北邊主家席位上坐着的都是王氏的人,東邊席位則是楊素和其麾下大將,以及心腹護衛高手,而西邊則是宇文化及和他麾下將官與護衛高手,南邊則是太原城本地的官員和貴族。
雖然楊素和宇文述明爭暗鬥已經非常厲害,楊素和宇文化及此時也狠不得對方去死,但表面上兩人依然是談笑風生。
只是宇文化及不論身份地位,還是官職輩分比楊素都相差不少,按理說沒有資格與其並列同席,但因爲他代表着宇文門閥,王氏這樣安排倒也說得過去。
在王隆領頭下,向楊素祝酒三通,令大殿的氣氛登時熱烈起來。
百多名歌舞伎在太原名伎王盈盈的率領下從兩側的後殿門彩蝶般飄出來,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
伴舞中的王盈盈份外迷人,在衆多歌舞伎的襯托下,尤能顯得她出衆的曼妙姿態。衆女和唱下,她輕歌曼舞,聲音甜美,雖及不上京城名妓的風姿,亦另有一番動人的韻味,難怪能成爲太原最紅的名伎。
只見裙裾翻滾,長袖飄蕩,王盈盈婉轉動人的歌聲,能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的豔色舞姿,連楊素暫時也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此時只聽王盈盈領唱道:“花萼樓前雨露新,太原城裡太平人。龍銜火樹千重焰,雞踏蓮花萬歲春。王宮三五戲春臺,行雨流風莫妒來。州北燈輪千影樹,東華金闕萬重開。”
楊素一聽,臉色一變,這首詩詞用詞有些大膽啊!但他也沒有多想。
一曲既罷,燈火倏暗,忽然衆女手上變戲法般多出一盞彩燈,霞光耀射中百燈齊舞,在大殿的空間變化出千萬種由燈火舞動軌跡所編織出的圖案,人人看得目不暇給,歎爲觀止。
當殿內燈火重明時,衆舞伎已從來路退出殿外。
此時有侍女流水般把佳餚美饌奉上席來,又是另一番的熱鬧。
輪到楊素向王隆祝酒,又掀起一派賓主盡歡的融洽氣氛。
酒過三巡後,三百名雄糾糾身披戰甲的禁軍衛士,從正殿門操入,排成各種陣勢,分持刀搶劍盾,表演一場充力學美感的“兵陣”,這是自秦漢以來,凡大軍勝利之後慶宴之上必有表演內容。比剛纔旖豔的舞伎,又是另一番充滿陽剛味道,同樣扣人心絃。
“兵舞”既罷,宇文化及帶領麾下將官向向王隆祝酒,又是一番熱鬧。
待幷州貴族和官員成羣上前給王隆、楊素和宇文化及祝酒之後,宇文化及突然站起來朗聲道:“楊大帥率領大軍一路北上,接連勝利殺得叛賊高潁節節敗退。我宇文化及從幽州出奇兵在王氏大力配合下,拿下太原城。我與楊大帥功勞誰更大自然由陛下說了算。”
楊素雖然對宇文化及這個晚輩的爲人早有耳聞,但此時聽了宇文化及如此大言不慚的話語,依然氣的眉心突突直跳,還好他城府夠深,再加上他如今並不稀罕軍功,所以裝作沒有聽見。
宇文化及見楊素不吭聲,越加得意,繼續大聲說道:“今晚際此盛會,依我大隋傳統,武試當不可缺,本將就拋磚引玉,派出麾下親衛接受挑戰,點到即止,不論勝敗方,兩方各賞百兩黃金,以爲助興。”
大殿內立時爆起一陣彩聲。
在衆人注目下,宇文化及身後一名身形顯得有些瘦弱的青年護衛抱着一把劍長身而起,昂然來到殿前,冷冷的看着楊素一方,顯然矛頭直指楊素。
在宇文化及口中,似乎任何人都可挑戰他的這名面無表情的護衛,事實上只是楊素一方有資格和敢於出戰,或者說宇文化及此舉本身就是向楊素一方挑釁。
宇文化及三番五次挑釁,楊素心中已經動了真火,若不是他如今已經被楊廣猜忌甚深,他以平叛幷州統帥的身份將宇文化及拿下直接教訓一番也不是不可。
楊素冷哼一聲,低聲對身後一名親兵低聲說道:“杜風,你上去直接殺了他。”
名叫杜風的護衛點了點頭,立刻起身大步跨入中間空地,冷冷的看着宇文化及的那名親衛,容色平靜,一派高深莫測的從容姿態。
此時大殿靜至鴉雀無聲。
沒錯,宇文化及派出的這名親兵正是聶小雨所裝扮,杜風見聶小雨站在那裡不動,他便抱拳爲禮,道:“請不吝賜教。”
聶小雨回禮。
然後兩人往左右分開。
杜風左手握鞘平舉前方,揹着聶小雨把厚背刀從鞘內拔出,發出一下先聲奪人,震懾全場的鳴響。
兩足微分,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偉身形,確有不動如山,淵渟嶽峙的氣勢。登時惹起一陣喝彩聲,更添其威風。
聶小雨面無表情,緩緩把劍從鞘內抽出來。
殿內懂得兵器的人都瞧得直搖頭,因聶小雨這把只是普通的精鋼劍,比起杜風的厚背刀實是差遠了。
宇文化及一方的人也看得心中愕然,料不到他用的竟是這麼平凡的劍刃,恐怕擋不了杜風多少刀,便會硬給劈崩劈斷。
聶小雨卻絲毫不理別人對他長劍發出的嘆息聲,有些怪異的盯着杜風,然後以指尖掃抹劍鋒,當移至尖鋒盡處,以一種非常奇怪的聲調說道:“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