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監適時說道:“陛下聖明,一旦旱魃橫行,關中必將大旱三年,趁着旱魃尚未成型將其徹底毀去,實乃是明智之舉。”
此時,楊堅卻已經閉上眼睛,意態闌珊的道:“只是可惜了,崑崙仙師這樣的高人不好找啊……”說完就自顧自的回後殿去了。
趙樹亮是大內侍衛統領,不論是武功和官職一點都不比杜老太監低,但兩個人往外走時,趙樹亮卻是甚爲恭謹的向杜老太監說道:“杜老,陛下看起來怎麼如此失落?死了一個崑崙陰君,不是還有一個看起來更厲害的王君臨嗎?一失一得,陛下沒有損失。”
杜老太監淡淡的說道:“王君臨修煉毒術,恐怕不會長生不老之術!”
趙樹亮愣了一下,想起一些事情,低下頭不敢接話,杜老太監微微嘆息一聲,就一口喝光了茶水,離開了長門宮。
跟長生不老比起來,無聊枯燥的朝政沒有半點吸引力,楊堅以極其強大的毅力說服自己又回到御書房處理那些必須處理的朝政,從而保證這個剛剛建立還不到二十年的龐大帝國繼續保持運轉。
……
……
王君臨從皇宮裡面出來的時候,血鬃馬就掙脫了牛進達,跑着迎了上去,只留下牛進達長長的鬆了口氣,他帶着一衆侍衛在外面看着血鬃馬,爲了不這馬祖宗亂跑,特別是爲了不讓闖到皇宮裡面,可謂是將附近各種吃食賣了一個遍,讓血鬃馬一一品嚐,這才堅持到王君臨的出現。
血鬃馬越來越人性化,跑到王君臨面前,先是親暱的用腦袋拱了拱,然後便嘴裡發出‘咴咴咴……”的各種聲音,貌似是給王君臨說話。
而讓牛進達和皇宮門口一衆皇宮侍衛目瞪口呆的是,王君臨看樣子竟然全都聽得懂,將血鬃馬想要表達的意思還重複的說了出來,無非是血鬃馬埋怨王君臨把它扔下,是不是去吃香喝辣,實在是不夠意思。王君臨鄭重向它解釋不能帶着他進入皇宮的原因。血鬃馬很開心的說自己剛纔吃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最後用頭拱王君臨意思是原諒他了,讓他儘快給自己找一個寬闊地方,好讓他盡情的撒歡。
一人一馬交流的很溫馨,也很有趣,全然無視附近的人們投來的詭異目光。
一個穿着錦衣,一臉儒雅氣息的老者就站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人馬交流。王君臨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因爲這個老者他認識。
“好一匹血鬃馬,待在京城這等地方,恐怕非其所願吧!”老者一臉驚歎的看着血鬃馬,好似被其靈性所感嘆。
王君臨聞聲回頭,看到一張滿是笑容的面孔。這張面孔與他很是有些糾葛,算起來他對此人有着救命之恩。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原雍州總管,獨孤門閥三號人物獨孤陌玉。他在去年那場大戰中一度被突厥人活捉,且被突厥人利用丟失了隴西城,讓雍州戰局差點一敗塗地,可謂是丟盡了自己和獨孤門閥的臉面,但因爲他是獨孤皇后的親弟弟,獨孤門閥三號人物,所以最終也只是丟了官,被閒置在家中而已。
比起當初王君臨第一次在天水郡外官道上見到此人的意氣風發,此時的獨孤陌玉慵懶之外帶着幾分蕭索。而看見獨孤陌玉的同時,他也看見了騎着一匹溫順白馬的獨孤陌玉身後,那個騎着一匹黑馬的女子。
此女和去年王君臨在隴西城太守府中第一次見到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身穿黑色武士服,雙腿修長,身材依然勻稱得不像樣,肌膚格外白皙,一張俏麗的瓜子臉,鮮紅豐潤的小嘴,鼻樑挺拔,一對秀眉彎如細月,秀眉下是一雙冷漠的眼睛。王君臨年初時在西域假死從波多法王手中脫身,這麼長時間過去,波多法王自然早就知道了。
整個天下,王君臨是唯一個知道此女名叫劍奴,是景教尊者法王波多送給獨孤陌玉的,至於這其中隱藏的驚天秘密,王君臨只是將其牢牢記在心底,從未給任何人說過。
“見過國公!”王君臨飛快的看了劍奴一眼,上前幾步,向獨孤陌玉抱拳施禮。獨孤陌玉沒有官職,但爵位還在,而且還是開國縣公。
“秦安侯不用客氣,老夫昨日剛剛來到京城,未能參加你前些日的立府開宴,甚是遺憾啊!”獨孤陌玉表現得甚是和藹,竟然還了一個平揖。
“是晚輩禮數不當,國公來京已經一天多,晚輩未能去給國公問安。”王君臨說着話,飛身上了血鬃馬,和獨孤陌玉並列,向前慢慢行去,兩人的護衛自然而然的跟在了後面。
“聽聞陛下將東城的一座莊園賞賜給了秦安侯。”兩人隨意的聊了一會兒,獨孤陌玉突然說道。
王君臨心中一邊驚歎於對方消息的靈通,一邊說道:“得陛下看重,卻又此事。”
獨孤陌玉顯然已經知道王君臨今日在皇宮裡面發生了什麼,但卻沒有提起此事絲毫,而是說道:“這座莊園旁邊有一座小型養馬場,是太子殿下的產業,太子殿下讓老夫來說一聲,那座養馬場是太子殿下送給你的謝禮。”
王君臨當然知道在京城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養馬場有多麼的稀少,但血鬃馬的確很需要這樣的一個地方用來撒野,而且這養馬場剛好在楊堅賞賜給他的莊園旁邊,簡直方便的再不能方便了。
而且,因爲麥鐵杖的事情和今天皇宮裡面發生的事情,王君臨收下楊廣送的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若是不收下,以楊廣的多疑,恐怕反而會生出事端出來。
獨孤陌玉今日與王君臨偶遇,好像就是爲了替楊廣給王君臨送.養馬場,示意劍奴將養馬場的地契拿出來交給王君臨之後,便告辭離去。
此時已近傍晚,天空變得昏暗,王君臨想着事情,任由血鬃馬載着他往前走去,突然血鬃馬停了下來,王君臨回過神來,驀地感到有些異樣,心中莫名的一陣心驚肉跳。
“侯爺,感覺很不好,好像有什麼人窺伺我們。”這時旁邊牛進達凝神答道,衆護衛一聽便抽出了兵器。
“後退!”王君臨輕聲喝道。
血鬃馬剛纔自己停下,顯然也感知了某種危險,在王君臨喝道後退的同時,它猛的向後腿了四五步,而幾乎與此同時,空氣中忽地傳來一衆上過戰場的護衛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驚恐的聲音。
“守城八牛弩!”王君臨驚呼。
刺耳的破空聲剛一響起,緊接着便是轟隆一身,八牛弩.槍擦着血鬃馬的鼻尖掠過,旁邊一名護衛躲避不及,被那八牛弩.槍迎面射中,慘叫聲中,身體連同他胯下戰馬直接被射穿,弩.槍繼續向前飛,沒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保護侯爺!”牛進達大喊道,自己則勇敢的拔馬向一側弩.槍射來的方向衝去。而王君臨身邊的護衛瞬間便排成了兩道人牆,將王君臨和血鬃馬牢牢護衛在中間。
黑暗中再一次響起衆人熟悉的絞絃聲,王君臨大喊道:“你們擋不住八牛弩.槍,不要站在這裡等死,跟着牛進達主動發起進攻。”
衆護衛一聽王君臨發令,略一猶豫,便發一聲喊,便隨着牛進達向前衝去,王君臨目光如電,右手持龍雀刀,死死的盯着四周。
空氣中嗖嗖地發出異響,“小心弩箭!”王君臨咬牙喝道,暗算自己的人好毒的心腸,不但動用了八牛弩這種軍國重器,居然連軍中常備的弩箭也有,自漢武帝以來,華夏曆朝歷代便一直是禁弩不禁弓,因爲弩箭短距離上勁力極強,根本無從躲閃,用來暗殺實是無往而不利。
王君臨拔出龍雀刀將射向自己的弩箭一一擊飛,看着衝在最前面猝不及防的幾名護衛們中箭倒下,心中殺機如潮。
牛進達極爲驍勇,且武功高強,頂着一片弩箭,拼着自己身上插了兩支弩箭,怒吼着衝到了敵人中間,廝殺聲慘叫聲頓時響起。剩下的護衛怒吼着也衝了上去。
王君臨耳中聽到咯的一聲,眼睛一眯,聚精會神,這是八牛弩再次上好弩.槍的聲音。
刺耳破空聲響起的同時,王君臨手中龍雀刀已經閃電一般揮出,一根弩.槍咔嚓的一聲,被王君臨劈成了兩半。
另一邊,幾名護衛跟在牛進達後面,用手中比對方更加犀利的鋼.弩發起了反擊,嗖嗖的弩箭破空之聲響起,黑暗之中連聲傳出慘叫,沉重的人體倒地之聲,對方的弩箭頓時便疏漏起來,剩下的六名身經百戰的護衛以最快的速度挺刀殺了過去。
王君臨知道下一次弩.槍至少還要等十數息的時間,一拍興奮嘶鳴的血鬃馬,也風一般的狂奔了過去。
有牛進達這個殺才帶頭,一衆護衛瞬間便佔了上風,刀刀入肉,一片慘叫,黑暗中的刺客弩.槍和弩箭雖然犀利,但是其中竟然沒有能夠擋得住牛進達的好手,片刻之間,已被牛進達帶着剩餘的六名護衛殺得節節敗退。